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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当坐在戏剧学院的小剧场里,从季姗姗手上接过大包小包零食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很搞得明白,这一切是究竟是怎样发生的。

      我只记得前一天晚上,正值着班,季姗姗突然拉着司言一阵风似地冲到办公室来找我。小季用一种介乎粗犷与幽怨之间的眼神看着我,未语泪先流的表情堪比全盛时期的刘雪华。我被弄得莫名其妙,心里一沉,转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司言终于抛弃她而选了我做伴娘。

      我怀着悲痛的心情向司言求证,司言无奈地抚着被抓皱了一大片的衣袖,说:“不是为了这个。前两天你是不是代姗姗约许至澄看话剧?是你话没说清楚还是怎么着,许至澄以为约他的人是你,结果后来发现原来是和姗姗看戏,话也没多说一句就转身走了。姗姗觉得受委屈了,这才来找你。有什么误会,你们自己当面说清了吧,我还要和乔毅去挑酒席呢。”司言说完就走了,留下横眉冷对着我的季姗姗,和旁边的一个假装在喝水但实际在围观的小妹。

      我打发了小妹去吃饭,把季姗姗拉到我桌子旁坐下,倒了杯水给她。我心里寻思,这个罪可难请的很,不如就顺水推舟把伴娘的位子拱手让给她,她占了便宜,我也不吃亏。我自觉这是一个大大的妙计,暗暗为自己的机智喝了声彩。

      我清了清喉咙,对季姗姗说:“姗姗,这次是我不好,没和许至澄说清楚,害你受了委屈。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去和司言说,由你来当她的伴娘。许至澄是伴郎,你们正好天生一对难自弃,夫妻双双把家还。你看怎么样?”我说的很诚挚,又作出了一副又后悔又不舍又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满怀祝福的表情,自认为把我此时应该有的复杂心理刻画得活灵活现。

      季姗姗看了我一眼,收拾了眼泪,扶了扶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换上了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对我说:“潇遥,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贪图你什么东西。”

      她的回答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我惟有让自己笑得更虚伪一些,说是吗。

      “那天,我让你把票给许至澄,你其实心里很不乐意,是吧?”

      我一愣,赶忙摇头,说当然没有,做媒是女人的天性,能有这样的机会,我不知道多求之不得。这几句话我也不完全是瞎说,虽然我不高兴趟浑水,但并不代表我对他们的结合没有抱乐见的态度。

      季姗姗嫣然一笑,捋了捋刘海,慢悠悠地说:“你不承认,我也不逼你。可我就想不通了,如果你对许至澄没有私心的话,干嘛不大大方方和他明说,何必把话剧票偷偷摸摸放人家衣服口袋里这么鬼祟呢?”

      我正要分辨,季姗姗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嘴前,示意我别出声,她目光飘忽,声音冷静:“我估摸着,你当时的心里状态一定是这个样子。你对许至澄呢,表面上做出一副没兴趣的样子,实际上是欲擒故纵。而我托你约他,正好给了你收网的机会。你想趁机试出许至澄对你到底怎么样,而我嘛,就很不幸,成为了你们感情游戏的炮灰。你觉得我分析地对么,潇遥?”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以我对季姗姗的认识,她绝不会将话说得这样带刺又有品位恶毒又有修养,还有她说话时的样子。我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她似乎被什么高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而在接下来的对话里,我很可能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我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思绪,回答道:“姗姗,没想到你对我的误会这么深。可惜你不是紫霞,我也不是至尊宝,不能让你飞进我心里去看个究竟。这样吧,如果你实在不信的话,我当你的面立个誓,如果我江潇遥对许至澄真像你说的那样,就让我以后生女儿不喜欢男人生儿子只喜欢男人,怎么样?”这些话不是人人敢说的,可从我嘴巴里吐出来却是这样的轻巧。

      不知道是我的誓太毒,还是我敢于发誓的灵魂太正直。听了我的话之后,季姗姗居然愣住了,她……不是干愣,而是极不自然地边咳嗽边愣,那个样子有点像是给谁打暗号,可是这间房间里只有我和她。那一刻,我觉得她的智商和修为又恢复到了应有水平,我的心立刻就安了。

      “当然了,姗姗,这件事无论怎样都是我没办好。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吧。”

      季姗姗转了下眼珠子,说:“吃饭倒不用……”

      正在我担心她不知道要想什么奇葩方法来折磨我的时候,小季忽然说:“不如这样吧,上次那出话剧其实挺好看的,要不,你陪我再去看一次吧?”

      我没想到她的要求这么单纯,于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于是我现在就坐在了小剧场里,身上堆满了季姗姗买回来的零食。

      “看话剧不能吃这些吧?”我问,“万一演员过来骂人怎么办?”我虽然没有看过话剧,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更何况我们还坐第一排。

      “没事儿。”季姗姗爽朗地把一包鱿鱼丝扔在我怀里,“剧里的演员我都认识,自己人好说话。再说,这一演就三个多小时,不吃东西怎么打发时间。”

      票是她的,零食也是她的,我因为已经忍不住拆了一包薯片在吃了,所以我的人品暂时也只好效忠于她了。

      我吃着薯片,低头看剧情简介,这是一出实验性写实主义且带有后现代哥特风格的逆潮流话剧。故事讲述了一个中年小老板包养了一名二奶十年之后,在身心俱疲,缺乏新鲜感的情况下,试图与之分手但屡不成功的故事。单张上的血红大字印着:拿什么甩了你,我的二奶——男女情欲纠葛的史诗巨作,钱肉交易下不为人知的血泪控诉。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本话剧由XX安全套集团全力赞助——XX牌安全套,让你性之所至,后顾无忧!

      在演出开始前一分钟,季姗姗说要去上个厕所,就匆匆忙忙地去了。可一直等到大幕拉开,扮演二奶的演员穿着清凉,开始各种搔首弄姿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后来中年男主也出了场,并且手持一把安全套,一副随时准备要性之所至的样子。于是我赶快拨了个电话给季姗姗,想让她快点,别错过了精彩场面。可手机响了好久也没人接,我正奇怪着,这时有个人影过来在我身边施施然坐下。我才想说这里有人,一抬头却看到了许至澄笑意盈盈的脸。

      我呆了一下,很快意识到,我被他们设计了。

      我起身想走,但身上零食包装袋声响立刻引起了台上演员的注意。他们本来正在上演分手吵架的戏码,此刻扮演二奶的女演员手指着我所在的方位,大声说了一句:“你玩完就想甩我,这和看话剧坐第一排还要吃零食还要吃那么多零食还要中途离场还要只看了3分钟就要中途离场的人品低下的观众有什么区别?”

      这样考验肺活量的对白一下子就把我给镇住了。好吧,我心想,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就当cao练情商了。我灰溜溜地挪了挪屁股重新坐好,目光始终对准了舞台,集中思想的把身边的不速之客当成隐形人。

      没想到那出话剧出乎意料的好看。尤其在描述男主在屡甩二奶不爽之后,恶向胆边生,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找人做掉女主时的情节,非常能引人共鸣。

      话说男主找到了一个□□大佬,向大佬表达了杀人的愿望。没想到大佬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他们□□不做这买卖已经很多年了,但建议男主可以去公安局问问,杀人越货是他们的强项,也许那里能提供这样的服务。后来还是男主身边的谋士向他献策,说不如把二奶送出国读个MBA,“门槛低,是个人就能读,而且一读就是三年,是富二代官二代打法时间打造光环的不二法宝。三年一过,谁知道发生什么事呢。”男主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欣然同意。就这样二奶喜滋滋地去了大不列颠读MBA,才读了一年不到,就差人送了张7位数的支票回来给男主,说是给他的分手费。男主喜极而泣,一问才知,原来二奶在彼邦认识了财雄势大的官一代,开拓了新的被保养渠道。整场话剧,就在男主扬着支票,高声说:“谁说送干部出国深造不能造福群众?”的反问句中缓缓落幕。

      许至澄由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到谢幕起身鼓掌的时候,我拿眼角偷偷瞄了他一眼。他目视前方,脸上表情淡漠的好像今天的目的就是单纯地为了看一出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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