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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维斯康提的牌(三) ...

  •   再一次见到常守朱是第二天的下午。

      金泽玲子的案件出现了惊人转折,摩天轮工作人员认定她在九点登上摩天轮,但是又有目击证词显示有人曾在一个小时前,也就是八点左右在公园入口看到她直奔摩天轮方向。是金泽玲子在公园闲逛了一个小时寻找约好见面的凶手吗,但这样应该不只一个人看到她才对。

      那么就是,凶手为了计划的成功实施制造了这一个小时的时间空洞。
      他做这些的目的是?还有,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绞尽脑汁不得其解,不得不饥肠辘辘地满公安局地找飞鸟加贺。在巡查工蜂的指引下,她又来到了训练场。这一次,有人比她先来很久守在这里了。

      “常守监视官?”她在进门时轻声唤了一句,背对她靠在墙上的女监视官很快就闻声转过头来。

      “远山前辈,下午好。”她依旧称呼熏为“前辈”。

      年轻的监视官接着说:“谢谢你的咖啡。”

      熏想自己还是被称为为前辈了便有点心虚,又有快要飘飘然的感觉。她一面打招呼一面走到常守朱身边。对方也并不惊讶她来此的目的,两个人在这里碰面的理由一目了然地在室内的格斗场上摆着了。

      飞鸟加贺和狡啮慎也在场上你来我往,打得热火朝天,全场都回响着拳击手套击打的闷响。

      “不得了的压力啊。”

      狡啮阴沉着脸,不给飞鸟寻找破绽的空隙地不断出拳又防守。飞鸟光从表面确实比他放松很多,也没有被他轻易正中下怀。

      连她都看得出,虽说狡啮慎也出拳迅疾如风,又招招紧追不给飞鸟反攻的余地,但招式算不上毒辣,在击中对手的瞬间也游刃有余地收住了部分力量,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做出攻击时恰当好处的判断。

      飞鸟自然也很不爽对手放水,但他的招式又无论如何也激怒不了狡啮。两个人的对决呈胶着状态,场下的监视官间则是另一种心平气和的气氛。

      “宜野座先生,让我守着狡啮先生……”

      “这算哪门子的‘守护’……”熏却紧锁眉头。

      “什么?”

      “没事……你们的案件也很棘手吧。”她扯开话题耸耸肩,“我上次,不小心看到了现场照片。”

      常守朱没有想当然应和她的话,而是斟酌了很久才使用了一个不痛不痒的词,“相当糟糕呢。”

      飞鸟眼睛一闪,从狡啮一轮攻击里周旋出来,和他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狡啮慎也猎犬一样死死盯住他,飞鸟倒不以为意。

      “哟狡啮,听说你们最近的案子不太顺利。”

      啊……又要作死了。熏扶住额头。

      狡啮慎也忽然一个出拳,被飞鸟及时地挡了下来。

      “看来真是不太顺心。”他心有余悸,仍不忘逞口舌之快,“我们这边井井有条进行着哦,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分享一点破案心得。”

      两个人都在不动声色戒备对方的一举一动,以在下一面应付破解迎面而来的出其不意的攻击。狡啮小试着攻击了几次,飞鸟觉察到他并没有刚才那样见好就收。

      “……某些原因,狡啮先生被宜野座先生排除在本次调查小组之外了。”常守小声跟熏解释。

      熏恍然大悟,难怪如此。

      “监视官,我已经查清三个系列案件被害者的共同之处了,这也就是凶手选择他们进行犯罪的关键点。”

      “……等等等、等我开终端!”

      场上的飞鸟却还是一副专心挑衅狡啮的语气,“三个人在近年内没有直接间接的关系但是……”

      “他们都曾在东京大田区工作或者停留过。深井曾在大田区任职,失业后才沦落到如今穷困潦倒的境地。渡边在大田区管理产业分店,金泽玲子还未调职到东京前也是大田区某家医院的医生。”

      “啊啊啊我还没有记下来!!”

      “也随时欢迎你有什么收获我这边也洗耳恭听。不过我想需要等一阵子了,你说呢狡啮。”

      飞鸟只顾一通说完,正如他所料,对方和刚才过招时判若两人,不易察觉的杀气从眼角溢了出来。

      熏识相地干脆关闭了终端,飞鸟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和她汇报案情上。

      就在此时,狡啮慎也放弃了持久的防守,凌空一个左拳,狠狠砸中飞鸟加贺的右脸。

      后者受击应声倒地,他尝试着翻身而起,依稀还可以看到嘴角渗出的血沫。

      电光火石一瞬间发生的变化,让远山熏和常守朱顿时目瞪口呆。

      *

      熏端着一碗猪扒乌冬面坐在了常守的对面,硕大的食堂更显得安静。她坐下时做了个手势示意常守不必介意刚才在格斗场发生的事,这样才让小朱的面色缓和。

      “请医护人员看看吧。”毕竟是自己课的执行官下的手,小朱没想到狡啮慎也会这么不知分寸。

      “我熟的就只有法医。”熏淡定地把筷子扳开,将面上的生鸡蛋打散到汤里。
      “话说回来,说到医生……”她有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常守监视官有没有听说过近几年名云财团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吗?”

      她想弄清楚森崎是因为怎样的错误才沦落到色相超标的境地,她的色相也很异常,熏对色相变化规律和很重视。

      “有倒是有。”

      常守认真回忆。

      “还是在我进入高等学校之前的事,据说是旗下医疗机构开发出新的一系列急救措施,本来各方都对推广寄予厚望,好像在临床上出了问题就不了了之。”

      达不到预计效果的……意思吗。
      这在医疗科学行业是常有的状况,并不是每次实际成果都能和研究室数据吻合的。熏纳闷于,她不觉得森崎爆表的色相会和这种寻常事扯上联系。

      就在她听完常守的话沉默下来时,率先换好工作西装的狡啮慎也进入食堂,向常守和她的方向走来。

      “狡啮先生知道吗……几年前名云财团研究受阻的报道。”常守下意识问道。

      “啊,锐器直接创伤人体后的紧急救援?似乎是有后台操作,这种有损财团名声的消息就大事化小了。”

      狡啮扯开常守旁边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食堂是禁烟区,他啧了下嘴还是忍住了没有掏出香烟。

      “因为有人死了啊。”

      “不会吧?”这次是熏的惊呼。

      “死的是个潜在犯。名云医疗机构设想出来的急救方案非常大胆又极具创新性,从论文研发阶段开始就大受期待。后来某天研发团队外出时撞上了公安局押送潜在犯的车辆发生事故,新方案第一次派上用场。可是正是由于它和常规急救方式不同,挑战性也存在,最后不知哪出了问题,那个受了重伤的潜在犯还是没能救过来。”

      熏压制住嗓音的战栗,“救人的医生是……”

      “名云里的一个英才,还是财团继承人一类的,主要负责的就是新急救方案的课题……方案被推翻后他一蹶不振,对家人也不闻不顾了。后来有报道说,他亲眼看着亲人受伤死去也冷漠到拒绝出手急救。”

      “……好过分。”

      “然后就没消息了,被送到国外心理治疗了吧,肯定因为事业上的打击有了阴影什么的。”

      常守和狡啮还在说着,熏已经什么都听不下去了,她的耳朵里再进不去任何的东西。

      对前路的憧憬和医术的自信,急救方案被推翻肯定让他未来的蓝图土崩瓦解。说不定森崎就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才导致了后来的连锁反应,对社会和家人变得冷漠,色相值也超过了警戒线。

      远山熏快速地调整回来,她知道不该在没有确定真相的情况下肆意揣测。为了打消头脑里消极的想法,她“滋溜溜”地大口大口吃着面条,引得狡啮好几次侧目。

      几分钟后飞鸟也换好衣服赶到了食堂,熏猜想他晚出来这一会一定是在更衣室处理伤口,好让自己看起来丝毫没有战败的挫败感。

      常守念叨:“狡啮先生出手太重了呐……”

      熏挑起筷子一头指在旁边坐下来的飞鸟道:“是他自己嘴贱。”

      “哼,只是嘴皮磕在牙齿上才出血的。”

      “你看,不仅贱,还硬。”

      小朱不禁笑了,狡啮眉眼一展先开口和飞鸟搭上话。

      “我的错,我不该小看敌人。”

      飞鸟心满意足松了口,“其实狡啮你也不像是手里没头绪就灰心丧气的人。”他得意地故意暗示熏听完狡啮那句话,熏抱紧面碗往一边挪了挪。

      熏暗自道,我也想要一个隔壁课室狡啮慎也那样能文能武又知书达理的执行官。

      *

      平安到下班时间。

      到家附近时,熏隐约听到有人喊她的声音。她自觉社交圈还没有拓宽到公寓附近,加上平日不喜和人打交道的性格,直到那人快要把脸凑到她跟前,熏才认出是隔壁的安部一夫。

      “对不起我还不太习惯安部先生不穿拖鞋的样子。”

      她歉意地笑笑,开了个自认为无伤大雅的玩笑。

      男人也听出熏在暗指他整天闭门不出,于是也配合地哼笑了一下。他露出似笑非笑神情时,整个人好看得连外套的鹅黄色都鲜亮起来了。为了说话方便,他把深米色的围巾拨弄开一角,可以看到银白色的发丝服帖地顺着耳根撩下来,藏在围巾的皱褶里。

      男人打招呼时,说话无意吐出的白烟正好消散在眼睛的位置,这让他的眼眸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晶亮。

      “远山小姐关注网络吗,最近的案件好像被好事者泄露出来了……”

      远山熏挠挠头,“老实说,每天公安局信息网络都会受到攻击,大概是哪里又有漏洞了吧。不过本来就是会透露给媒体的消息。”

      越闹越乱,越乱越忙的节奏。她叹了口气。

      男人没说什么,两个人并排往公寓方向慢步返回。

      熏想,安部先生难得外出一次想必是去购置东西的,因为他手里提着一个帆布袋,口里露出的是西红柿红彤彤的颜色。

      “哇,您居然也会买西红柿。”

      男人没有略过她毫无实际意义的话,“远山小姐以为我是靠空气和阳光就能活下去的生物吗。”

      “……啊我只是在意现在很少有人自己去购买东西了,大部分我都是智能管家依据每日的消费预计帮我订购送上门的。”

      “我不信任有人来干预我的生活。”

      “时代变化,科技帮助人类,城市改变生活,也是没办法的。”熏怯怯地对着手套哈了一口热气。她尊敬安部先生,所以在貌似被反驳后有点害怕这会破坏她营造出的自我良好形象。

      “城市本来就是以人和人串联的组合体为基础形成的大集合,人和人之间、人和城市中人和一个个体之间要是没了联系,就不可谓是城市了。”

      熏注意到他的手特别白,并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带有一点暖色的象牙白。西红柿又是另一种极致的红,两者搭配起来突兀又协调。
      她的印象里西红柿不该有这么红的,这下熏才反思自己又多久没有看到实体的水果蔬菜了。

      “城市犹如梦境:凡可以想像的东西都可以梦见,但是,即使最离奇的梦境也是一幅谜画,其中隐藏着欲望,或着隐藏着反面的恐惧,像梦一样。”

      城市是梦吗,真是罕见的比喻。熏想了想,还是把笑意摆在了脸上。

      “那么安部先生,我在城市里的生活也都是梦吗?同事和朋友是梦,家人和过去的记忆是梦,连现在在这里边走边和你聊天也都是会醒来的?”

      “会。”他眼睛闪着湿润的光,毫不犹豫地回答,“远山熏的一切都是会醒来的。”

      “呃,有点渗人啊。”熏打趣,“……还是不醒来比较好。”

      “说得没错,在先知系统的城市里难道大家都是清醒的吗,最多不过是算作在梦中相遇罢了。不需要操劳选择的社会,就像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的梦境一样,沉睡下去就满足了,这也恰好就是管理者的目的。”

      “就没有能看清的人吗,人总会要为了看不见的东西而努力凑近吧……”

      熏说着自己断了句,像颈椎被针刺一般全身停顿住。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又没办法完全思考透彻。

      “我是醒着的啊,并将会唤醒这里。”

      男人的话里有不容置喙的意味。只是远山熏没有听到他这句话,她的耳膜嗡嗡在作响。

      “我、我想起还有点事!”她停住脚。

      “马上就要到公寓门口了。”

      “不回了!”

      远山熏说完拔腿就跑,跑了两步又红着脸转过身鞠躬告辞。再次迈腿狂奔后没两分钟就不见人影了,只留男人一个人在原地站着。

      周围十分安静,槙岛圣护清晰地听到耳畔传来“嚓嚓”的杂音,这代表通话线路对面的人把话筒打开了。他将隐藏在围巾里的耳机扯出来,微型话筒就在唇边的位置。

      他接着朝公寓走,纯白色的耳机线顺着身体的动作摇摇晃晃。

      “怎样,就是这个孩子。”

      耳机传来的人声距离感很强,“有点不太懂您最近的口味呢,旦那。”

      “她身上有很多不合常理,我很有兴趣。”

      “请别忘了她是公安局的人。”

      “我明白,都是后话了。对了,那个人你联系了,磁盘送到手了吗?”

      “正如您所想,他制造了三个案子还没打算收手呢。”

      “这是当然。”槙岛想起了第一次招待熏坐到305房间的那天,“需要揭示的过去尚缺少几个必须要素。”

      “他会用上我们的礼物的。”

      白发男人眯起眼睛,天空惨白地没有一丝颜色,“他想要一个人在先知系统的统治下留下真相,并用其他人的生命来书写。人可以进行书写,只不过灵魂可能早已落失。”

      可他还是想看这些灵魂的光辉,连它坠落时候的光辉都想亲眼见证。

      落入深渊的心灵还会发光吗?槙岛圣护忍不住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维斯康提的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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