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梁祝，不过一曲荒谬》遥倾

40、信物

　　却不曾想，五哥六哥和马言昭是一同回来的，就在我和夏渊说完话的第二天傍晚。夏渊自觉说漏了嘴，这一日都躲着不敢见我。我便让人在湖心亭摆了一张藤编扶手椅，铺上软软的蚕丝锦被，一壶茶，一本书，打发时间。
　　我自书本里抬头便看见他们三人从长长的回廊向我走来，马言昭仍旧是一袭黑衣劲装，眸深似墨，冷峻非常。他似乎很喜欢黑色，强了气势，淡了容颜。五哥一身月白锦袍，手执一把乌木折扇，一派写意风流。而六哥则是深蓝色锦袍，脸上带几分漫不经心的笑。伴着西下的夕阳，暖金色的光打在他们身上，看着这三个对我都很重要的男子缓缓向我走来，竟生出几分温暖的感觉
　　我也懒得起身，待他们走近，喊了一声，“五哥，六哥。”
　　“啧啧，你可真会折腾，又是断崖又是落水的。这回吃苦头了吧。”六哥嘴上虽是这么说，却细细检查了我一番，“不错，至少没缺胳膊断腿。”
　　五哥自顾自地坐在了一旁的石桌旁，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品了一口，“明前的信阳毛尖，看起来你在这别院倒挺享受。”
　　我瞥了一眼五哥六哥，神色倒也正常，只是话语间我却觉得他俩带着一股怨气。联想起昨日夏渊泄露的消息，想来哥哥们在江宁城花了不少功夫找我。如今见我悠闲地在这边看书喝茶，心中确实会有几分酸酸的怨气罢。只听见马言昭背倚在亭柱，冷冷哼了一声，“连座别院都找不着，还怨得了别人不成。”
　　六哥眼神一变，想必心中怒极，却不想做出破口大骂这等有失风度的事情。又见他邪邪一笑，“我家七妹在这儿也打扰许久了，我们祝家在江宁也不是没有房产的，总住在别人家里也不太好。”
　　马言昭只冷冷瞥了他一眼，“大夫说，不宜走动。何况，江宁几个不错的大夫都被我养在了西园。”
　　看着六哥悻悻的神色，我不禁笑出了声。平日里只有六哥欺负别人的份，何曾见过他如此模样过。六哥闻声伸手狠狠捏了捏我的脸，佯怒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和五哥找你都找疯了，你倒是胳膊肘朝外拐，还笑起我来了。”
　　五哥低低咳了两声，向六哥打了个眼色。我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马言昭脸色微沉地盯着六哥。
　　六哥自是也瞧见了，却也不惧他的冷气，又掐了掐我的脸，挑衅地看他一眼，“我家七妹从小被我欺负长大。怎么，有意见？”
　　竟然是因为这个？我心中闪过一丝羞赧，但更多的情绪却是因为六哥的话，什么叫被他从小欺负长大？我一把打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欺负我？是你从小被四哥压迫着长大吧。”
　　六哥向我射了一个眼刀，悠悠然道，“自家人欺负自家人，那叫天经地义。外人，也管不着。”
　　马言昭却没有理会六哥话中所指，只看向我，“到晚膳的时间了。”
　　随手将书搁下，我从椅子上起身而立，看向五哥，“我们去吃饭去，让六哥一个人留这自个儿欺负自个儿好了，也算是欺负自家人。”

　　大厅里夏渊皱着一张娃娃脸，可怜兮兮地叫道，“你们再不来我就饿死了！”
　　“正好，省得浪费我的酒钱。”马言昭冷冷一瞥。语气虽然还是清冷无波，却是不一样的。因为夏渊，是他极好的朋友。
　　虽然马言昭似乎与五哥六哥有些不对付，饮食上却是以贵宾之礼待之。只不过，他们几个再加上一个夏渊，一顿饭吃得风生水起，好不热闹，倒也糟蹋了这一桌好菜。我吃得差不多便先行退席回房了，男人喝起酒来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
　　伺候我的两个丫头正守在潇湘苑待客的小客厅外边，见我过来微微一福身，伶俐点儿的那个叫碧儿的笑道，“祝小姐回来了，傍晚的时候少爷差人送了东西过来，正摆在厅上呢。”
　　我一边进去一边挑眉问道，“哦？什么东西？”
　　碧儿凑上前来扶我，“奴婢们也认不出这东西的好坏来，不过听带人来送东西的马成说，爷费了好些功夫才寻来的，小姐定会喜欢。”
　　我定会喜欢的东西？
　　只见厅中的几上摆着一张琴，琴体浑圆修长，漆色深褐，上有断纹如冰裂。微挑琴弦，其音微妙而细腻，圆润而绵长。我心中难抑激动，已经猜到这可能就是我钟情已久的那把琴，轻轻翻起琴体，只见琴底篆刻“秋籁”并“德斋珍藏”几个字。果然是，名琴秋籁。
　　碧儿在一旁嬉笑道，“小姐果然很喜欢。”
　　另一个丫头朱儿较稳重些，随侍在一旁，迟疑地出声问道，“小姐，这琴，竟有什么来头不成？”
　　“此琴名为秋籁，乃十大名琴之一。”我轻轻拂过琴弦，心中一片柔软，“也是十大名琴中我最钟爱的。“
　　兴致上来了，便随手拨弄了一曲江南小调。采莲归，绿水芙蓉衣。秋风起浪凫雁飞。桂棹兰桡下长浦，罗裙玉腕轻摇橹。
　　曲音落，便听见身后低沉而带几分沙哑的声音，“可喜欢？”
　　转头便看见马言昭立于身后，幽深的眼眸中蕴着温柔的光。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朱儿碧儿是什么时候退下去的，竟是没听到一丝儿声响。五哥六哥居然会让他一个人到这边来找我？“我五哥六哥呢？”
　　“还在和夏渊喝酒呢。我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有几分醉了。”他坐在了我身旁的椅子上，与我平视道。
　　我微微挑眉，怕是不止几分醉吧，否则怎么可能轻易让马言昭离席。只是，五哥六哥的酒量并不差，“夏渊的酒量似乎很好？”
　　马言昭沉吟了一下，说道，“他倒是可以称得上‘千杯不醉’。”
　　我点了点头，见他似乎没有醉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让夏渊去拖住哥哥们的。
　　又见他视线落在我手下的琴上，勾起一丝笑意，“看来，你很喜欢这琴？”
　　“秋籁之音细腻，润而绵长。虽声名不及我的九霄环佩，却是十大名琴之中我最喜欢的。”我轻轻一拂，又是一串圆润的琴音，连带着心情都好上许多。
　　“我想着你在别院休养，怕是要无聊，便派人寻了这秋籁来送给你消遣。却想不到误打误撞，竟正中你的喜好。”马言昭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末了又沉吟了一句，“你喜欢便好。”
　　这最后一句话带着低低的尾音竟似魔音一般敲进了我的心里，涌出丝丝的甜。我一时有些怔楞，只喃喃道，“这琴太贵重了些。”
　　他只送过我两件礼物，一件是这秋籁，另一件是那南唐李廷珪制的御用油烟墨。虽不多，却都是极其珍贵的东西。无功不受禄，我确是受之有愧了。
　　“你若是觉得太过贵重，”马言昭又是低低地笑了笑，声音带几分云淡风轻，“便当做定情信物吧。”
　　定情信物？我心下一慌乱，身子往后倾了倾，手下却是拂出一串乱音。

作者有话说

　　嗷嗷~这章字数有点少~~(>_<)~~原谅我，主要是停在这里我觉得很美好呀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