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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钢琴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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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难得没“讲几句”,六点准时下班,杨静懒得挤地铁,直接扫了辆车骑回去。
北方的冬天真不是盖的,风呼呼刮着,杨静没戴手套,硬着头皮扛了一个钟头。等还了车,手早已没了知觉。杨静边往小区走,边哈着气让手回温。车一辆辆从她身边路过,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这么冷的天,要不是为了那几个钱,谁愿意早出晚归。
“我回来了”,杨静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杨静摁开开关,灯泡忽闪忽闪。又坏了?这便宜的就是用不住。杨静腹诽,刚换的鞋又要穿上。
“妈!灯泡坏了,我……”去楼下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便听到卧室那边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妈!!”杨静鞋穿了一半,赶紧冲到卧室,“妈!”门开着,陈莉平躺在床上。“妈!”杨静使劲摇她,“妈,你醒醒!妈!!”
慌乱间,杨静瞥到床头柜放着一个药瓶。熟悉的包装,杨静闭着眼睛都知道它的功效。她立刻拿起拧开,瓶中只剩零星几颗。
滴嘟滴嘟——
救护车很快赶来,杨静背着陈莉下了楼。正是下班时间,小区人来人往,好事者围在一旁,四周张望。终于,等来患者,有人认出杨静,自然也看到趴在她背上的陈莉。一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杨静无暇顾及那些,同护士一起把陈莉放在担架上,跟着上了车。
一番检查后,医生告诉杨静,陈莉并未服用大量安眠药,没有生命危险。
“那我妈怎么?”得知陈莉没有自杀后,杨静偷偷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医生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陈莉,将杨静叫了出去。
医院走廊上,医生很严肃地问她,患者服用安眠药多长时间了。杨静愣住,在今天之前,她甚至不知道陈莉靠吃安眠药才能睡着。
医生看她年纪不大,不忍苛责,只嘱咐她多关心患者情绪,另外,不要随便服药,谨遵医嘱。杨静点头应下,回了病房。
病床上,陈莉安静睡着,眉头紧皱。她一向风风火火,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同柔弱的外表并不匹配。杨静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如果不是老杨,陈莉本不必过这样的生活。她依旧可以在外婆家当她的大小姐,每天逛逛街,打打麻将,无聊了全世界飞一飞。
只可惜,造化弄人。外婆已在三年前去世,老杨破产后的一个星期。
夜已变深,病房中只有她们一床。杨静靠在墙边蹲着,她思考的时候总喜欢这样。
其实,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陈莉,老杨,自己,一家三口乱成一团。她理不清,但她必须处理。
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跳出来第四个人——庄复。
庄复,那个被她逼着当了五年“狗”的人。
“小静”,病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妈”,杨静走过去,蹲在床边,握住陈莉的手,说:“医生说没事,明天早上我们就能走了。”
陈莉缓缓点了点头,她看着自己唯一的孩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静蹲得腿有些麻,起身坐在隔壁床上。
“你这件衣服……”
“怎么了?”杨静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衬衫,“有哪儿不对吗?”
陈莉招手让她过去,指了指侧面的缝线,“裂开了。”
杨静扯过看了一眼,一个两厘米的开口,可能是背陈莉的时候不小心扯开了。她毫不在意地捏了捏,“没事儿,我回去缝一下。”
陈莉叹了口气,“你有多久没买过衣服了?”
“不知道,想不起来。”
陈莉又叹了口气,“要是没记错,这件还是三年前出的限量包的配货吧。”
杨静朝她比了个大拇指,“您对时尚领域还是这么敏锐。”
陈莉翻了个白眼。
杨静给她掖了掖被角,“再睡会儿吧,医生说要多休息。”
陈莉被她这么一讲,真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你去哪儿睡?”
“我不困,你睡吧。”
杨静看着陈莉睡着,轻声出了病房。医院楼下有个便利店,她进去买了包烟和打火机。
晚上比白天冷很多,杨静穿着衬衫套羽绒服,冻得瑟瑟发抖。风小股吹着,她点了半天也没点着,气得想扔打火机,又舍不得,都是钱啊。
就在她第不知道几次没点着后,旁边突然伸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咔哒”,点着了。
杨静深吸一口,疲惫驱散不少。转头道谢,“谢”在嘴边,失了声。面前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
“外婆生病了?”
“嗯。”
杨静惊讶转头,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竟是真的。她想起算命的讲她“命里带衰”,搞不好没说错。
“什么病?”
“老毛病了。”
杨静看庄复不愿多说的样子,没问下去。
一根烟已将燃尽,她从烟盒又掏出一根,准备点上。
“你现在堕落成这样了?”
熟悉的讽刺语气。杨静觉得好笑,这就算堕落?
“是啊,我烟酒不离身。”这次点着了,还是自己点的抽起来爽,她故意往旁边偏头,吐出来的烟裹着庄复那张冷脸。杨静莫名有些兴奋,“怎么?有何高见?”
“下流!”
“哎!”杨静懒懒应着,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放荡!”
“哎?”杨静扬起声音,“这又从何说起啊?”说着比划一下,“我可保持着社交距离呢。”
“没说和我。”
杨静疑惑,“那是和谁?”
庄复瞪她一眼。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像她小时候的朋友贝贝。
杨静盯着庄复的侧脸好一会儿,“你好像我一个朋友。”
“谁!”
杨静摇摇头,说:“你不认识。”
“看来你这几年过得不错。”
“当然,杨静嘛,能差到哪儿去?”
又一根烟也已燃尽。杨静起身,拍了拍羽绒服下摆上的土,看向庄复,“走不走?”
庄复看着她。
“你不走我走了。”她作势转身迈开腿,听到后边有人跟上,勾了勾嘴角。
电梯门打开,她们同步迈进去。密闭的空间内,杨静闻到身上的烟味。陈莉不知道她抽烟,现在这样回去肯定会被发现。她转过头看向庄复,嘿嘿笑了两声。庄复一副见鬼的表情,没好气地,“干什么!”
杨静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厚颜无耻地提出诉求,“咱俩换换外套?”
庄复立刻捂紧衣服,一副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女样。
“不愿意算了”,杨静掏出手机,点开联系人列表,还没等她想到谁住在附近,一件带着香味的衣服扔在她身上,附赠一句“洗干净还回来!”
杨静麻溜儿地脱下身上这件递给庄复,生怕她反悔似的,迅速套在身上,拉上拉链,一气呵成。
电梯停在陈莉住的楼层,门开了,杨静像颗导弹一样弹了出去,留下一句,“回见!”
第二天一早,医生检查完宣布陈莉没有大碍,可以出院。
杨静跑完手续,气喘吁吁地回到病房。陈莉站在窗前,背影落寞。
“妈”,杨静轻轻喊了一声,打破平静,“医生说可以出院了,我打了车,在楼下等着。”
天已全亮,杨静扶着陈莉下楼时看到那个便利店,门内是打盹的店员,没有顾客。
车行驶在路上,陈莉靠着她的肩膀睡着,杨静用左手艰难打字和她的带教老师请假,一番撒泼耍赖后保住了这个月的全勤奖。
虽然她们机构全勤奖微小到几乎没有,杨静还是不想放过。老杨在她大舅公司,这三年里没往家拿过一分钱。陈莉这辈子都没有工作过。家里的重担自然落在杨静肩上。刚工作那会儿工资极低,她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近来才过得好一些。
“小杨!”
还没进机构,杨静就听到圆圆激动的声音,“怎么了?”
“好消息!”圆圆贼兮兮地凑过来,一眼就看到她身上的羽绒服,“呦,我说上午怎么没见你,敢情是买衣服去了?”她上手摸了摸,“不便宜吧,小杨你背着我发财了?”
“发什么财啊”,杨静打开她的手,“这是借的,别给摸坏了。”
圆圆不满地嘟了嘟嘴。
杨静边往里走边脱衣服,圆圆跟在她屁股后边,看她脱下来很仔细地叠好,放在沙发上,又挪到另一个沙发上。
“你快把它供起来得了!”
杨静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傻缺,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什么好消息啊?”
“让你一打岔差点忘了”,圆圆嗔怪地瞪她,“小张说她们机构新招来一个钢琴老师,可漂亮了!”
“小张?隔壁架子鼓的前台?”
“嗯呐!”
“怎么招钢琴老师?”
“害,转型嘛,现在什么都不好干。”
“倒也是。”杨静深以为然。
“有多漂亮?”
“我也没见到。不如……”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趁着大家去吃午饭的这段时间去一探究竟。哪成想刚一出门,就看到庄复从隔壁出来,看着她俩鬼鬼祟祟的身影,疑惑歪头。
圆圆瞬间被萌到,猛戳杨静侧腰,嘴里嘀咕着,“就是她!就是她!”
没等杨静说话,圆圆觉得自己戳到一处软肉,低头一看,杨静的衬衫竟被自己戳出一个洞!!
杨静有些痒,低头看去。庄复跟着杨静的视线,也看过去。
圆圆的手指凝固在扯开的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