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因果》回忆里的雪

4、第三章 净霜宗的等待

　　1. 山下行者

　　林启踩着积雪走下山道时，含霜剑在背后微微震颤。剑鸣清越，像是催促，又像是警示。

　　山脚下的风雪小了许多。远处雪原中隐约可见一座石亭。亭中盘坐着一位灰袍老者，周身萦绕着淡淡灵气，飘落的雪花在触及他衣袍前便悄然蒸发。

　　老者突然睁眼，目光如电般射来。林启下意识按住剑柄，却见对方浑身剧震，踉跄着冲出石亭，在雪地里深深跪伏下去。

　　“兰因大人......”苍老的声音颤抖着。

　　林启怔在原地。风卷着雪粒掠过两人之间的空地，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我不是......”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下去，只是伸手虚扶，“请起。”

　　老者固执地行完礼，才颤抖着站起身。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泪痕未干，却已经换上肃穆神情：“三百年来，净霜宗倾尽全力寻找大人转世和云栖神女下落......却只寻得一片心脏碎片，实在惭愧。”他颤抖着取出一枚玉简，“可否容我禀告掌门？”

　　见林启点头，长老立即传讯。玉简亮起的瞬间，远处山门传来悠扬钟声，回荡在雪山之间。

　　“大人可愿移步净霜宗？”长老恭敬询问，眼中满是期待。

　　“有劳。”林启微微颔首。

　　2. 剑痕峡谷

　　穿过雪原，是一道巨大的峡谷。峡谷两侧峭壁平整如镜，仿佛被利剑一分为二。峡谷中央，青瓦白墙的楼阁错落有致，飞檐上积雪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走近细看，峭壁上布满深浅不一的剑痕，有些深达数尺，有些浅若发丝，纵横交错间形成天然的阵法。

　　峡谷尽头，八道白衣身影静立殿前。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手腕上的印记比其他人都要鲜明。见到林启背后的含霜剑，众人齐齐跪地：

　　“恭迎兰因大人归来！”

　　林启站在原地，任由山风卷着雪粒拍打在脸上。他本该解释自己并非兰因，可当目光扫过那些虔诚的面孔，最终只是轻声道：

　　“起来吧。”

　　3. 霜天剑意

　　掌门亲自引领林启穿过三重禁制，来到宗门最深处的密室。密室四壁刻满符文，中央祭台上悬浮着一个冰玉匣子。

　　“这枚碎片由净霜宗守护至今，等待大人取回，”掌门声音低沉，“可惜三百年来再未寻得其他......”

　　匣中碎片晶莹剔透，随着林启心跳微微脉动。

　　林启凝视着冰玉匣中的心脏碎片，指尖在匣边轻轻摩挲。“我想暂缓融合。”他抬头看向掌门，声音平静，“这力量...我还未能完全驾驭。可否请诸位助我？”
　　殿内烛火微微摇曳。掌门垂眸，雪白的长须掩盖了所有情绪波动。“谨遵大人吩咐。”

　　剑阁内，四壁的古老剑痕在夜明珠下泛着幽光。林启与掌门相对而立，七位长老恭敬的站在不远处。

　　“请大人指点。”掌门执剑行礼，剑锋斜指地面。他的目光在林启握剑的手上短暂停留——那姿势与记忆中分毫不差，只是少了几分浑然天成的气势。

　　林启心念微动，含霜剑已化作流光跃入掌心。剑鸣清越，霜雪随剑气倾泻而下。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雪山冰壁上的剑痕，挥出了第一剑——

　　剑气如霜，掌门立即以剑相迎。两剑相交，掌门连退七步，每一步都在青石地面留下寸许深的脚印。他握剑的手微微发颤，眼中却满是虔诚的专注。

　　“再来。”

　　数十回合后，林启的剑势渐入佳境。某一刻，他突然收剑而立，周身气息翻涌。

　　“请诸位一起。”林启睁开眼时，眸中似有霜雪流转。

　　八柄长剑同时出鞘，剑阁内顿时剑气纵横。长老们的剑招虽各有不同，却都带着几分相似的凌厉。

　　百余回合时，林启突然福至心灵般跃起，含霜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铮！”剑鸣如凤唳，八人同时被剑气震退，掌门以剑拄地，在青石上划出三丈长的剑痕方才稳住身形。阁内飘散的尘埃骤然静止，随后化作无数冰晶簌簌落下。

　　“霜天剑意...”掌门轻声呢喃，眼中满是敬畏。他低头看着满地冰晶中映出的身影，那个曾经高悬九天的明月，似乎又亮了几分。

　　4. 碎片与记忆

　　静室无窗，只有一盏长明灯幽幽燃烧。

　　林启盘膝而坐，心脏碎片悬浮在面前。玉牌挂在胸前，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碎片化作流光没入心口的刹那，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炸开——

　　年幼的掌门和长老们被铁链锁在祭坛上，周身缠绕着黑雾。云栖不染素手轻挥，莲花绽放间魔气尽消。兰因抱剑而立，神情冷淡，却在孩子们怯生生拉住他衣角时，默许了他们跟随。

　　画面一转，兰因在月下教孩子们练剑。最小的那个——如今的掌门——总是学不会起手式。兰因面无表情地重复了十遍，最后干脆握住孩子的手带他演练。含霜剑的寒气冻得孩子直哆嗦，却倔强地不肯放弃......

　　林启猛地睁眼，胸口剧烈起伏。含霜剑剑柄处浮现出新的霜花纹路，与他体内奔涌的灵力相互呼应。

　　记忆中的画面仍在心头萦绕：云栖不染立于祭坛之上，白衣胜雪，墨发如瀑。她抬手间魔气尽散的神姿，比梦中更加清晰动人。即便神情淡漠如霜，却在孩童拉住衣袖时，指尖绽放的那朵净世莲花温柔得令人心颤。

　　林启不自觉地抚上心口，那里跳动的节奏与初见时一般无二。二十二年来夜夜入梦的背影，那个在等他去救的女子，原来比梦中想象的更加美好——强大而纯净，疏离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这份认知让他的决心愈发坚定，要尽快得到全部力量，去救云栖不染。

　　但笑意很快凝固。他惊觉自己除了云栖不染，竟还能清晰回忆起每个孩子的面容，甚至对如今的掌门长老们产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这不是他的记忆，不是他的情感——是兰因的。

　　“我是......”林启按住太阳穴，两种记忆在脑海中纠缠。

　　片刻后，他声音沙哑却坚定，眼神重新变得清明：

　　“我是林启。”

　　5. 雪玉相赠

　　离别那日，掌门捧出一个锦囊。素白的绸缎展开，露出一枚温润如玉的雪玉，内里莲纹栩栩如生，在晨光中流转着淡淡灵韵。

　　林启目光微凝。记忆浮现——这是云栖不染取昆仑寒玉炼化的”聚灵雪玉”，置于宗门可聚四方灵气，随身佩戴更能瞬息恢复灵力。虽对半神效用有限，却是修仙者梦寐以求的至宝。

　　“此物太过珍贵。”林启将锦囊推回，“既是云栖不染给予你的，收好便是......”

　　掌门却保持着递出的姿势，雪白长须在风中微颤：“大人明鉴，此玉于我等确有助益，但比起大人将要面对的危险......”他声音渐低，“净霜宗上下，终究帮不上什么忙。”

　　七位长老静立如松，霜雪覆肩而不拂。他们手腕上的莲花印记在雪光中若隐若现，沉默诉说着三百年的等待与无力。

　　林启望向远处雪山，想起记忆中那个倔强练剑的孩童。终于伸手接过雪玉：“我会带她回来。”

　　指尖相触的刹那，掌门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八人深深一揖：“恭送大人。”

　　转身时，含霜剑微微轻鸣。身后净霜宗的钟声悠长，像是某种无言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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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中，林启按住胸膛，心口不断传来悸动——下一枚心脏碎片正在等待。

　　“南方...”

　　林启的目光已越过茫茫雪原，望向远方的群山。含霜剑轻鸣，新生的霜花纹路泛着微光。

　　“快了。”他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抚过剑柄，“再集齐四片...”

　　风雪愈发猛烈，却无法阻挡他的脚步。那道孤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幕之中，只有一串深深的脚印，笔直地向着南方延伸。

　　“云栖不染......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