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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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一脸满足地回到酒店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从被窝里拉起来。看得出四十岁的女人得到滋润后的精神状态跟嗑了药的小朋友有得一拼。对着她轻飘飘的背影，我只能默默地用眼神加以发泄心中滔滔不绝的怒气。
八点半，车辆驶入杭州市中院。我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很好，我刚睡了三个小时十九分钟。杀千刀地还我的好梦正酣！
一早上的谈判都在你来我往的拉锯战中变得分外艰难。主办此案的法官不停地抽着烟，不大的会客室里呈现出一朵又一朵的蘑菇云。
对方律师是一个作风强硬的中年男子，有着独特的职业风格，简单可以归纳为笑面虎行为模式。他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对谁说话都是不紧不慢。但偏偏是这种人说起话来咄咄逼人，不让人有半分回旋的余地。师父一边翻看资料一边应付。对方的确很有诚意和解，但赔偿金一直谈不下来。
汤易川坐在较远处的沙发上，看着一本英文文献。他全然灌注在书籍上，似乎我们的付出并不同他的利益相关。大概是发现了我略显忿忿的眼神，汤易川的目光从书上转到了我的脸上。他微微扯起一个笑容，然后用饶有兴致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的脸。
被汤易川看得脸红是件极为正常的事情，但最后的理智和尊严是要争取的。所以，我下意识地板着脸，咳嗽了一声提醒他注意保持自己一贯冷傲的形象。
我把注意力勉强拉回到谈判桌上。对方律师依旧气定神闲地坚守着所谓底线。师父不时看看法官拉得老长的脸，又不时看看身后的汤易川。汤易川很不给面子地埋头看着手上的文献。
我叹了口气，眼神不由地撇过沙发上的汤易川。余光在他的眼角处停止。当一个女人的余光开始追随一个男人的剪影，而不敢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就是证明爱情已经悄悄进驻了她荒芜的心灵。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接下去的问题，我不敢再想。
谈判焦灼到了敌我不分的肉搏阶段。
师父眼里冒着火，身子微微前倾，有种想要化身成豺狼虎豹扑倒对方的意思。人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觉得这一点不单单体现在女性对于床第之事的渴望上。在很多问题上，也是相通的。
而笑面虎依旧在笑，笑得我想用高跟鞋拍他的脸。
啪，汤易川合上书页的声音震得山响。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他的笑意似乎对我诉说着什么。
脑子在转了三十秒之后，我总算明白他的意思。我特有气势地一拍桌子，嗖地一下站起来，舌灿莲花口若悬河地讲了足有二十分钟。正当我拍着胸口喘气的时候，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笑面虎的笑容僵在嘴角，摸样活像半身不遂前兆。法官两指之间夹着的香烟正在以龟速烧向他的手指。师父几乎是用看美男的眼光看着我直挺的身板。
最可怕的是汤易川。因为我实在无法形容他看我的眼神。在我已经度过的小半辈子里，我常常把这种眼神归纳为深情，但打死我也不信汤易川会用这种眼神看一个人。
僵持了很久，笑面虎跟被告的法人代表说了几句后，咬牙答应了我们的要求——五百七十万的赔偿额度。
师父看我很沉重地低着头，就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赶得不错呀，小唐，怎么这么愁眉苦脸的？”
“没事，我就是在想这一次的代理费是藏在床底下的鞋盒里还是冰箱后面的塑料袋里比较好。”在无意间，我彻底地暴露了自己葛朗台的性格特征。
师父一脸问号地看着我。估计是因为我平日里把自己的本性埋藏地比较好，这会子把她彻底吓到了。我立马提起精神，对着师父说：“师父师父，我这个冷笑话还不错吧。”
师父笑得很为难，估计正在评价我说话的可信度。
汤易川是最后一个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人。他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师父的眼神里立马蒙上了一层迷离之色。
“谢谢两位律师了，今晚我做东请两位好好吃一顿。”汤易川看着我说道。
师父的头微微一侧，大约是在酝酿用一个害羞带臊的表情点头。不巧，电话铃响了。师父接起电话后还一句话没说，就听听筒那头一阵狂吼：“死婆娘，昨晚我打你电话都接不接，你死哪里去了？是不是找那个杭州小白脸去了！”
不是我想听，实在是手机的质量太好了。
师父顿时一脸窘态，握着手机躲到一边解释了半天。等挂下手机后，师父用无比真诚的态度说道：“小唐在这件案子上的处理得很出色，我还有点私事。现在要马上赶回去，小唐你就留下来陪汤教授把剩下的事情给办好吧。明天就国庆节了，我先住你们节日愉快。”话音刚落，师父的身影就消失在光芒万丈的门口处。
师父您老人家就不能慢些走吗？好歹也给我个机会拉着你的袖子，哭诉一下自己想要一生追随的愿望呀！我回头看了眼汤易川，突然有种被拐骗的感觉。
汤易川耸了耸肩：“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回酒店吧。”
跟汤易川一起坐出租车回了酒店。路上没话找话，问起他开什么车，他竟然沉默了很久后，反问我一句：“你喜欢什么车？”
我觉得应该适当地表现一下自己的品味，同时，不要让人家汤教授觉得我是一特物质的姑娘，就很认真地回答道：“自行车，环保。”
汤易川眼神不明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头转向了车外。
抵达酒店后，前台小姐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样，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我头顶上。她说：“对不起，唐小姐，您之前订的房间已经被张小姐退掉了，单子也已经结清了。”
师父不是傻了就是被吓糊涂了。汤易川明明说过，酒店的费用由他全包的，师父怎么就把房间给退了，还付了钱呢？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谈判后，前台小姐很适当的抛出了必杀：因为正值黄金周，所以杭州各大酒店都已爆满。他们的酒店也不例外。所以，我唐禹乔晚上的落脚地成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汤易川一直站在旁边，在前台小姐得出最终结论后，他很潇洒地问我要了手机。然后拨打114去订房。我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希望奇迹可以发生，但很遗憾，所有汤易川看着上眼的酒店都已爆满，剩下有房间的，他都一一否认了。
我欲哭无泪，很想抢过电话告诉他，小的愿意屈尊。
汤易川挂下电话后，把手机递回到我的手里。他低声说道：“你住我的房间吧，我自己另想办法。”他说话时带着十分真诚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正人君子。
我下意识地接过来，听他这么一说，正要推辞。却被他又抢白道：“不要什么事情都拒绝我。这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他说话的样子很深情，我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最终，我没有拒绝他，还怀揣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同他一起吃了顿饭。这顿饭吃得我战战兢兢，生怕他又要来个什么惊喜。和汤易川在一起，心跳的速度一般很难低于一百二，个中因素很多，但总的来说，很刺激。
吃完晚饭，他把我送回了房间。他的房间里有股特殊的味道。我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的古龙水，只知道味道很合我的口味。书桌上放着许多资料，我略略一扫就放弃了妄图读懂的野心。
他站在房门外看着手足无措的我，脸上笑意渐深。
“你不整理下自己的东西吗？”我略有愧疚地问道。
他没有说话，依旧侧身站在门外。走廊里的灯光淡淡地洒在他的脸上，流光浮影里，他微微牵动嘴角：“没什么可以整理的。”
“其实……”我咬着嘴唇，看着他越发觉得心里不安。刚才都订不到房间，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我而流落街头吗？可能他有办法解决，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我内心是极为不安的。我妈老说我头发软心软，见不得别人为了我而受委屈。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说：“其实，这个套房住两个人是住的下的。晚上我睡沙发好了。”
汤易川的表情滞了滞：“你相信我吗？”
“额？”我脑子转得慢，没有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没什么不相信的。”
他低头思索了一会，才点了点头：“那好吧。你睡里面的卧室，我睡外面的沙发。不要说不，就这样。你早点休息吧。”说完他就走了，留我一个人站在柔软的地毯上，感慨人生。
这一晚，过得分外漫长。
洗完澡窝在被子看电视，换了一晚上频道也没发现自己爱看的节目。起居室里的灯光调得极尽昏暗。但凡外头有一点声音，我都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始在乎这个人的行踪。
数字钟跳到十二点，我已被睡意击倒在舒适的被褥里。突然，客房的电话铃响了。我从梦中惊醒，伸手接起电话。对方是个操着东北口气的男子：“1209房间的是唐小姐吗？你的朋友汤先生在二楼的酒吧醉得很厉害，您能下来一趟带他回房间吗？”
我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平常自控能力极强的汤易川怎么会去酒吧买醉？又怎会让自己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在迟疑了二十秒后，我问清楚了酒吧所在，穿好衣服飞奔二楼。
这个一家静吧，昏暗的灯光，摇曳的光影，欧式的装修风格似乎能随时激发出客人们对于酒的淳朴欲望。伴随着玻璃杯的烛光，音响里放着女人缠绵悱恻的歌声。
“I'm so happy to be loved
throw me down and light me there
'cause I'm an awful mess
and you love me too
I haven't a care
we're eternity
oh, I feel the sigh on ”
我苦笑着穿过一对对耳鬓厮磨的情侣，Joan as police woman 的歌声像是一块慢慢摩挲的丝绸，缠绵却难以捉摸，带着每一个倾听者漫步在她织就的世界里呼吸、思考。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汤易川的身影。穿过昏暗，我看到吧台前有人正焦急地左顾右盼。而那人的身侧，则坐着汤易川。他的脊背微微拱起，衬衣的领口已经被他解开。一手扶着酒杯，摇晃着杯子里的冰块，一手抵着自己的额头。
保安见我来到，露出一个职业笑脸，然后把大概的情况告诉了我。汤易川在酒吧坐了一晚，刚才去厕所吐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了。幸好被保安及时发现，所以通过房卡，保安打电话到了房间里。大概是吐过的缘故，现在清醒了一些。保安确定把汤易川交接到我手里后，离开了。
汤易川保持着优雅的姿势，继续摇晃着被子里的冰块。光影在他的身上剪出迷人的侧影。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水气，有些朦胧的意味。
“别喝了，回去吧。”我伸手按住他的杯口。
汤易川摇了摇头：“听完这首歌就回去。”他说话的样子似乎很清醒。我无奈地坐了下来，陪着他听着女人略带沙哑的嗓音。歌声在耳旁回旋，汤易川眼神迷离得看着远处，右手却已悄然握住了我的左手。突然觉得心里被什么揪了一下。这一次，埋藏在心里的点点滴滴似被点燃的爆竹一样，炸得山响。I'm so happy to be loved ，throw me down and light me there。一切正如歌词中所唱到的一样。
思绪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攀爬，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摸不透，更猜不透。不知何时，歌声已经换成了男人清澈的嗓音。汤易川拉着我，说：“我们回去吧。”
电梯随着数字的变化一点点爬近目标楼层。站在通体透明的观光楼梯里，我们都在刻意避让着对方的眼神。午夜时分的杭州已缓缓进入安静的睡眠中，而这暑气未退的夜里，总有种让人压抑的感觉。出电梯的时候，他的手松开了，我滞在电梯里彷佛失去了方向。
最后，默然地跟在他的身后，走进房间。他的身上有一股浓重的酒味。看到我不安的眼神后，汤易川说自己先去洗个澡。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看着走进浴室的背影，我的心安静了下来。这一夜的忐忑不安，这一夜的担心期盼都在这个男人回到房间后消散了。
浴室里的水声一直响着，我无声无息地坐在窗前，思考着不是问题的问题。我和汤易川到底算什么？
路灯像一排被人点起的蜡烛，安静地等待着黎明。汤易川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纯白色的睡衣，头发上滴着水珠，一副很诱人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醉了，只知道他一直都没有正眼看过我。
“你还好吗？”嗓子像是填了沙子，我问道。
“麻烦你了。现在好多了。”他用毛巾擦着头发，坐在沙发上目光却别扭地转向一边。
不知何时，同他说话变得异常艰难。我起身走到电脑旁，按下启动按钮，然后摆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你也累了一天了，快点进去睡吧。我在这里待一会，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随便吩咐就好。不过要另外收费的。”
“禹乔，拒绝我会让你觉得高兴吗？”
不好容易把话题往积极向上的方向引导了，汤易川语调一变又回到了原地。该怎么说呢？因为我害怕会陷进你给的温柔里不能自拨，因为你汤易川身上正散发着对我致命的魅力？我默默地看着键盘，没有说话。
“我进去了，如果这能让你觉得不亏欠我的话。”说完，他转身进屋。
我打开浏览器，打开火影忍者。屏幕上跳出漩涡鸣人时刻坚强的笑脸。如果鸣人能感化每一个执迷不悟的人，那大概我也不例外吧。深夜里看着鼬使出须佐之男，看着鼬在临死前用双指点着弟弟的额头，我想感情到了极限都会变成最细微的行动吧。如同我，会不经意地开始在意汤易川的点点滴滴。
我放着《Long kiss good bye》，让自己亲手扼杀这一份不能继续的感情。每一个音符跳进耳朵，心却越来越空。我抱着双腿蜷缩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夜的呼吸。
思绪在歌声中沉重，宛如曾经躺在实验室的隔间里接受汤易川的治疗一样。昏暗中，有人用手轻轻触碰着我的脸颊，说道：“怎么哭了。”这是双温暖而纤细的手，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依旧无法看清对方的脸。
他的手指从脸颊到脊背。随着对方的凑近，我终于能勉强辨认出那个人是汤易川。他将我箍在沙发上，温热的鼻息落在我的额头。我的意识还在黑暗中飘散，他的吻已经毫无征兆地压上了我的双唇。
意识在他沉溺的唇齿间一点点苏醒，身体却完全不能动弹。他的吻细致而温柔，舌尖撩动之下似乎在寻找着更多的答案。那种好闻的味道又一次冲进了鼻子，我下意识地说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总让我……”
“这是荷尔蒙的味道。”汤易川的吻步步下移，“禹乔，你愿意吗？”
理智变得语塞，身体却相当忠诚地回答着问题。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他了。而我没有回答，他的动作慢慢止住了。黑暗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的身体在他离开后的一瞬恢复了知觉。起身，同他并排坐在沙发上，良久的平静后，我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再一次陷入沙发的柔软时，我鼓足勇气抱紧了他。他有着欣长的身材，特别令我神魂颠倒的是他的细腰。人说楚王好细腰，在这一方面，我们可谓知音。
空调嘶嘶地送着风，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地增高。他覆在我身上的模样带着十足进攻的味道。我很羞涩地咬着嘴唇打断了他的行动：“得找跳毛巾垫在沙发上，一会……”欲.望的色彩瞬间从他的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讶。
相拥而眠的幸福比我的想象更加甜美。但幸福往往很短暂。
一夜的狂乱和神智错乱占领的高地，在晨曦穿过窗帘的时候，被理智重新反攻成功。汤易川还在睡梦里，露出一脸平静的神情。我踮着脚尖梳洗停当后，马不停蹄地买了机票决定立刻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