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春天很遥远》不沾

8、第八章

　　飞机主轮摩擦着地面直到静止，空姐挂着微笑冲我鞠躬。她说了什么我压根没有听明白，中心思想估计是叫我下飞机不要影响人家下班。

　　拖着行李回到没有热菜热饭的家里。没心思干别的，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电视台很给面子地帮我回顾了下历任男友以及绯闻男友。娱乐频道放着顾显新书的报道，新闻频道放着汤易川获得天价赔偿的消息。

　　关掉电视，目光转移到了手机上。晚上七点四十，汤易川就算醉死了过去，现在也应该醒了。如果醒了，就应该发现我消失了。那么，他应该来个电话询问下我的行踪吧？

　　手机屏幕很矜持地保持着黑色。

　　七点五十，在过去的短短十分钟里，我足足看了二十次手机。平均是每三十秒一次。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没有一切被人挂念的迹象。我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想：完了完了。在意一个人最开始的征兆就是等着他的短信或电话。

　　八点整，家里一片漆黑。我估摸着爸妈正在西安享用羊肉泡馍等各种美食。想到这里，肚子开始抗议。抓起座机，下意识拨出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让人安心的声音：“唐大小姐，据说你从杭州得胜还朝了？怎么着，答应我的美女呢？要是没有的话，你要以身抵债呀。”

　　“有空吗？一起喝酒吧。”

　　电话的另一头稍稍迟疑了会，答复道：“好，地点？”

　　“你家。”我挂下电话，打的向往。

　　半个小时后，透过出租车的玻璃，我看到了站在街灯下的左安。看到车子驶进，他做了一个停车的手势。付了车钱，我耷拉着脸冲他打了个不算热情的招呼。左安一脸不安地带我去了他称之为狗窝的家。确切的说，家里的干净程度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干净、整洁、有条不紊的环境，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早出晚归的刑警的家。

　　刚进门的时候，气氛很好。餐桌上点着蜡烛，摆着两只高脚杯和一瓶红酒。左安站在餐桌前，显得深情款款。很多事情因为其发生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而变得荒诞。好比，昨天的我和今天的左安。

　　我一声不吭地落座，倒酒举杯：“远道而来，没有带什么礼物，我先干为敬。”一辈子都没喝过酒，顺理成章地被呛到了。

　　左安举起杯陪了我一杯：“出什么事了？你好像不高兴呀”

　　我摇了摇头，呵呵地笑着：“能有什么事？汤易川的案子顺利拿下，五百七十万的天价赔偿都上了新闻。从昨晚到今天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轮着番打电话祝贺我这一次拿下了这么大的案子。主任说要给我加薪，我有什么可以不高兴的？我是太高兴才来找你庆祝，多谢款待，我再敬一杯。”想喝酒的人总能找到喝酒的理由，就像这一刻的我。

　　空调嘶嘶地运作着。冷气迎面而来的感觉让人变得分外清醒。左安坐在桌子的另一头看着我。我大大方方地看着他，就像曾经汤易川落落大方地看着我一样。左安被我盯得有些不太自在。起身去厨房盛了碗汤，端到我的面前，说是暖暖胃，不然喝酒伤身，

　　放下汤的时候，左安用手夺过了我手上的酒杯。很自然地，他把手覆在了我的手上。所有的动作在这一秒里停止，视线顺着他的手步步上移。

　　“都一晚上了，喝了这么多的酒。到底为了什么事情这么不高兴？”原来左安不是读不懂我的眼神，而是放纵着我的任性。他看我不说话，自己也沉默起来。握着我的手，深情了半天似乎肚子正在想词怎么表白。

　　左安深情款款的表情在我的眼际里被放得无限大。我知道不及时阻止就完蛋了。

　　“左安，我想我爱上汤易川了。”我把手抽了出来，露出一个醉意朦胧的笑脸。原本想岔开话题的，没想到一不留神把真话说出来了。

　　蜡烛在我说完的一瞬被风吹灭。最后一丝光亮里照出左安失魂落魄的样子。黑暗给了我们各自一个喘息的机会。在各自僵持半分钟后，左安开始忙着点蜡烛，我开始忙着喝酒。左安点完蜡烛后，说竟然忘了冰箱里还有酱牛肉，要拿出来一起吃。拿完酱牛肉，他又说空调有些太冷了，还是调高些吧。他惊慌失措地像个撒了谎的孩子。

　　我说：“左安，坐下来吧。跟我说说汤易川吧。”

　　左安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是女人，我也会选择汤易川。他的存在就像是太阳。”

　　按左安的话说汤易川最初给他的印象就两字：讨厌。

　　那一年，他们读初一，左安站在国旗底下，听着校长的训话。所有的孩子都在烈日下晒得像是鱼干一样。当大家挥汗如雨地回到教室时，却惊讶地发现有一个孩子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逃过了烈日的暴晒。

　　那个孩子就是汤易川，一个穿着衬衣和西装短裤的男孩。

　　汤易川没有病也没有其他任何情有可原的理由，他没有参加升旗仪式，单纯就是因为他不想参加。汤易川在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口气很冷淡，大大超出了一个十三岁孩子的理解能力和承受能力。从此，班里的男生就很讨厌他。其中包括左安。但班里的女生却一致认为冷酷的男生相当有味道。于是，汤易川在班里得到了女生的声援。

　　汤易川的成绩很好，好到只要是他参加的考试都就是他得第一。但汤易川也有软肋，那就是体育。虽说他的个子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但在体育课上的表现完全符合一个优等生的潜规则。有头脑，没体魄。

　　我很难想象，那时的汤易川身上有一种忧郁的气质。但左安告诉我，汤易川的优雅和忧郁，迷倒了方圆百里一共十八所学校的大部分女生。他的美名在女生中间的传播速度跟瘟疫有得一拼。每天慕名前来学校门口看美少年的女孩都能组成旅游团了。

　　大伙基本对于美少年的容颜很满意，但更加满意的是美少年没有女友的事实。汤易川成名后，拆散了好几对即将早恋成功的少男少女。

　　汤易川的所作所为在男生们的眼里都是哗众取宠，装模作样，打肿脸充胖子的行径。有人传说汤易川为了门门功课拿第一，天天读书到半夜，所以才没精打采。而好事的女孩子却把这误认为忧郁。在男生界，大家一致认为汤易川受欢迎，完全是他在死撑的结果。他不敢交女朋友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他根本绣花枕头烂稻草。不出意料的，他在男生之间恶名远播。

　　但很快，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大家对汤易川的印象。

　　初二的运动会，下午是班里跑4*400的比赛。就在大家正在热身的时候，一个男生跑来告诉左安，咱们班跑第四棒的人中午吃坏了肚子，现在拉得脚抖软了。左安顿时就急了，连左安在内的另外三棒跑四百米都还可以，但跟别的班比起来实力悬殊。就他们班的第四棒是田径队，还是市里记录的保持者。可这下他脚一软，另外三个脚个软了。

　　可赶鸭子上架，还是要上呀。大伙正急着找人顶替的时候，汤易川竟然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左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日里脱离班集体的汤易川怎么就自告奋勇了？

　　左安作为班长对于同学的热心很感动，但他知道汤易川是体育白痴，正想着怎么拒绝。这时，另外两棒同学先开口质疑了。话说得比较难听，主要是其中一位的女友就是被汤易川迷得晕头转向，才让他的恋情过早夭折的。

　　汤易川压根没搭话，就看着左安说：“我跑第四棒，你要是相信我，这一次的金牌就是你的。”

　　那天太阳比较猛烈，左安估计被晃得头晕眼花了，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下来。答应完后，他自己连肠子都悔青了。不是因为汤易川拖了大家的后腿。而是因为，汤易川的身价又被提高了。

　　前三棒落后的同学们都看不下去了。汤易川接过第四棒后，奋起直追。那速度，那英姿，在之后的几个月里成为了女生的第一谈资。那年月，数码摄像机还不太普及，连电脑都是稀罕物件，不然汤易川的英姿必然是女生电脑桌面首选。

　　结果让男生大跌眼镜，女生大呼万岁。汤易川在跑完四百米后，一举洗刷掉了自己体育无能的恶名。这时，大家才知道，汤易川不是做不到，是不想做。只要他想，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左安怎么也不会忘记。汤易川站在领奖台上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金牌，套进自己脖子上的那个瞬间。

　　一夜之间，各种类似于虚伪，城府深的形容词都被扣在了汤易川的身上。而女生却更是奉汤易川为本世纪最后的美少年，外加他的腹黑气质，完美程度直追当年的莱昂纳多。

　　运动会结束后，五所学校的校花对汤易川展开了猛烈的攻势。汤同学到底有没有跟她们在一起过，有着众说纷纭的版本。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其中有一个叫做郭越绮的校花为了汤易川转了校。而汤易川也在初三的时候，开始帮郭越绮补习。。

　　到如今，左安还是坚信郭美女的成绩差是为了钓汤易川上钩。据说郭美女的爸爸是市里的领导，所以班主任才会明知道汤易川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行做出这种决定。

　　俊男美女在一起出双入对后，绯闻谣言四起。有人说看到过他们一起去游泳，有人说看到过他们一起看电影。汤易川没有承认过，郭美女也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毕业班前，左安路过操场的时候看到郭美女点着脚尖亲了汤易川，才相信所有的事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