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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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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风冷汗直流,早已凉透的心被推入更深的沉溺。
  “你,到底是谁?”黄风强稳声线,干涩开口问。
  他当然知道她就是大理寺的那个女人,但这种被人绝对控制的感受让他有一种微妙的、不可置信的熟悉感。
  这种感受来自他的骨髓,那个永远一身黑袍,从未露出自己真实面容和声音的神秘又强大的女人,金焰道圣女。
  黄风感受到一股冰凉渗入自己的胸膛,他猛然一惊,以为女人将刀插进了自己的身体。
  “别动。”
  姜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黄风就连眼睛也不敢再眨,憋着一口气等姜烬将已经停止震动的令牌从怀中取出。
  纤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把玩着金属令牌,更多记忆在姜烬的脑海中苏醒。
  明明脑海中是翻江倒海的抽痛,姜烬的嘴角却扬起玩味的笑意,只眼中是深不可测的寒凉。
  这个小小的令牌是每一个金焰道信徒都会随身携带的东西,但自她苏醒以来,她就从未在自己身上发现这个东西。
  她的令牌丢了,而圣女令牌之下就是圣女章。如此看来,那群出现在祝家村的人就是凶手,他们早有预谋。
  姜烬的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手下的刀几乎就要划破黄风的颈部动脉。
  黄风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惹怒了姜烬,一阵惊慌,连道:“大人饶命,我知道你是恨我当时的举动,但我只是听从命令的小喽啰,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害你吗?”
  他的语气中全是讨好与求饶,与在大理寺地牢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姜烬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黄风不过是在耍把戏,但她乐意给他这个机会。
  黄风所言也不错,当时在法堂中,他突然发难,背后定有原因。
  从黄风表现来看,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就是金焰道的人,并未发现自己的身份,在法堂中也是受人指令突然发难,那背后那人是否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姜烬认为这个可能性并不高,自己曾经不论是在金焰道地宫里还是来到了夙安外出行动,都只在绝对信任的人面前露过脸。
  她长睫轻扇,忽而听见了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是裴凛突破机关正在赶来。
  黄风也听见了动静,心中更加焦急,如果让大理寺的人汇合,他就没有机会了,不如……
  他那双充满着异域风情的狭长眼睛中再次浮现蛮横毒辣,脚下微动,最开始因为被姜烬埋伏,中了招,他先假意投降,找机会突破桎梏。
  黄风声音略低:“我是被背后的人胁迫对你动手的,而且鸿恩寺发生的命案都与我无关,我真的是无辜的。”
  “求求你,好心放过我吧。”黄风的哀求声绵绵不绝,摇尾乞怜。
  姜烬全然没听他的废话,只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手下的小刀发生了细微的偏移。
  杀光一闪,覆盖黄风的脸,他嘴角抽动,露出一抹戾笑,左腿蹬地,右腿腾空翻起,露出脚尖那把锐利的刀。
  带着“咻”声、闪着白光的刀狠狠砍向姜烬的脖子,但姜烬也动了。
  她的身手并不矫健,但凭借医学本能,在黄风开始行动之前就捕捉到了手下人的肌肉变化,提前后撤,拉开距离。
  动作灵活,躲过黄风的足刀,绕到男人身后,姜烬的眼中闪过寒芒,手中小刀稳而准地刺向黄风颈后第三节与第四节脊椎的相接处。
  下一秒,黄风的双眼充血外突,整个人保持着暴凸的姿态僵在了原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动弹不得。
  一刀制敌。
  姜烬心如鼓雷,但面若平湖,侧耳倾听了裴凛的动静半刻,伸手在墙壁处摸索。
  一片平平无奇的墙壁,没有奇特纹路,没有机巧开关,姜烬的指尖触到石壁的潮气,指腹蹭过一道极浅的指痕,刚按上食指,就觉石壁微微向内陷了半分。
  暗门无声而启。
  姜烬看了双目失神的黄风一眼,手指在他鼻尖轻轻拂过,接着将人一把推进门后空间,然后拍了拍手,朝裴凛的来向走去。
  一路上始终绷着一张脸的裴凛终于看见了蒙着面朝自己走来的姜烬,步子顿了一瞬又明显加快,问道:“你这是何意?”
  他的目光再从上到下将人仔细看过,发现姜烬没有外伤。
  姜烬走进后,拿出一块白布递给他,示意他朝墙角看去,道:“大人,隔墙有眼。”
  那黑色圆球本就与墙壁宛然一体,在昏暗中更是隐藏的极深。经姜烬一提,裴凛才发现原来那墙角有一个东西。
  待裴凛看清后,他眼神微动,将人拉着后撤,并用眼神询问:那是何物?
  裴凛的掌心是常年握剑磨出的厚茧,蹭过姜烬手腕时,带起一阵粗糙的触感。
  姜烬忙拉住他的手,道:“大人,不用担心,那不是杀人的机关。”
  两人的体温差大,一个刚经过箭雨,浑身热得像火炉,一个却像怎么也捂不热的寒冰。
  姜烬的手搭在裴凛手背上的下一瞬,裴凛就停了下来,看着姜烬,等她解释。
  姜烬不打算隐瞒天眼的存在,因为她还需要借助大理寺的人一起来找出幕后窥视者。
  她不动声色带着裴凛走到前方天眼的视野盲区,道:“那个黑球有问题,我感觉似乎能看见密道一定范围发生的一切。”
  不等裴凛疑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姜烬就接着说:“我在追黄风时发现的,他总是有意无意朝墙角看去,好像在听某人的指示。”
  半真半假的谎言最真实。
  裴凛想到自已来路上遇到的莫名机关,心中有了计较,他抬手将半张脸遮住,道:“既然如此,小心为上,黄风背后的组织不可小视,他们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武器。”
  陈万安确实为前朝制造了不少的稀奇物,这也是大业皇帝愿意将他留下的原因之一。
  姜烬接着道:“但我将黄风跟丢了,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说完便抬头,认真地看着裴凛,似是在等待他的安排,实则是在观察裴凛的表情。
  她这样一个没有身手的女子敢在密道中独自追踪一个带着凶器的男人,这位大理寺少卿心里对她的怀疑又增多了多少?
  若是他疑心过重,姜烬在考虑是否需要将他们一行人永远困在密道中。她不由扣紧了袖中还温热的小刀,脑海中浮现了几处可以动手的地方。
  在她问完这句话后,裴凛的眉尾几不可查得挑动一下,但很快压平。
  只是密道里本就缓慢的空气似乎更加小心翼翼,哒哒的水声早就被他们抛在身后,唯一会造出响动的两个人正无声对视。
  姜烬的试探,裴凛心知肚明,被箭头划伤的地方在隐隐作痛,但他只是握紧了手中剑柄,朝前方走去,淡淡道:“无妨,跟丢了也好,你我一起才算安全。”
  裴凛的声音有沉香木的醇厚又带着整个极寒冰川的冷冽,一如他本人,思维缜密、将一切看在眼底但又愿意宽恕小过错。
  他的目光再次划过姜烬衣袖的几滴血迹,那形态显然是他人的血液飞溅到她身上形成的,而姜烬的身上并无伤口,那伤者是谁?答案似乎很明显。
  但也仅限于此,裴凛结束了思考,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密道上。
  姜烬的头微垂,跟在裴凛身后,脚步几乎是分毫无差地落在身前人的脚印上。
  预料中的质问没有落下,姜烬眼中的疑惑还未消除,就看见裴凛飞快经过天眼的监视范围,走到了那道暗门的附近。
  姜烬同样加快脚步,走到裴凛身边,就见他转身抬眼看向天眼,他压低了声音:“那机关有观测局限。”
  “这里是避开前后两个黑球的最佳位置。”
  姜烬没想到裴凛已经看出了天眼有盲区,她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凛:“陈万安虽然没有为他的设计著书,但我通览了他在工部的卷宗记录,其中就讲到一个名叫天眼的机关设计,似乎与这墙上的圆球类似。”
  “他讲到受传射通道的局限,天眼无法做到洞察微毫,透析千里,若是被发现视野盲区则形同虚设。”
  裴凛一边讲,一边在墙上摩挲,姜烬看着他的动作,心头一跳,就在裴凛长剑指向的墙面就是开启暗门的位置。
  不能让裴凛摸到那里去。
  姜烬突然快步朝前方走去,伸手捡起地上的令牌,惊喜道:“大人,你看这是什么?”
  正是姜烬从黄风怀里取出的金焰道专属令牌,在她将黄风推进密道后,她刻意留在地上的。
  黑色甬道里,裴凛一眼便看见姜烬手中的金属令牌,他眉头微皱,拿过令牌仔细端详,片刻后问姜烬:“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姜烬摇头道:“很可能是黄风掉下的,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裴凛没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最终确定道:“这确实是黄风的。”
  他指着令牌边缘,道:“这里刻了一个‘风’字。据我所知,这是金焰道信徒都会随身携带的令牌。”
  他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裴凛的指腹摩挲着令牌边缘的‘风’字,眉峰微蹙:“他们可以通过这一枚小小的令牌进行沟通,但至今也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姜烬听着他的话,双唇轻抿,她又回想起了在金焰道地宫的片段,这令牌确是她的想法,由陈万安制造。
  令牌中安装了接收特定声波的薄片,在一定距离里发射特定声波就可以被薄片接收并产生震动。
  想到这,她眼中一亮,她知道这段传输的距离不过十米,也就是说那个幕后人就在以此处为圆心的十米之内。
  姜烬不动声色环顾四周,最后将头微抬,看向了头顶,黑沉沉的密道顶部,似乎能听见极轻的‘沙沙’声,她悄然握紧了袖中的小刀:你就在上面看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