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宇风铃

27、出院

　　毒瘾这东西一旦熬过了最难的阶段，对内心强大的人来说后续就简单了许多。医生很快就给了辰玖出院许可，让他可以转而进行体能的复建。

　　虽然生理的戒断还未完全结束，辰玖时不时还是会抽一下。但毒瘾发作的强度和时间已经降到了可以接受的程度。辰玖对针筒和白色粉末也不再会有强烈的反应。
　　这期间一直到出院辰朝都没有再出现过，但他又好似一直都在。
　　辰玖和梁飞羽无论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一定早就有人准备好，就如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他们一般。
　　出院的时候，有人直接开车在地下车库接他们，并把他们送到了辰玖在首都的住处。
　　特安并不像部队有统一的宿舍提供，大部分人都是领住房补贴后自行选择住处。
　　辰家的本宅戒备森严，且太过于靠近中枢，出入并不方便。辰玖这种需要隐匿身份的特工显然不能频繁地出入本家。
　　他在首都购有自己的房子，房子在他看来并不算大，100多平的面积，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体能室，刚刚好够用。
　　这套房子主要是地段好，到特安也就十分钟的车程，平时上班比较方便。
　　房子所在的小区十分高档，有配套的家政服务，会定期打扫 ，以确保辰玖随时回来都能入住。毕竟辰玖出任务的时间长，不在的时候比在的时候更多。

　　来接他们的人给了梁飞羽一张识别卡，说是特安的临时身份卡，借调期间梁飞羽可以通过这张卡出入特安的一些基础设施，例如总部大楼C级权限区域，专属的健身训练中心，一般资料室等等。同时，特安已经和部队协调，有关借调期间的专属津贴会和部队的津贴一起发放到梁飞羽的账户中。
　　“这是可以拿两份钱的意思？”
　　来人点点头：“借调津贴和特安的正式津贴还是有差距的，而且借调期间你也需遵守部队的一般义务，所以两边都会发放。”
　　“那可真是太好了！”梁飞羽说着就拿出手机开始查自己的账户。
　　他陪着辰玖养伤戒毒，前前后后也有一个月了，第一笔津贴应该已经到了。
　　当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后，梁飞羽坐在车里不由微微咋舌。他以为云骁的津贴已经是部队里顶尖的了，没想到特安更阔。然而这还是和正式津贴有差距的借调津贴，那正式编制的辰玖该多有钱啊。
　　但他转念又想到了辰玖的身份，觉得钱不钱的这家伙应该也无所谓吧。

　　辰朝安排的人把他们送到辰玖的小区楼下就走了，并没有关心梁飞羽住在哪里这个问题，好似直接默认了梁飞羽会和辰玖一起住一般。
　　“这是你家？”电梯上行的途中，梁飞羽好奇地问。
　　“算是我住的地方。辰家的宅子在中央区，我不经常回去，不太方便。”
　　“当初在云骁的时候，我问你为什么参军，你说是因为家里穷。现在想想，也亏得你能编出这种理由。你这种出身的人哪里装得了穷小子啊，要不是部队同吃同住看不太出个人条件，你分分钟得暴露。”
　　梁飞羽由衷感慨。这房子地处首都闹市区的高档小区，不要说买，一般人就是租都租不起。
　　辰玖侧着头思考了一下后，认真地回答：“我应该能比你装得像。”
　　“为什么？”梁飞羽不服气。他一个平民出身的人怎么也比辰家少爷知道什么叫穷人吧。

　　就在这时电梯到了十楼。他们出了电梯，辰玖在1001门口按过指纹和密码，打开了房门。
　　这套房子整套朝南，采光非常好，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射进来让人心情十分舒畅。奶白色主调的装潢让整个空间都十分明亮温馨，给人感觉房子的主人是个温柔的学者，与硝烟和鲜血毫无关系。
　　梁飞羽在玄关换过鞋，跟着辰玖直接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上好的皮质沙发触体生温，一看就是高档货。
　　“我虽然的确对钱没什么概念，但我知道穷人是什么样的，可你大概不知道。”没有在意梁飞羽好奇打量的神色，辰玖继续着刚刚电梯里的话题。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穷人是怎么样的？”
　　“气质，你一直是一种没被欺负过的样子。估计从小家庭和睦，生活小康，成绩也还不错，没遇到过太大的挫折。”
　　梁飞羽一脸想反驳的神色，但细细想了一会儿后发现他还真的没办法反驳。
　　他的确从小到大都被家人爱着、保护着，虽说不上富贵但也没吃过钱的苦。
　　生活在三线小城的市中心，父母的工作也都体面，他生活圈子的确没见过什么真正的穷人。
　　“你怎么那么确定我没受过挫折？”

　　因为你强大而有生机啊，那是需要很多很多爱才能滋养出来的东西。而且你那么得自信，穷人不会如此自信的。
　　辰玖心里这么想着，但却没有说出来。
　　“我要学心理学行为侧写的。”
　　嗯，这东西梁飞羽听过，但仅仅也只是听过。
　　“那你又怎么知道穷人是怎么样的？”梁飞羽不甘心地问。
　　“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泽库多边境的那种场景我见得多。平民窟里为了一个过夜的馒头打架丢命的事不知道有多少。”
　　辰玖说这些的时候眼里透着戚色，显然并不太愿意回忆。
　　空气变得有些沉重，梁飞羽突然觉得离开了陆院高材生的伪装，回到真实的现下，他和辰玖之间的鸿沟似乎比他想象得更大。
　　他们之间的区别不仅仅是身份，更是身份所带来的巨大的阅历差距。
　　阅历是能改变人生的。而辰玖的阅历显然不仅仅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梁飞羽突然又想起了辰朝问他的那句话：“你凭什么喜欢辰玖？”
　　是啊，凭什么？单凭爱吗？抛却虚幻的爱，他真的了解辰玖吗？真的有能力站在他身边吗？
　　“哎。”梁飞羽叹了口气，他并不是一个在亲近的人面前能藏住心事的人，“那天你哥问我凭什么喜欢你，我还理直气壮地反问他喜欢需要什么资格？现在看来我的确和你差得远。”
　　梁飞羽这话让辰玖愣了一下，他惊讶的转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怒意：“他这么说的？”
　　对于辰朝，辰玖一直都保持着应有的尊敬，毕竟是哥哥，辰朝也从未苛待过他。可辰朝如此说梁飞羽他是不能接受的。
　　“嗯。”感受到辰玖的怒意，梁飞羽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辰玖别在意，“但他估计也只是想试探一下我对你的感情，我反驳了之后他就把我送到你身边来了。”
　　“那就好。”辰玖松了一口气，平静下来，“你别瞎想，你很多地方都让我羡慕，我一直觉得是自己配不上你。”
　　“怎么会？”梁飞羽笑起来，刚刚的话题所带起的一丝阴霾在他心中已然消失，“你怎么会配不上我，你是最好的。”
　　自信的人从来如此，不吝啬夸奖，亦不在乎被比较。
　　在他看来辰玖就是最好的，毋庸置疑。而他，虽然有些地方的确比不上辰玖，但也没有什么是需要认真自卑的。
　　辰玖喜欢他，这就是他值得的最好证明。
　　阶级差距所带来的烦恼，在梁飞羽的脑子里存在不超过一秒。

　　辰玖笑了一下，靠到梁飞羽的怀里，喉咙里泛起了说不清的黏腻。他很想告诉梁飞羽，不，他并不好，他从不被人喜爱。
　　他没有母亲，他也不是什么少爷，他只是个不受宠的私生子而已。
　　在上流社会，他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没有人会叫他辰家二少，大部分知道他的人对他的代称都是辰家的野种。
　　但他说不出。
　　他总觉得梁飞羽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但他就是耻于告诉梁飞羽这一切。他不想这沉重的枷锁挂在他和梁飞羽的关系上。他只想躲在梁飞羽的怀里逃避家庭的悲凉。

　　梁飞羽出现后，人生中第一次，他开始不想回家。
　　以前的他日日期盼父亲认可的目光，而现在，他开始不想回家。
　　那追寻了太多年的目光，在梁飞羽怀抱的衬托下，竟然已经不再在重要。
　　在梁飞羽的怀抱中，他不再忐忑恐惧，不再惶恐不安。他可以放心地沉睡，可以如孩子般撒娇。
　　他所求的一向不多，他已然得到了他的温暖，不再期望更多。

　　时近中午，梁飞羽起身去厨房看了一圈，发现辰玖的厨房和新的没有区别，一看就是从不开火。
　　“出去吃？”
　　“我一般都叫外卖。”
　　“出去逛逛吧，闷了那么久了，就当放放风。而且我也是第一次来首都，你就当我向导吧。”
　　辰玖想了一下觉得也好，从被俘到现在他的确是被关了太久，需要一次放风，于是便拿了车钥匙起身换鞋。
　　“正好帮你买点衣服，大哥帮你准备的那几套并不衬你。”
　　“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