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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5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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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兮哭泣起来,“娘不要丢下我,是兮儿错了,求娘不要走!”
她大声哭喊起来,可那个身影决绝地转过头,再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云兮想抬脚去追,可脚下沉重竟然一步也迈不开。
她拼命哭喊着想让那个身影停下来,但人影终究是消失在了黑暗中,她只能口中喃喃,不住呼喊着“娘。”
周身被一股暖流包裹,云兮眼角流着泪睁开眼。
眼前是一个宽敞的胸膛紧挨着她,下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正腾空被人抱着,身上盖着银狐毛斗篷,温暖至极。
云兮略动了动,抬头一看。
锋利刀削的侧脸,英气十足,此刻正低头眼中温柔看着她。
云兮愣愣地,眼睛一眨不眨,不知是看傻了,还是此刻的场景让她有些难以回神。
“阿兮。”
云兮像个小兔子一般窝在臂弯,宴止钲宽大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带着她仿佛轻松的像捧着一盒点心。
他一只手横抱着人,另一只手伸过来将云兮眼角的泪擦了去。
“我知你此刻心中难受,但那屋子太冷,你睡下去是会生病的。”
“想来岳母知道了,也是不会怪我将你带走。”
云兮听此才回了神,害羞地垂下眼眨了眨。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宴止钲嘴角带笑。
“只要我想,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
他脚下步子不停,带着云兮穿过几个回廊到了她的西院。
进入院中,几个丫鬟忙迎过来正要将云兮接过去,宴止钲错开了她们的动作。
吩咐:“去准备干净衣物为云兮换下。”
几人只好领命去了,宴止钲带着云兮走进屋中,将人轻轻放在了床榻上。
云兮重新坐好。
宴止钲坐在她身旁,还没等人缓过神,抬手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云兮猝不及防愣住了。
“阿兮,以后别自己一个人面对,只要我在,都可以告诉我。”
云兮心中软了软,头枕在他肩头。
顿了片刻,点了下头,轻轻道:“我在那间房中看到了母亲死前,用发簪刻的对我说的话……”
说到此,她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可梦中娘对我说,她对我很失望,让我以后不要再去打扰她,她果然是怨我的。”
眼泪浸湿了宴止钲肩头的衣裳。
可在听到这些话时,宴止钲的眉头却跳了跳,心里一揪。
他连忙将云兮放开,捧着面前的小脸,摇头道:“不会,岳母生前最疼爱你,她不会舍得责怪你,梦都是假的,不可当真。”
“阿兮……”
云兮即便心里清楚,可还是忍不住会想,母亲好不容易给她托一次梦,会是假的吗?
宴止钲见她神色,知道她并没放下。
将人重新抱在怀里,“那就让岳母恨我吧,这些事终究是我宴家造的罪,你为此受了这么多苦,我想她生前那么疼爱你,就算怨也不会是真的。”
云兮想想,母亲死前还念着她的病,怎么会责怪她没有给自己报仇。
她一定是太自责了才会做这样的梦。
心里仿佛轻松了些,她叹了口,点点头:“谢谢表哥。”
宴止钲揪着的心也放松了些,可看云兮如此难过,想起在那小屋中她睡梦中都在哭泣,他的心就仿佛碎成了千万根刺,一根根扎进了他心尖。
他想,宴家的罪孽即便他没参与,也终究是成了刺向他的刀。
这些年他想着赎罪,终究是什么也弥补不了,他可笑自己的天真,竟然妄想能够赎清。
心好像坠入了深渊,一直落,一直落。
宴止钲压下心底难抑的情绪,将云兮松开,发现人软软的靠着他,竟然是又睡着了。
他低头看着那张小脸,下意识埋下头想在额头吻一吻,却在半空忽然停住,收了回去。
……
春寒过,清明临近。
空气逐渐温暖,可清晨雾气却依旧浓。
宫道上,道路不甚清楚,宴止钲一身官袍走在前头,身后的小黄门小跑快要跟不上他的步伐。
忽然,他脚下步子停住,身后的人差点没刹住脚。
他抬头望向宫墙头上伸过来的绿枝,上头开着白色花苞,清晨的露水映照着天边淡淡的朝霞。
他忍不住定定看了片刻。
见他眼神停留,小黄门顿了顿,上前两步,弯腰在他身旁道:“大人,后边便是宫里的御花园,这枝应该是墙后的梨花,大人可要去看看?”
宴止钲站着,像是并未听到他的话,嘴角带着弧度。
回神后他重新敛下眼中情绪,抬脚向着宫门外而去。
整一夜的密谈,甫一见到这露珠上的霞光,让他昏沉的思绪也跟着清明不少。
陛下近来为着商议反贼如何发落,常常召他进宫密谈,一谈便是一整夜,瞧着身体是愈加不好了。
不过今日总算商讨出了个下落,只待圣旨下来,一切也算尘埃落定。
天渐渐亮起。
梁京自反贼之乱过后,有许久不曾有人出门走动,近来或许是因为节日临近,趁着这个时候大家也想将城中恢复到以往那般热闹。
只是很快一个消息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
一早,宫中下了旨意。
城中各处张贴上告示,百姓挤挤挨挨。
一个大消息蔓延。
漆黑的地牢中,一群身穿紫色袍宦官,手捧一金丝布帛,站在牢门前,狱卒将牢门打开。
“反贼还不接旨。”
铁链声响起,几个漆黑的人影从牢房中走上前,手脚均戴镣铐,双膝跪地俯首。
“陛下旨意,反贼宴淞并赵由、卓铨,叛逆谋反,大逆不道,意欲篡位谋权,天地同诛,今陛下下令,斩立决!但念在宴淞早年为陛下拼杀战场,立下功劳,今特赦宴氏一族无参与谋反者,可赦免罪……”
面前的三人蓬头垢面,可个个在听到后面时,眼神都亮的惊人。
宴淞捏着手中拳头,在宦官的催促下,被迫接过圣旨。
不甘地俯身叩头:“多谢陛下!”
看着宦官走远,他却抬手将手中圣旨撕碎,眼中的杀意令两旁的人都惊了一跳。
“将军,眼下可怎么办。”
宴淞将圣旨扔在地上,“哼!我的好儿子,当真是要他爹去死。”
“可我偏不遂他们的愿。”
说完,身旁两人眼中燃起希冀,惊讶道:“难道将军有办法?”
“当日为免万无一失,我早已布下一切,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把自己的命搭上。”
宴淞冷笑一声,身旁两人也眼中带上信心。
城中圣旨一出,议论的人心情空前高涨,前不久大家被叛军吓得不敢出门的经历都还清清楚楚。
一时说书楼,茶楼甚至乐坊瓦肆中都在议论此事。
大家虽都大快人心,可众人的目光却渐渐说起了圣旨后半段的意思。
“陛下仁慈,只是那宴家的大公子也未必无辜,这样的白眼狼,能背叛家族,焉知以后不会背叛朝廷。”
茶楼中,几个书生装束的男子正议论纷纷。
临桌的男子一听,也跟着起哄道:“就是,这样的人,朝廷能放心,我可看不上。”
“宴止钲此人的秉性向来不将你我众人放在眼中,在梁京那是高傲贯了的,如今自己家族成了叛贼,有其父必有其子,也不知陛下为何留着他。”
一时众说纷纭,大家不再将注意放在陛下惩治反贼,却都讨伐起宴止钲。
西院中。
云兮听着春种将今早宫里的旨意说给她听。
说完后,春种神色欲言又止,云兮察觉到,问道:“怎么了?”
春种知道瞒不过自家小姐,且那些流言沸沸扬扬,云兮早晚也会知道。
于是只好支支吾吾说给了她。
“那些人不分是非黑白,小姐不必理会。”
可她说完,云兮却沉默了很久,她脸色看不出喜怒,可春种注意到她手绞着帕子,分明思绪繁杂的样子。
云兮屏息抑制了很久的情绪,可还是心口堵着一口气。
那些人为何总是揪着宴止钲不放,叛贼攻进皇城的时候,是宴止钲带着兵马冲进城中救援,夺回城内又急忙攻入宫门。
若不是他和朗思远联手,今日的梁京还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
心口堵着气。
云兮觉得她从来没有这样气愤过。
手指捏得发白,她从床上坐起,“备车,我要去找表哥。”
急忙出了门,车身摇摇晃晃,云兮心头思绪也如这车身一般。
她不知道宴止钲听到了这些流言会怎么想。
她知道宴止钲一向爱故作轻松,可她清楚,他心思敏感,不可能不在意的。
到了宴府门前,瞿安正好出门,看见云兮愣了愣,云兮上前道:“表哥可在里面。”
瞿安不自然地侧头看了看府门,回头道:“公子让我告诉小姐,他这几日都不在府中,有急事需要他去办,小姐见谅。”
云兮看着他的神色,不等他再劝,直接抬脚往里面走。
瞿安连忙追上来,“大小姐,公子真的不在,你等等……”
云兮不理会身后的话,径直进府往宴止钲往日待的书房走去,她手一推门,屋内昏暗,可却没看到人。
心下犹疑,难道瞿安说的是真的?
她转过身回到屋前,瞿安被春种正拦着,云兮走上前去。
“表哥在哪儿?”
瞿安显然有些为难,皱着眉垂头不语。
云兮捏着帕子正待再问,瞿安忽然抬头道:“公子不让我告诉小姐,但我知道,只有小姐的话公子才能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