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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6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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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安将宴止钲的去向说了。
云兮坐上马车朝着刑部大牢而去。
她猜测宴止钲在这里,应该是来见某个人,云兮心里隐隐担心着,下了车抬脚进了大牢。
上次来时宴止钲带着云兮一起,是以门前的狱卒都认识。
云兮被狱卒带着到了地牢中,那人便悻悻止步道:“大小姐,我就不前去了,一会儿也别告诉宴大人是我同意小姐进来的。”
云兮知道他的意思,点头后自己一个人走进去。
上次来时她只在门口等着,这次一个人独自走着,湿冷混杂着臭气,黑暗中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云兮只觉得背后发凉,她手捏成拳迫使自己别停下步子。
牢房走过一间又一间,她略过那些仿佛发着绿光的眼睛,一步步不停。
在一个拐角处时,她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宴止钲,你会后悔的,即便陛下能赦免你的罪又如何?这天下人的口诛笔伐你躲的过吗?”
“不如跟我合作,只要你能帮为父脱困,以前那些恩怨我们都放下,重新起兵,只要坐上了这天下至高无上的位置,那些人又敢说什么?”
“你今日难道没有听到那些流言吗?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你救,相信为父,只要我们联手这江山唾手可得。”
云兮怔在原地,背后起了一身冷汗。
是宴淞的声音。
到了如今,他还在欺骗宴止钲。
他从来不把自己加诸在宴止钲身上的痛苦放在眼里,总以为父子亲情就可以抵消所有的伤害。
云兮不知道宴止钲此刻的心情,可她心疼,也没来由的生了一股火气。
她抬脚几步上前,看见宴止钲正站在牢门前,侧着身子一动不动,也未说一句话,那背影孤寂无比。
云兮捏紧掌心,提着裙子,不管不顾地跑过去。
宴止钲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转过身还没看清人影,一个馨香人儿撞进怀里。
胸口的刺痛消失,那个人儿仿佛抚慰着他的心,令他找了些神志。
云兮紧紧抱着面前的人,靠在他胸膛。
“表哥。”
只一句话,宴止钲方才还紧皱的眉头一下松懈。
她像一个可以解忧的精灵,无论何时,只要她在身旁,哪怕不说一句话,宴止钲也觉得胜过任何事物。
宴止钲抬手也搂住她。
两人紧紧相拥,空气在这一刻都变得温暖。
“钲儿,你不愿意要这江山,可你不想给云兮最好的吗?”
“皇后之位。”
方才还觉得温暖的空气被打破。
宴止钲并未回头,他低头看见云兮抬起头看向牢房内的人。
只见她娇美的小脸上染上怒意,松开宴止钲,愤愤道:“你休想拿我利用表哥!”
云兮只觉得胸口气极了,并未注意到宴止钲的眼神。
“你不想要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宴淞并不把她的怒意看在眼里,还在做着那虚无缥缈的美梦。
云兮简直无法再和这样的人说下去。
她难以想象宴止钲从小一直忍受他的逼迫和利用,那人还拿着亲情的说辞蛊惑他。
云兮想,这样的人,就算宴止钲真的跟着他造反,得到了大梁江山,那人也只会为了皇位翻脸无情。
“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觉得所有人都会被利益蛊惑。”
“表哥若不是早看清你的真面目,此刻他还不知道被你害成什么样子!”
宴淞被一噎,竟然半晌没有说话。
云兮回头看着宴止钲,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神定定的。
云兮抓着他的手,安慰道:“表哥,别听外面那些流言,会有人理解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相信你。”
宴止钲看着面前的小脸,瞳仁漆黑却明亮。
这样干净的人,他心中升起一丝晦暗,在北狄被屈辱裹挟的那些日子里,他靠着信念才捡回一条命。
回了梁京,他发现这里的人也并没有比那些人干净多少。
从自卑自弃到麻木冷漠,本来以为自己与那些人一样,所以这些自卑情绪从来没有干扰到他。
但他今日才明白,其实他早遇到了令他自卑之人。
只是她的温暖照耀在他身上,不会灼伤他,也从不让他自惭形秽。
他有些恍然大悟,紧紧抓住了那双手。
云兮感受到手心的力道,察觉到宴止钲的变化,连忙抬起头望着他,道:“表哥是这世上我最最喜欢之人,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伤害他。”
她回头看着牢门内的人影。
宴淞的声音忽然轻笑着传来。
“郎情妾意,此时是好,可终究会失去,只有权势才能牢牢攥在手心,钲儿,为父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明白我的用心。”
那人的语气不知为何带着势在必得。
云兮升起一股火气,喊道:“你住嘴!”
说完,胸口起伏着,回头拉着宴止钲的手道:“表哥我们走。”
拉着宴止钲抬脚一步不停地朝着牢房外走去。
宴止钲也紧紧攥着那双手,任她将自己带走,没有一点反抗,是全然信任的姿态。
两人走出了牢房,回到了马车上云兮深深吸一口气才感觉理智回笼。
她一伸手才感觉到手还被宴止钲牢牢攥着。
宴止钲上车后,嘴角便噙着笑,望着面前的人儿,眼中的欢喜快要流出来。
云兮感觉到了,脸颊一热垂下眼抿了抿唇。
“今日我本是想去探探那人的口风。”
“表妹找过来,是担心我?”
他语气轻松含着逗弄,云兮才懊恼自己确实冲动了。
宴止钲哪里需要她救。
“是,是我冲动了。”她连忙道。
宴止钲却收了逗趣的语气,郑重道:“不,你担心我,我很高兴,方才你来的正好,是你救了我,不然我可出不来了。”
云兮将信将疑,“真的?”
宴止钲明白她没听懂自己深层的意思,但没关系。
他点点头,“当然。”
他正襟危坐,“那老贼无耻,我正好不愿与他多说,表妹来解了我的围,谢谢阿兮。”
云兮听此,正高兴,忽然腰身被人一搂,宴止钲将她抱进怀里。
“方才阿兮说,我是你在这世上,最最喜欢之人,当真吗?”
云兮侧过头,推着他的胸膛。
“不真。”
即便知道她是假话,可宴止钲还是心头颤了一下。
他抬手捧过她的脸,“阿兮骗人,分明真真的,即便不真,我也当成真的。”
云兮转过头盯了他一眼,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情绪。
下一刻,抬起双手搂住他的脖颈。
宴止钲被她这突然的举动惊得身子一下僵住了。
随后,那张小脸忽然凑近来,在他脸颊落了一吻,最后眼睫害羞地颤了颤,“是真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很在意宴止钲。
这句话说出来时她心里一点心虚都没有,她想,自己方才其实也是借着宴淞的话发泄了一通,将平时不敢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
这些都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宴止钲怔了半晌都没回过神。
云兮平素胆小又害羞,所有的事都是他在主动,可今日,云兮忽然对着他说了这么多平时根本不可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既激动又心中胆怯。
自己当真配得上云兮的真心吗?
他怕有一天,他会令云兮伤心,让她落泪,为他难受。
今日的他,如何又断言的了往后的事,他是一刻也不想松开怀里的人了。
今日那个人儿在牢房中为他如此说话,将他看得这样重,他掐紧掌心,即便有那么一天,也只能是他的死期。
宴止钲将人紧紧箍进怀里,仿佛要将人按进自己的骨血。
翌日。
反贼被斩首的日子。
一早云兮起身,想着今日宴止钲应该会去守着,她想陪在他身边。
街市上人流空前的多,都是看了告示,过来观场的。
刑场在城门前,云兮挤不开便在斜对面定了一个临窗的包厢,她看见宴止钲的马车停在了楼下。
见人下车后,春种上前去说了几句话。
宴止钲抬头朝她看来。
两人视线交汇,宴止钲点了点头,却绕过了春种抬脚往另一处走去。
春种上了楼,道:“小姐,表公子说他要去守着刑场,这是陛下吩咐的,他怕今日会有意外,所以不跟小姐一起了,留了瞿安保护小姐。”
瞿安在门口守着,看着过路的行人。
云兮微皱着眉头,只好答应。
刑场周围的人越围越多,场下的气氛也十分高涨,百姓们不时往台上扔石头扔烂菜叶,口中大骂着。
宴淞一身蓬头垢面,眼神却闪着恶光,跪在地上扫视着人群。
忽然,那人眼神上移,似乎在哪儿看到了谁,嘴角挂上得意地笑。
云兮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截熟悉的衣角。
人群声吵嚷不断,时辰一点点过去,大家的精神似乎也都疲乏了。
奉旨主持行刑的台上官,也被今日的太阳晒的有些晕乎乎,他吩咐了那些狱卒拦着人群,自己躲去了阴凉下。
可没站一会儿,远处一个视线朝他射去。
他一个激灵,连忙重新坐回去。
时辰慢慢临近。
台上官看了看日头,最后站起身喊道:“时辰已到!”
云兮心一紧,看着场上的行刑人上台,狱卒将三个犯人解开了脚上镣铐,几人跪伏在地。
行刑手抄着刀临近。
春种赶忙皱紧眉侧过身不敢多看,云兮也侧头去。
本来以为等了这么久刑场都没分毫差错便无意外了,谁知云兮刚侧过头后,场下百姓突然响起声声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