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逆命，踏天而行》挪威星

8、抬价

　　她就是故意的！

　　卡在最后几秒被人横插一脚，大长老的手一抖扯下两根胡须，气得咬碎了牙。

　　“七千一百！”

　　“八千。”

　　“八千一百！”

　　“九千。”

　　几次下来大长老喊价喊得脸都绿了，可千淮追得更紧，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一千的加，让台上拍卖师矜持地乐开了花。

　　在场的消息灵通，多少也听过千淮和慕家的恩怨。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千淮故意找慕家不痛快，不然十八岁快五阶的天才给自己用碎骨药剂？又不是蠢。

　　知道楚家送了千淮近两百枚净灵石的更是看起了乐子，不客观地说，这里半数以上的客人都不认为区区慕家能抢得过她。

　　笑话，一个从来没进过拍卖会的二流小破家族，和换算下来手握至少小两万杂灵石的品天阁座上宾，动动脑子都知道谁赢面更大。

　　如果让他们知道千淮浑身上下加起来也就一千灵石，此刻只是在空喊价，一个个都得惊掉下巴。

　　显然慕家大长老也想透了这一层，眼神阴鸷地往上看了一眼。

　　千淮要抢他抢不过，但小孩年轻气盛做事不顾后果，给点教训让对方出点血还是轻而易举。

　　这么一想，大长老连喊价都不抠搜了。

　　“我出一万！”

　　他刻意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让其余看热闹的客人也不由期待起来，想看看最终能抬上多少。

　　但这次包厢里久久没出声，直到小锤再次落下，才悠悠传来一句。

　　“一万一瓶的碎骨药剂，千淮不敌慕家豪气，让给你了。”

　　慕家豪气。

　　让给你了。

　　大长老的脸刹那红白交错，周围的人更是反应过来，一个两个都强忍着笑。

　　以碎骨药剂的市价，七千小赚，八千略亏，放在拍卖场九千也能勉强理解。

　　但一万灵石买一瓶碎骨药剂，那就是纯粹的冤大头！

　　拍卖锤三下一敲，尘埃落定。

　　大长老的脸黑如锅底，周围若有若无看笑话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一时怒火翻涌如坐针毡。他猛地起身一甩袖，大步向外走去，不忘回头训斥轮椅上从头到尾没敢出声的慕华曜。

　　“杵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走！”

　　今天这么一遭，慕家之后一段时间都会成为各个势力之间的笑话。

　　但大长老已经没心思想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了，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跟族里解释，原本八千的预算超了四分之一，把慕家备用的家底彻彻底底掏了个空。

　　这头包厢里，千淮摇了摇传唤接待的铃铛，才转头看向惊愕的兄妹俩。

　　一个兴奋，一个惊恐，如果不是长相相似，真看不出是一对兄妹。

　　“你居然坑了大长老......你怎么能，你......你就不怕慕家......”

　　慕沉睿下意识开口，说到一半又停住了。

　　他神情恍惚一瞬，此刻终于真真切切地认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所有的疑虑和偏见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让他付诸一切摇尾乞怜才能求得庇护的慕家，对千淮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可以玩弄的对手。

　　她修为远不及慕家长者，可她的胆量和机敏铸成了最锋利的刃。那颗宁折不弯、足够坚韧也足够自傲的心，是她能一跃而上压过所有人的根本。

　　她的天才之名，从来都不只是天赋两个字简单铸就的。

　　“我早就告诉你了，千淮和别人都不一样。”

　　慕悦卿笑意盈盈，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了个桃子扔给她还没缓过劲来失魂落魄的哥哥，言语间透出隐隐的骄傲和几分炫耀的意味。

　　“能让我们阁主挂心的千淮小姐，当然不一样。”

　　听到铃声过来的陆蒹脸上藏不住笑，千淮抬价给他们白赚来的那么多灵石入账，就一个字，爽！

　　为此他特意给包厢里多带来一壶茶，新收的金叶梅，混着雪水淡香，透出丝丝缕缕的灵气水雾，于修炼大有益处。

　　千淮只看了一眼便进入正题。

　　“三千二的差价，品天阁准备给多少报酬？”

　　陆蒹放下茶水的手一抖。

　　......他现在把这壶价值百枚灵石的茶收回去还来得及吗？

　　千淮悠悠然抿了一口茶水。碎骨药剂固然珍贵，但真正愿意花钱的人却并不算多，凤心把人送到她嘴里也算达成双赢。

　　小小报复一下慕家确实让她身心愉悦，但力都出了，自己捞点报酬也不过分吧？

　　几千灵石对品天阁来说或许是个小数目，但她现在可缺钱得很。

　　“六千八到一万，三千二的差价，三七分没问题吧？”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灵气柔和，唇齿留香。

　　“当然——我七你三。”

　　陆蒹哑了，凤心确实说过如果千淮提起可以让利，但没说让多少。

　　他斟酌几秒，谨慎开口。

　　“这个......品天阁最多只能出五......”

　　“五五分，成交。”

　　陆蒹：？

　　他怎么觉得他好像被坑了？

　　眼前少女把储晶卡往他面前一递，他条件反射性地一划，灵石刚一入账就被人挥挥手送出去了，等他在门口站了半晌才一拍脑袋反应过来。

　　见鬼的！她压根就没想过拿这么多！

　　不管她怎么抬，能拿到高价的底层原因仍旧是——没有人敢在品天阁的地盘上反悔。

　　脱离了品天阁，哪怕千淮再巧舌如簧，也不可能一口吃下慕家那么多灵石。而品天阁如果想找托，却不必非得是她，更不用给五成灵石当报酬。

　　他只想到千淮抬了三千多的价，却忘了如果没有品天阁坐镇，这多出来的灵石，她一块都拿不到。

　　更何况灵石入库，给不给，给多少都是他们说了算，哪怕品天阁一毛不拔，她还能强抢不成？

　　拍卖几分钟不到五句话给她净赚一千六，陆蒹翻翻手下人的工资单，属实有点悲愤了。

　　他把托盘一扔气急败坏地往五楼走，一边走一边心疼他的好茶。等站到凤心门口又泄了气，低着头轻轻敲门。

　　“进来。”

　　凤心扫他一眼就知道陆蒹在千淮那吃了瘪，看着那垂头丧气的样又没忍住笑了。

　　“她吃了你几成？”

　　“......五成。”小白狗耷拉耳朵看脚尖。

　　“还行，没给你三七分了就挺好。”凤心熟练地把人勾过来揉了两把，在陆蒹炸毛之前松手谈正事。

　　“去给我查个人，魔法师协会的登记名叫步轻鸿，男的，风系，看着年纪不大，一周前突然出现在城里的。”

　　“他怎么了？”

　　陆蒹一一记下，有些疑惑地问了句。

　　“他啊......”

　　凤心眯起眼，抬手打了个响指。面前的墙壁和半截地板慢慢变得透明，低头就能将整个拍卖会场收入眼中。

　　来参加拍卖会的身份都不低，在场无一不是华衣礼服。只有散座后排偏角落的位置上，一个身材颀长的纤瘦男子披着纯黑斗篷，领口几根羽毛点缀，隐约能看出斗篷下面是一身简洁的猎装。

　　他鬓发略有些长，但打理得柔顺。凤心的角度能看到他被发丝半遮半掩的下颌，轮廓线条流畅又精致，嘴唇薄而上翘。

　　即便她见多了美人，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生来适合靠脸吃饭，就连陆蒹也得逊色两分。

　　可惜，纯粹靠脸吃饭的美人从不在她的调查单上。

　　她从一沓纸页里抽出一张收上来的请柬，花草笺上撒着细细的金粉，上面写的名字是“梁舟玉”。

　　“——我刚刚才收到消息，梁家的小少爷梁舟玉，死了。”

　　“可今天的拍卖，满座。”

　　*

　　慕家半途离场，慕悦卿兄妹也得尽快回去。

　　临走时慕沉睿忽然开口，说：“卿卿，你在外面待一会，我有些事想单独和慕......姬千淮谈谈。”

　　千淮扫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后向慕悦卿点了点头。

　　等到女孩走出包厢关上门，她才偏头看向慕沉睿，态度是不加掩饰的冷淡。

　　“说吧。”

　　慕沉睿的目光愈发复杂。

　　他低声问道：“你之后会离开远枫城，远离慕家，是不是？”

　　“是。”处理完慕家之后，她不会再在这里久待。

　　“那么......”慕沉睿双手紧握，轻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挣扎，“你可不可以......离慕悦卿远一点？”

　　“你和慕家的关系剑拔弩张，你背靠品天阁，长老们自然不敢动你。”

　　“但她不一样。照现在的情况，她和你走得越近，以后在慕家就越难过。”

　　“你能护她一次，护不了她一生。”

　　他字字恳切，就像一个满心为妹妹考虑的寻常兄长。

　　千淮沉默半晌，喉咙里滚出一声短促的笑。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因为她不会听，但我都是为了......”

　　他话语急切，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因为她是你的妹妹，不是你的孩子、更不是你的奴隶。”

　　千淮径直开口，手里早已空了的茶杯被随意扔到茶几上，碰撞出一声沉闷的响。

　　“你把她当成金丝雀养在坚固安全的笼子里，可曾问过她的意见？”

　　她低低哼笑一声，说：

　　“你知道她为什么亲近我吗？”

　　少女指尖蓦的燃起灵火一缕，在空中幻化成一只赤红的雀鸟。它扑腾着小小的翅膀飞往高处，脱离灵力范围的瞬间轰然炸开，燃成一捧爆裂而鲜艳的星屑。

　　“因为她向往的不是我，而是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挣脱束缚去争夺的——自由。”

　　“慕悦卿一点都不蠢，蠢的那个，从来都是你。”

　　慕沉睿走了，步伐摇摇晃晃，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千淮懒得管他，眼睛重新回到拍卖场上。

　　品天阁的拍卖分两部分，一部分是随请柬附上的常规目录单，方便客人决定要不要参加。另一部分则不对外公布，一共五件拍卖品作为压轴出场，无一不是人人哄抢的天地至宝。

　　随着目录单上的最后一件软丝甲下场，所有人都期待不已的神秘拍品也该被端上来了。

　　可拍品还没看着影子，就见一列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托着描金茶具，给所有的客人一一换了桌上的茶。

　　台上的拍卖师笑容不改，称品天阁近来收了不少好茶，今天拿出来给各位品鉴一二，收集些反馈。

　　这是正常拍卖会该有的环节？

　　千淮随意扫了眼，继而目光一凝：

　　新换上的茶汤清澈，泛着些许浅金色泽。她位置高了些看不真切，但数十壶茶飘起的幽香在整个大厅弥漫，不可避免地也进了她的包厢。

　　她嗅觉灵敏，这股冰雪淡香更是让人记忆深刻——正是她刚刚喝的金叶梅。

　　最后的几个神秘拍品，出大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