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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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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的办好手续,草草的将东西装箱,中午前便迅速的搭上计程车,连和小白兔道别的时间也没有。
不过亚当斯竟然来了,这我可想都没想到。
他弯起眼睛,就如春天的朝阳般柔和温暖。
“早点回来。”
亚当斯当然不知道我是因为什麽要突然回去,可是他不说再见,只说要我快点回来。
心头一暖,肯定的点头。
“我会的。”
搭上车子,我准备回到祖国。
下了飞机,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十个小时的行程我还是不习惯,照样腰酸背痛的。
可是我还有很重的事情一定要办,还不能休息。
先回到家裡,理所当然是不可能会有人,但是家裡的灯竟然是亮的。
仔细猜测会是谁,可是我母方那裡的亲戚通通都在出云,不可能马上就来东京。
决定进去一探究竟,一走进去,就看见一双被擦得油亮的皮鞋,因此我大胆假设是个正经人士。
托着行李来到客厅,一名男子坐在沙发上面。
“本多先生?”
本多咧嘴一笑,已经三十多的他一如我印象是中那样,依然保有年轻的样子。
头髮一丝不苟的抒整齐,无框的眼镜挡住他犀利的双眸,全身西装笔挺,沙发旁边就放着黑色的公事包。
本多是我母亲的大学同学,攻读法律系。在我很小的时候常来我家,那时我就把他看作自己的父亲一样尊敬,非常的黏他。
后来他结了婚,与妻子搬到了北海道去,自此就很少和我们家联络。
偶尔新年会和妻子来我家拜年,目前并没有小孩。
将行李放在一旁,本多已经起身朝我走来。
他摸摸我的头,祥和的笑着。
“好久不见了,妳长大还真多。”
“那当然了,我还在成长。”
本多收回手,“快去把东西整理一下,我去弄晚餐。”
点头之后便带着行李回房间。
我顺便也把衣服给换了,当下楼时,听到厨房传来的一股菜香。
脱掉西装外套的本多穿上了围裙,背对着门口做菜,看起来有些诡异,毕竟我很久没看他做菜的样子。
本多发现我站在门口,说:“等一下碗饭就好了,先坐吧。”
“喔。”答了一声,坐在餐桌前。
本多虽然是男生,不过兴趣是下厨,他的手艺真的很好。
要不了多久,香喷喷的饭菜就上桌了。
我们安静的吃着晚餐,本多先生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而我则因为还无法从母亲死亡的阴影中缓过来,因此这晚餐就在寂静中结束。
本多帮忙洗碗盘,他叫我坐在沙发上等他就好。
其实他会出现我也有个底。
果不其然,本多洗完碗盘后,开始和我谈论母亲留下的遗书事项。
母亲自杀是有备而来,她在信中写说:“我对妳父亲的债已经用半辈子还了,其实我也知道,我和他本来就是不可能的。我是个乡下丫头,他则是都城贵公子,两个平行线交会后,终究就只有被分开的命运。而我在顽强的生下妳后,竟然把妳当作他,一直紧紧的锁在身边,过分的是我,比起抛下妳的父亲,我更来得糟糕。”
“所以我打算自己离开了,虽然这又是个任性过分的事情,但我将怀抱对妳的爱──将妳父亲遗忘,安心入土,而妳也自由了……”
还没完全看完,我早已泪水满框。
母亲最终还是选择激烈的手段,可是她已经不透过我想着父亲,她是将真正的“我”,拥在自己的怀中,踏上绝路。
这亦是幸福,也是不幸。
那一晚我又哭了。
在昏睡前,小白兔的脸孔突然浮现在我脑海中。
突然,想见你呢……
***
“好痛!”
原本正在收拾书本的纲吉,不小心被纸给割伤了手指。
他含着受伤的手指,目光突然瞄到从书本中滑出来的照片。
照片上是纲吉和伊织。
是大二那年为纲吉庆生时,在餐馆拍的。
照片中的伊织喫着微笑,双眸明亮,大方的搂着纲吉的肩膀自拍。
反而是纲吉显得有些羞赧,不过却很开心。
看起来相当欢乐。
纲吉不禁想起昨日的伊织。
原本以为坚强不摧的眼神突然被绝望冲垮,隐含的是纲吉不敢碰的复杂情绪。
纲吉虽然被吓的措所不急,可是心疼伴随而来。
“不知道中臣桑现在如何?”
他今早问了伊织的美术老师,才知道原来伊织早就搭了机场的早班回去奔丧。
“竟然就这麽走了。”纲吉不满的嘀咕着,将照片重新收进书本中。
等她回来再唸唸她吧!
纲吉满脸幸福和期待的想着。
***
遗产全部由我继承,当然,还必须缴一大笔遗产税。
我现在才知道母亲的财产有这麽多,平常她是个节俭的女人,她除了对我的开销从不吝啬,平时母亲都不会浪费。
衣服永远就是那几件,化妆品也是小品牌的,没有过多的服饰,用的电脑也有好几年历史,房中从没想像其他女人一样多麽漂亮,单调却不失自己的风格。
唯有我的教育基金,每年都会按时存。
揉揉红肿的眼睛,我拿起卫生纸洗鼻涕。
母亲过世一个礼拜后,遗体终于在本多先生的帮助下,来到我们的故乡──出云。
出云是观光的圣地,同时也是日本神话的起源,是最为接近神的地方。
这样,母亲也能早日成佛吧。
我如此想着。
外公外婆以及亲戚们帮忙打理母亲后事,家中属我的年纪最小,其他表兄弟姐妹都已经有工作了。
二表哥中臣枫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他和我其实并不熟,在我印象中他常常拿糖果给我吃。
没想到多年未见,中臣枫立刻认出我来。
“曾经听姑姑说过妳出国留学,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妳。”他亲暱的摸摸我的头,满脸慈爱。
其实我不太习惯这麽亲密的动作,可是中臣枫给我的感觉不是很排斥。
“枫哥哥……”
“我知道,一切就交给我吧。”
他轻巧地说着,然后把我接回老家。
母亲曾说,中臣家很重视家人。
当多年未回家的我来到老家,亲戚们都出来迎接我。
表兄们都很温和的安慰我,表姊们将我拉去母亲以前的房间,拿起和服开始给我比东比西,还知道要为我准备黑色的衣服,并且绝口不提母亲。
我终于有回到家的感觉。
母亲下葬那日,我穿着黑色西装,捧着鲜花站在离人群有几尺的树下。
亲戚们知道我的感受,也不逼我捧着母亲的遗照。
人一旦死了,就什麽都完了。
这是我第二次失去重要的人。
悠辉也好,母亲也罢,他们的死,让我学到什麽呢?
接近夏天的暖风吹起,阳光普照下,一个人的一生也划上终结。
“有点…热呢……”
仰头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和丧礼有些格格不入。
过几日,我也要回去了。
在暖风的包围下,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的身旁。
“……”他张张嘴,不知道想说什麽,欲言又止。
我将视线从天空,转移到男子身上。
“藏这麽久,总该出现了……父亲。”
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同一个丧礼。
两张相像到不可思议的脸,终于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