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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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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会把我当做父亲的替身,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看过父亲十八岁左右的照片,如果十八岁的他和我站在一起,别人会说我们是双胞胎。
基因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完全不同的人,外表竟能如此相似。
我们的声音甚至也很像!
我只有一次见过父亲。
他是东京有名的藤原企业大老闆,财经杂志上都有父亲相关的讯息。
讽刺的说,我高超的经商头脑就是遗传到他。
而国中那年我忍不住到了藤原公司楼下,终于等到父亲走出来。被属下簇拥的他,看起来就是天生的王者一样,彷彿就是注定这麽被拱着,众人的焦点,而那张脸就令我无比的熟悉。
我当场愣在那,留在血管裡的血液沸腾着,咆啸着。
血缘的呼唤,无法斩断的宿命。
父亲在要坐进车子裡时,像是被什麽触到,勐然朝我的方向回头。
“伊织吗?是伊织吧!”
与我如此像的嗓音温柔到酥麻,我却头也不回的跑掉。
也只有那麽一次,我也以为那会是最后一次。
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在母亲的丧礼上。
他来时我早就注意到了,或许是所谓的血缘,我就是知道他来了。
怀裡还捧着一大束的百合花。
百合花是母亲最爱的花朵,但也是我最恨的花。
因那是父亲的生日花。
──母亲因父亲而爱,因父亲而痛,因父亲而死,她的半辈子几乎都为了父亲而付出。
“母亲最后给予我的,只有死亡。”
我愤恨的瞪着俊美的父亲。
“她教会我,如何去憎恨,却忘了教我,如何去爱。”
她的爱是痛苦,是毒药,是悲剧。
父亲乍然无语,或许他没想到多年不见的女儿,第一句话会是如此狠毒。
何为“爱”?何为“孝”?
我不懂。
所以我就是个不孝之人,无情之人。
我没法直视父亲的眼神,因为那实在太过炙热,一旦对上就会让我浑身燃烧,到时就会像母亲一样,被狠狠的烫伤。
为什麽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明明该哭的是我。
“伊织。”
天籁的嗓音,却是我永远的恶梦。
“我想我是恨你的。”
语毕,我正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竟被父亲抢先拉住。
“看我,”父亲说,“一次也好,请看看我好吗?”
多麽卑微的语气,让我一时心软。
“请放开。”
“别这样…我知道我亏欠了妳,我也曾想弥补,可是弥子不让我靠近妳……”
父亲微凉的指尖处碰到我的脸颊,我听见在那层皮下的血管鼓动的声音。
“血脉是切不断的,妳都是我的女儿。”
“但不会是唯一的孩子。”回过神,我冷着脸打掉父亲的手,那我曾经渴望的双手。
“你的孩子不只有我,你还有个好儿子──在抛弃母亲的三年后所生的孩子。”
我第一次知道忌妒是多麽可怕。
母亲是如何熬过父亲和别人结婚生子的?
父亲的眼中是惊讶是悲痛,没来由的让我噁心。
“听我说……”
“滚。”
将怀中的鲜花丢在地上。
“我没你这父亲。”
中臣枫已经注意到这裡的动静。
他似乎认得父亲……当然,光凭我们的外表也可以猜得出。
他走过来后,动作轻柔却毫不掩饰强硬。
“藤原先生,我当初说过了吧,请别再打扰我们家。”
“枫……”
“姑姑的丧礼,不需要你。”中臣枫个性温柔温顺,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表兄,这是他第一次语带狠毒。
见气氛僵到不能再僵,父亲也不好再说什麽。
只是他蹲下拿起我丢在地上的花儿,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捧着什麽易碎品。
“妳母亲很爱花。”他说,“她说她将来想要生一个如花朵一样的女儿。”
“伊织我们走。”
中臣枫似乎不想和父亲周旋,直接把我带离那裡。
可是父亲的声音还是继续传到我耳哩,我的脑海中。
“妳是朵悬崖边的花朵,同时也是我所珍藏的花。”
“不同的…不同的…妳和妳弟弟是不同的。”
父亲一个人在原地喃喃自语,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发呆。
中臣家的人都注意到父亲的到来,但很有默契的无视了他。
毕竟间接害死母亲的就是那个男人。
而我呢?
我不禁想。
留有父亲血脉的我,是否也是有罪的?
一如父亲刚刚所说,血脉是切不断的。
母亲恨着父亲,所以她会恨我,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我是那男人的孩子。
夏天的脚步越来越近。
而某个人,正静静的看着我。
──别哭泣,我会陪着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