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论追不上我》陈日蚁

14、第 14 章

　　袁仁一步步朝着中心堡垒走去。从中传出的一声声狼呜渐渐清晰，狼呜间还夹杂着温柔的安慰声，
　　“乖，我帮你把耳朵捂住，不怕，不怕。”
　　袁仁听见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在生命之泉的岸边，狼王心甘情愿地匍匐在这个温柔的声音脚下，任神秘女猿拨弄挑逗着自己流血的伤口，常日里高贵冷峻不可侵犯的狼王此时此刻就像一只宠物。
　　当袁仁踏进中心堡垒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四道锋利阴狠的狼眸。
　　神秘女猿站在狼王身边，笑盈盈地看着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
　　“袁仁，你终于来了。跟这群野蛮人也能斗这么久，你让我很失望。”

　　她的语言发音，每个字的腔调都符合现代普通话的标准。袁仁怔怔地看着她，心头惊涛骇浪。
　　已经好久好久，没在原始世界听过如此亲切的普通话了。
　　就在袁仁沉浸在神秘女猿的笑靥中激动万分时，狼王一声愤怒的狼嚎将其拉回了现实。

　　一只只凶猛的野狼弯曲着身体，呲起獠牙，目光凶狠地远远围着袁仁半圈，反复踱步，准备伺机而动。狼王见到神秘女猿对袁仁发笑，心中升起浓浓醋意，喉中咕咕声如雷鸣滚滚，右前爪在地上摩挲出沙沙的刺耳声。
　　就在狼王绷紧肌肉，准备猛跃而起，千钧一发之际，门外传来小壮的一声大喝，一根顶端发出神秘光亮的东西从小壮手中扔出，在黑暗深蓝的暮色中滑下一道橘黄的半弧，被堡垒内的袁仁稳稳接住。
　　它像是夜里的一枚太阳。照亮了本该黑暗的方寸世界。扑腾闪烁的身体中，蕴含了足以颠倒昼夜的力量。
　　也许几千年，或是几万年之后，在钻木摩擦中，原始人才偶然发现世间竟有如此神物，由此踏上进化之路的一大台阶。
　　火，火！

　　四只猛狼皆被火光吓破了胆，退避至神秘女猿的身边瑟瑟发抖。神秘女猿看着袁仁手中的那道火焰，脸上的笑意更盛，毫无惧色地朝着火光挪动脚步，狼王磨牙之间，看向袁仁的眼神中恨意更加浓烈，眼看着神秘女猿一步一步走近袁仁，狼王终于无可忍耐，摁捺住心中对火焰的恐惧，朝着袁仁手中那团光亮猛扑而去。
　　火焰瞬间点燃了狼王长而干燥的毛发。从头顶开始，火势逐渐蔓延，顷刻间便烧遍了全身。狼王仰身倒地，翻转挣扎，痛嚎连连。
　　其余的三匹狼中，又一匹狼欲图救狼王，拍打着狼王身上燃烧的焰火，不料引火上身，自己也倒在了火魔之中。空气中隐隐可以嗅到皮肉的烧焦味。

　　一盆水从天浇下，将狼王从烈火焚身中救了出来。神秘女猿抚摸着浑身焦黑的狼王，狼王在她的手下发出一声声求饶般的呻吟。
　　“不是叫你不要轻举妄动的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水只有一盆。另一只烧起来的狼似乎是不愿让其他眼睛看见自己垂死挣扎的样子，痛苦地站起身来，浴火跑出了堡垒大门。
　　外头的猿们见一匹浑身是火的狼从堡垒中冲了出来，惊惧万分，纷纷躲避。火狼一路逃窜，就在离森林仅剩一步之遥时，一支飞箭扎进那道火光中奔驰的身影。
　　小壮收起弓箭。
　　大王吩咐过的，不能让那些“火”跑进森林里。

　　余下的两只狼见狼王在那神秘火光中已经奄奄一息，断不再敢与袁仁为敌，纷纷逃出逃出堡垒，向森林中遁去。

　　袁仁蹲下身子，将火把燃烧的一头在地面上摩擦直至熄灭，将一根焦黑木棍扔出堡垒之外。
　　神秘女猿仍然在抚摸着受伤的狼王，眼中满是同情，嘴中嘟囔着，“你烧伤了阿白。”
　　袁仁一愣，“阿白，它的名字叫阿白？”

　　神秘女猿告诉袁仁，她的名字叫有点轻，是她自己取的名字。刚穿越到原始世界的第一晚，她在雪原之中找不到食物，饥寒交迫，晕倒在凌冽的风雪中。昏去之前，有点轻听见一声威严的狼嗥在山巅响起，由远及近，一双湿润的黑鼻子从头到脚把自己嗅了个遍，狼王健硕的身躯将自己扛了起来，运回了狼族聚居之地。
　　狼王找来了几块腥肉仍在有点轻鼻前，有点轻发出几声干呕。狼王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叼来了一些水果，放在有点轻身前，有点轻大快朵颐。
　　狼族里有不少狼对自己虎视眈眈，望着有点轻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流下口水。幸好有阿白在，阿白帮有点轻打败了族群里所有对自己又不轨之心的野狼。

　　“为什么要取有点轻这个名字？”
　　“因为我在现代世界的时候是个胖子，穿越过来的前一个月，我都在坚持减肥。好不容易瘦下来了快二十斤，吃了只烤鸡睡了一觉，就变成原始人猿了。睁开眼的时候，我还在感慨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轻。”
　　袁仁失笑。“好吧，原来是这样。对了，你之前是男生还是女生？”
　　有点轻眄了袁仁一眼，“这很重要吗？只要我现在是女猿就好了。”
　　“……额，好吧，那你继续说，好好的狼女王你不做，为啥后来跟黑猿部落混在一起了。”

　　等有点轻慢慢熟悉了原始人猿的身体，便开始利用现代人类的智慧帮狼族狩猎生存。日子渐久，也就慢慢取得了狼群的认同与尊重，狼王也开始对有点轻俯首称臣。
　　有点轻把狼王当作自己在原始世界的第一只宠物，并给它取名阿白。因为狼王的眉心之间，有一道如闪电从额顶劈下的白色纹路。

　　有点轻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就只有连绵无尽的草原，和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直到有一天她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每日进食的，狼群里的水果是哪里来的？
　　骑在狼王背上，翻越过连绵无尽的青青草野，视野尽头突现一抹苍绿，随着草原的天际线慢慢生长延伸，原来草原过后，是一片繁盛的原始森林。
　　森林边界，立着许多石头垒成的堡垒。黑猿们部落里猿来猿往，荡来荡去。
　　一只身材健硕的黑猿被连串的香蕉砸出了中心堡垒，堡垒里面传出柔柔震耳欲聋的骂声。
　　“我不想见你！你滚去和那小贱猿过去吧！”
　　有点轻目瞪口呆，她也是第一次见会说普通话的猿。神志便如袁仁当初一样的混乱。

　　有点轻想要进去森林一探究竟，但黑猿部落貌似对狼族十分不友好。更令有点轻大跌眼镜的是，黑猿部落不仅建造了许多石头堡垒，防御工事完善，还有不少本不应在原始时代出现的武器，长矛，弓箭，弹弓……
　　看着那些扔石头的笨头笨脑的蠢黑猿，他们肯定不是穿越者。唯一有穿越嫌疑的就是她。
　　有点轻的目光定在堡垒最高处，端正危坐的柔柔身上。
　　有点轻从狼王身上翻身下来，走到柔柔所坐的堡垒之下，抬头高声问道，“你是穿越来的吗？”

　　黑猿部落由于教育落后，相比较猿宜家，掌握语言的猿屈指可数。柔柔听见这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微微一愣，低头看着有点轻，疑惑道，
　　“穿越，什么是穿越？”

　　通过与柔柔一番交谈，有点轻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
　　如此看来，穿越者除自己之外应该还有两位，一位是猿宜家上一任莫名消失的大王，以及现任大王袁仁。
　　听着柔柔说来那袁仁的近况，这个人志向颇为伟大嘛，竟然还想着帮原始猿进化。

　　柔柔问有点轻，“你跟先大王是不是一样的猿？”
　　有点轻有些迷糊，“一样的猿，什么一样的猿？”
　　“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们什么都会。”

　　听着柔柔一番话，有点轻突然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眼前的这个女猿，很聪明。至少比黑猿部落里的任何一只猿都要聪明。

　　“我知道你和先大王是同样的猿，因为你们说一样的话。”
　　有点轻明白，柔柔是想表达自己和猿宜家先大王语言一样标准。
　　“求求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消灭猿宜家。”

　　这可有意思了，如果自己是女主的话，这不就遇上狠辣女反派了。
　　有点轻嗤笑道，“帮了你，我们狼族又有什么好处呢？”

　　“狼族是被先大王赶出森林的，黑猿部落的职责就是保卫森林边界，防止狼族入侵。先大王可以把你们赶出森林，我，就可以让你们回来。”

　　有点轻答应了柔柔。柔柔喜不自胜。只是有点轻不明白，这个女猿是从猿宜家嫁到黑猿部落来的，为什么会对猿宜家有如此深沉的恨意？

　　有点轻协助柔柔制定了一系列作战计划，但是她自己明白，这一切都只是骗骗柔柔罢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穿越者，怎么能这么快就与他为敌？
　　先陪他玩一会儿。听柔柔说着那个袁仁一幅兴致勃勃要大展宏图霸业的样子，说不定，他知道怎样穿越回去的方法呢。

　　“话说回来，柔柔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恨你们猿宜家？”
　　袁仁轻叹了一口气，“都是先大王做的孽啊。罢了，就让柔柔自己来说吧。”

　　堡垒外深沉夜色，忽闻一阵躁动。片刻之后躁动停止，一双干练的脚步声从黑夜中走进来，小壮押着柔柔，肘部一使劲，柔柔闷痛一声，便跪倒在了袁仁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