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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冤冤相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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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洝张暛从天阙猛下,飞冲的速度已然超越了异空所能承受的极限,摩擦而出的火花点点燃起,烧出一片红光。火星落于王洝张暛的发梢,却悉数化灭成烟,止燃于此。
与那晚相比,同样的猛穿、同样的暴力,只是王洝稍收法力,灵息恰好只够冲断空间物体,若想彻底穿过,便要靠着张暛的□□撞碎。正好也能让这位下手不知轻重的鬼魔体验一把,到底有多疼痛。
张暛被逼迫着飞速行进之时,亦可汇以魂咒垫背护身。只是张暛心里明白王洝用意何在,也十分乐意配合,故而张暛只用肉身相抵,只是靠着脊背攻撞断山岩壁、砖瓦石墙、高楼建筑……
一阵阵痛感疯狂涌上张暛的身体,浑浊猛烈,侵蚀着每一寸皮肤,也着实生不如死。
王洝张暛猛然穿碎大地,扬起大把大把的土灰,碎骨漫天,阴间风向骤变,四方乱吹,卷起一片昏黑。
王洝调动运转,更强的灵息汇聚,为了摧毁咒盾而做足准备,穿至近处,王洝却发现偌大的鬼府竟没有任何防御,房屋就那样孤立在层骨之巅,万阶塌裂,檐墙断碎。
实空扑褪了异空的单色,张暛的脊背终撞上屠台,抵在面前的不止有这一位满是怒火的上神,还有上神的怒火灵息,凶猛强大,仿佛直逼人的命脉。
张暛轻吐出口中的碎片,舌尖舔过红唇,带出淌下的鲜血,流落嘴角,张暛轻轻笑道:
“上次我还尝了尝你嘴边的鲜血,要不你也……”
张暛未完的话语直接被横冲而出的灵息截断,防御而冲的魂咒也息息相抵,惨烈相对,两人之间瞬间拉开了灵咒互噬的距离。
源源不断的法力从两边输出,没有机会相触的灵息与魂咒无处释放,相互挤压,拼命寻找出路,忽而直冲而上,涌向上空,顷刻之间,鬼府的壁顶便不复存在,连一丝碎灰都不剩,化为乌有。
无法耗散的灵咒依旧直上,一边互抵,一边疯冲,涌上凡间地面,哄然一声巨响,细微的裂缝沿着纹路迅速扩散,满地细碎的岩土瞬间扬洒,落向阴间。
四下灵息骤曾,一把断愁已然握于王洝手中,剑身薄利,吞吐寒光,剑柄不曾雕琢、不曾刻画,没有一丝图案,只有玄铁一色。
断愁是王洝从前披甲带盔、战杀四方之时才会佩戴的灵剑,如今却因为这般事情而召唤其神,着实不宜,可在愤怒面前,哪还有理智的立足之地?此时此刻,断愁一起一落,一翻一覆,招招催命,招招难挡。
断愁御载灵息,冲离王洝手中,却在空中消失,不再露出一丝灵踪。
听闻昔日淳于断愁,一神一剑,征讨仙界反叛,所行之处,皆余俯拜。张暛不曾想过,今日亦有缘见识神剑同现的景象。
魂咒迅速平铺万里,空中运转的所有鬼息瞬间分布均匀。万里之圆,西南一处,仅有一丝微弱至极的波动,却依旧无法躲过张暛的察觉,剑灵霎时冲现,张暛已然确定准确的方位,魂咒猛然汇聚抵挡,仅在一瞬,仅在与张暛脖间相差一毫的地方,魂咒运载着断愁错开了方向。
灵咒相冲,利剑皆载,双力扩向四方,围墙猛震,裂纹极速扩散。
剑灵过后,即是横冲而来的灵息,卷带怒火,伴着王洝的拳头猛然挥来。有了承载实体的灵息要比凭空而行的灵息强大,速度超乎想象,着实有些让人措手不及,张暛迅猛相抵。
在极短的时间里,张暛来不及定位方向,只能运转强大的魂咒,以量抵质。
气场本就紊乱,气流又受到扰动,两方法力猛然相撞,气势如疯,没有规则,四下乱窜,每一处都堆满了余留的灵咒,如同炸裂一般,满轰整幢府邸,墙格彻底断裂,四周倾塌,顷刻之间,无数物件稀里哗啦地落了满地。
张暛重金买来的司命神像,扬飞漫天,飘飘荡荡,映入王洝眼中,尽掀一片恼火。
偌大的鬼府霎时塌毁,屋顶不留一丝碎片,满地的“垃圾”散落,灰骨尘土漫天,唯余那一张凉硬的床榻,在黑沉之中静静地接灰。
张暛着实有些明白了心碎的感觉,满墙收集的物品好歹也是过往的回忆,虽说都是凡间拾回的“破烂儿”,可也算是年岁的见证,只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全部毁尽。
灵咒渐散,四下只剩无尽的寒凉,深冷冰骨,就和张暛身上的气息一样。
空气渐静,几丝理智飘回,王洝也慢慢意识到,自己这般行为的鲁莽失礼。
天地契约之下,除执行公务以外,神鬼不得私战,况且神鬼同尊,王洝知晓,自己只是下品臣子,而张暛贵为鬼首,对方做得如何过分,都不算过分,而自己做的过分,却只有一种以下犯上的罪行。这般行为,就同“一名小鬼擅闯天阙大闹仙君居所”没有任何分别。
是幸免是追究、是罚是死,王洝都不甚在意,然而作为天阙臣子、作为浮丘弟子,王洝的一言一行便不再自由。
鬼府塌毁一片,苍齐罩悉数碎毁,彼此也都体验了一把“异空滑行”,仿佛一切都是那样公平,张暛轻笑,故意道:
“扯平了吗?”
“温儿……”
王洝不知方才与师父对话,又被张暛听去多少?只是觉得更加不悦,王洝心怒不言。
王洝脖侧的勒痕早已褪散,只剩白皙,张暛轻轻笑道:“还疼吗?”
张暛那般不明意的目光瞟落,可怕的记忆霎时浮现,强烈的条件反射差点迫使王洝抬起手来捂上脖子。
张暛走近几步,抬起手的一瞬,王洝立马后撤,再无法控制,一手瞬间抬起,紧紧地捂上了自己的脖侧。
目光之中流落几分难以掩饰的戒备,静止一瞬,王洝转而平静淡然,将那只丢人且不争气的手缓慢放下,仿佛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王洝不知该说什么,也什么都不想说,只能全作倒霉,能解鬼肆尧大人缺血的燃眉之急,都是自己的荣幸罢了。
王洝转身便欲离开,塌毁的鬼府毫无遮拦,仿佛处处皆是大门。
王洝眼眸墨黑,映出得仿佛不止恼火,还有几分深藏的幼稚,方才在天阙之上,还是那般嚣张凶狠,现下冲入鬼府,却又变得这样别扭纠结,张暛轻声说道:
“上次我走的时候还亲了你一下,要不你也……”
王洝沉下愤怒,决绝的步伐丝毫不被左右,耳侧泛起几抹涩红,想要索命的眼神勉强收敛几分,王洝回头狠狠地瞪过一眼。
四周破败坍塌,只余寒凉,张暛依旧站在屠台之边,目光淡然,静立而望,不与鬼同,更似凡人,平凡又尊贵,落寞也孤凉。
天阙的初日之光洒落人间,勉强透过大地,照落鬼城的阴尘,灰光浮散漫空,群鬼归冢,万物沉寂,满城空荡,不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