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春岚映半环》岚烟觉暮昏

6、安宁

　　许暮睁开眼睛，太阳穴一阵胀痛，他坐起身，身下的织物柔软细腻，整个人又处于头痛欲裂的状态，并未察觉到异常。
　　强撑着看了一眼天色，嗯......大概是卯时左右，伸手揉了揉眉心，习惯性的将吊坠拿出来摩挲，昨天......昨天是拜师，然后谢岚收自己为徒，然后不知为何师尊拉着自己下山喝酒，后来......他好像喝醉了！再环顾四周，并不是他的房间！
　　许暮穿上鞋袜冲出门去，映入眼帘的是鎏夏院的奇异花草，他提起的心才放下。其实仔细想一想，有谢岚在，能有什么危险？
　　许暮站在鎏夏院门口，看着慢慢升起的日出，温暖的阳光洒在许暮身上，他享受的眯了眯眼睛，转身打算进院看书，结果就发现了一整晚坐在墙角思考人生的姜善和谢屿。两人脸色铁青，眼下又有淡青色的痕迹，可见是一整晚没有合眼了。
　　许暮被吓了一跳，待认清两人后，赶忙开口，“两位师兄为何蹲坐在这里？可是找我有要事？......不妨进来先暖和一下？”说着侧开身子要两人进去。
　　姜善：并无要事，只是昨晚......嗷！
　　谢屿伸手用力掐了一把姜善的腰，示意他闭嘴，“咳咳，只是昨晚我测得有‘天狗食月’之盛景，特邀姜兄与我一同欣赏，想到这位置最好便来此观测，惊扰到师弟了。”
　　许暮忙说，“无事，那为何在这里坐了一夜？”
　　“我灵力尚浅，观测并不精准，但我认定天狗会出现，这才拉着姜兄在这里了一夜。”说罢装模作样的冲姜善拱了拱手聊表歉意。
　　姜善咬牙切齿，“没事，吸收日月精华好修炼。”
　　谢屿摸摸姜善的额头，“姜兄怕不是冻坏了吧，这人哪有吸收日月精华一说？既是如此，那我便带姜兄回去了，免得病情加重。”
　　许暮拱了拱手，目送他们搀扶着离开。
　　姜善小声嘟囔：“你这一看就一肚子坏水，在想什么坏事？我告诉你，不准打暮暮的主意！”
　　谢屿翻了个白眼，“若是还想活的久一些就请你在你的暮暮面前谨言慎行，莫要干些鲁莽之事来，表哥的威名，我想你不是没听过，尤其是昨天夜里你看到的，一个字也不能透露。”
　　姜善冷笑一声：“与你这伪君子何干？”
　　谢屿僵硬的笑着，“你莫要狗咬吕洞宾。”
　　姜善怒火冲天，“你说谁是狗？”不等他开口就与谢屿扭成一团，谢屿自小没有人敢打他，自是不甘示弱，开始反扑。
　　“你玩不起！蠢货！山精才吸收日月精华！你一个人吸收的了吗？”
　　“要你管！”
　　......
　　许暮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见远处走了一段后突然抱在一起的二人，不由纳闷：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别人的事情许暮也不好过多干涉，只好转身回到房间去看书。如果中间不伴着赤炎鸟尖锐的鸟叫声和谢岚嘀咕要把鸟炖了的声音，这就是非常完美的早晨了。
　　大约到了辰时左右，谢岚才挣扎着起身，穿好衣袍后第一件事就是领着笼子昏睡的赤炎鸟，递给许暮，“你的东西自己照料，这个礼物还算是我的，可以吗？”谢岚想了想，终于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当然谢岚并没料到之后发生的事，不然只会觉得多此一举。
　　“好。”许暮接过笼子应道。
　　谢岚终于安心，看许暮把笼子放在靠着窗子的桌子上，一切收拾妥当乖乖站在一边等着他发话。
　　“和我去用早膳罢。”
　　“是。”
　　......
　　让谢岚没想到的是，几天后再看到这只鸟它已经是蔫哒哒的、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许暮拿着喂食的小铲子，去戳它的脑袋，赤炎鸟只是侧了侧脑袋无精打采的叫了几声然后任由他戳。
　　谢岚皱紧眉头，有些担忧的问道，“这是这么了？”
　　“许是认主，不愿在陌生环境里待着。”许暮认真看了看，揣摩着赤炎鸟生病的原因。
　　谢岚耐着性子问道，“可是，这鸟是你捉到的，为何认我？”
　　许暮眨了眨眼睛，猜测到，“许是因您喂过它两天吃食......它已经非您不可？”
　　谢岚忍无可忍，“下次不要送我这种活物了，这鸟我就提走，每日卯时三刻去我房内给它喂食，如是日后我在早晨被吵醒，山脚三圈，懂？”
　　“弟子明白。”
　　待谢岚提着笼子回去的时候，赤炎鸟的精神果然好多了，谢岚不由有些奇怪，那它每天叫得那么惨烈？
　　许暮从他身后探出头，不由得啧啧称奇，得出结论，“师尊，它喜欢你。”
　　谢岚面色有些难看，想起之前种种，“如果它不吵到我休息，我还挺乐意养着它。”
　　清净的日子随着赤炎鸟的到来一去不复返，在这之后终于得到了制止。好在它总算是不准时准点的在卯时三刻啼叫了，有时谢岚教导许暮时将它带在身边，就眨巴着绿豆大的小眼瞄他们。
　　有一天，许暮刚练完剑，用袖子擦汗，赤炎鸟一直盯着他看。
　　许暮：师尊，这只鸟会不会太有灵性了些？
　　谢岚：不必管它，它若是有灵性，那山上的石头就都成精了。
　　许暮：......
　　赤炎鸟似乎听懂了，开始发出尖锐的啼叫诉说自己的不满。
　　“聒噪。”抬手送它一道昏睡咒。
　　看着赤炎鸟轻颤的羽毛，许暮不由得感慨万千。
　　除去正常修炼，谢岚经常带着许暮下山，每每玄德看到这样的景象，心中不由得长叹:可惜了许暮那样的好苗子，又不由得有些窃喜他们不思进取。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某一天，赤炎鸟化形了......
　　当谢岚回到房间后看到穿着火红衣袍的俊逸男子以及空着的笼子时，谢岚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转身去找许暮让他去看看山上的石头成精没。
　　赤炎鸟：......歪？你什么意思！？
　　“我名为虞天傲，是只修行了五千年的赤炎鸟，两百年前主人飞升之后，带走了所有东西，唯独将我落在人间，我也乐的清闲，游荡至今。直到那天！这小子不知用了什么邪术抓住我，让我无法施展灵力，然后将我关在这玄铁笼中，直到今天我才成功挣脱！”虞天傲气愤至极，大声嚷嚷道，和他当鸟时的啼叫很像。
　　谢岚：......聒噪。
　　许暮：......怪我咯？
　　许暮凑近谢岚的耳朵，“师尊，这可如何是好？既然已经有主，不如把他放了吧。”
　　谢岚：不可，这是你予我的赃物。
　　虞天傲：不可，我先前的主人没了，没人给我吃食，我就要呆在这！
　　许暮：......那该如何？你们自己解决啊！
　　谢岚沉思一阵，“你要做我的灵宠？”
　　虞天傲趾高气昂：“你想得美！老子此生只有一位主人！就算是死，老子也不会背叛主人！”
　　谢岚露出无害的微笑，提着鸟脖子扔出门外，“蹭吃蹭喝还理直气壮，这是你家？谁教你的？”
　　随即毫不留情的关上房门，只留虞天傲一鸟在风中凌乱。
　　虞天傲拍打着房门，“让我进去！我就住在这！要死也死你门口！”
　　谢岚：“暮暮，养了这么些天，不如今晚炖了喝汤吧。”
　　许暮听话的点头，“是，我这就去准备要用到的材料。”
　　刚打开门，虞天傲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谢岚的腿，“仙君！我愿意！我愿意给您当灵宠！”
　　许暮担忧，“师尊，这鸟变脸如此之快，日后恐生事端。”
　　谢岚摆了摆手，“无事，我们签订的是主仆契约。”
　　虞天傲的鸟嘴发出尖叫，“你这坏胚！恶毒的很！”
　　转眼，一人一鸟就签订好了主仆契约。
　　虞天傲感觉失去了活着的意义，蹲在墙角自闭。
　　谢岚看着手腕上印着的赤炎鸟的标志，怜爱的拍了拍他的脑袋温声说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吗？这样，我既已是你的主人，便赐你个姓名，谢重生，望你以后当个好鸟，也算是和过往做个了断。”
　　虞天傲拍桌而起，“你！”
　　谢岚淡然，仿佛料到他的反应，“暮暮，今晚还是喝汤吧，他反悔了。”
　　虞天傲......不，谢重生浑身颤抖，看样子要扑上去和谢岚同归于尽，死死咬着鸟嘴，一字一顿的回答，“谢重生，谢主人赐名。”
　　谢岚：“如此甚好，暮暮，我带着他出去一趟。”
　　许暮：“是。”
　　说罢，便带着谢重生向谢如山所在的听竹苑走去。
　　谢如山：“这是你的灵宠？”
　　谢岚：“是，我需您相助，将它备注在册。”
　　谢如山：“名字，品种，修为。”
　　谢岚：“谢重生，赤炎鸟，五千年。”
　　谢如山满头黑线，“你起的名？”
　　谢岚淡定的喝了一口茶，“对，之前唤虞天傲。”
　　谢如山一时不知该感慨谁起的名更鬼才，只能可怜这只叫重生的傻鸟。
　　谢如山拍着胸脯保证：“行，放心交给我。”
　　谢岚起身作揖，带着谢重生离开。
　　谢如山看着谢岚远去的背影，眼神中流露着一丝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