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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拜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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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弟子的神色恢复了清明,他们面面相觑,不是很明白现在的状况。
玄烨才不会理睬他们,“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人上来测试。”
“许暮,你先来。”
许暮出列,冲台上作了一揖,随后走到台上。
他刺破手指,将血滴在槽中,血液在滴入的一瞬间被吸收殆尽,镜面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将许暮包裹其中,镜面变得清晰,并向他展现一幅画面:他身上遍布着猩红的血迹,狼狈的躺在雪地上,过了一会儿,一男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将他揽在怀中,整个人抖得厉害,仿佛忍耐着极大的悲伤,许是未来不可窥探,男子的面容模糊不清,却有一种温柔缠绵的神情,让隔着镜子的许暮都有些说不清的难过。正打算继续看,镜子却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好像之前的画面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许暮有些神情恹恹,听玄德滔滔不绝的讲光芒的颜色和时长,似乎自己天赋不错?他也没有丝毫在意。看着他这个样子,众师叔也见怪不怪了,叫下一个人上来。
“且慢。”谢岚懒洋洋的开口,怎么都带着一股不着调的味道,让他不禁想到曾经的谢岚,可谓一众弟子中独有的聪明睿智了,玄德实在想不通短短几年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
谢如山温和的询问,“何事?”
谢岚:就他吧,我有些累了,要回去歇息。
玄德有些抓狂了,不是您坐着都觉着累?还有就您那朝辰晚戌的作息,还没有休息够吗!!!
谢如山还想再挽留一下:不再看看吗?几个小家伙凑在一起,热闹。
谢岚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切:仅此一个,足矣。
谢如山:尚可。
众弟子:......这么草率的吗!?
谢岚递给许暮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这是我自幼佩戴的玉佩,现在赠与你,从此你便是我的徒弟了。”
许暮自觉接受良好,“是,谢师尊。”
谢岚满意的点了点头,冲众人作了一揖,转身就带着许暮离开。
待人走远后,大殿里再一次寂静无声,过了许久,一位男弟子终于喃喃出所有人心中所想,“许师弟为吾等深入虎穴舍生赴死,实乃勇士是也。”
玄烨清了清嗓子,示意台下安静,“下一位,姜善。”
走在回鎏夏院的小径上,许暮低着头跟在谢岚身后,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怎么?现在反悔可以提着你的赤炎鸟,回去继续参加那无趣的测试,在抵达鎏夏院之前可以随时改变主意。”谢岚一副轻松的口吻,似乎已经甩掉了许暮这个包袱。
“弟子并未有这种想法。”
“如此甚好。毕竟,众人避我如蛇蝎,你却主动求着要跟着我,那便跟着吧。”谢岚伸手拍了拍许暮的脑袋,不正经的很。
许暮叹了口气,“师尊,您是正道仙人,如此行事,有失礼数。”他指的是刚刚大殿上的事。
谢岚:“仙人如何?魔头又如何?人心之险恶,不分正反两派,坐在哪里,我会更厌弃这世道。”
“傻徒儿,你可知我为何针对玄德那老头?”
许暮匍匐在地上,“请师尊赐教。”
谢岚面露嫌恶之色,“众人皆知玄德护短,无论过错在谁必先维护自己的徒弟,以至于药理阁的小人无法无天,张口闭口之乎者也,却干着欺凌弱小之勾当,害人性命可止几个?我不屑于与这种不分黑白对错的小人一道。我们二人向来各走一边,互不干涉。因你昨日送我赤炎鸟希望我收你为徒,想来是纯良之人,并且我与你知根知底,不愿让你受其影响,故亲自提出要收徒,你可知晓?”
许暮心中一动,有些鼻酸,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哑声道,“弟子知晓。”
“道理易懂,人心难猜。如若日后我知晓你与这类宵小之徒为伍,那便是我看错了人,届时你便不再是我的徒弟了。”谢岚微微停顿,“为师送你十二字真言,你且记牢,凡行事前,斟酌考量,思量再三行事。望你‘辨是非,知善恶,通人情,明道理’。知晓这些,之后的漫漫修仙路上也不会迷失本心。”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谢岚看了看匍匐在地上的小孩,自己是不是有些急切吓着他了?
将快要长在地上的许暮扶起,“今天就这样罢,天色还早,走,和我下山吃酒去。”
许暮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膝盖,闻言瞪大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师尊,如此不妥吧。”
谢岚:“小小年纪这么迂腐,我就不与你计较了。这有何不妥,既是门规中未曾提到,那便都是可行的。走吗,暮暮?”
许暮:“师尊唤我许暮便可,不必特意叫我的小字。”
谢岚摇了摇头:“非也,你幼时爱黏我,我愿意带着你,是父亲友人托付;如今你我为师徒,教导你时,我为夫子,你为学生,本就该威严些,算不上失职;平日里我们便是好友,不存在师徒身份的隔阂;与人往来时分清身份,方可维持长久的关系。”
许暮:......谢师尊教诲,弟子知晓。
谢岚敲了一下许暮的头,打趣着说到,“既是好友,那唤我君行便可。”
许暮涨红了一张脸,吭吭唧唧仿佛是个哑巴,“君......君......君行。”
谢岚:“嗯?慢慢来,好吗?”
“......好。”
看着拉着自己下山、毫无师尊架子的人,再想想方才谢岚的言语,与流言中的谢岚差了十万八千里。
许暮:流言猛于虎也,古人诚不欺我。
坐在客栈的桌子前,周围嘈杂声环绕,谢岚仍坐在哪里面不改色的唤来店小二与其交谈,许暮依旧没能想通为什么流言与现实差距这么大,甚至现在与几年前尽不相同,简直匪夷所思。
“两瓶桃花酿,不用找了。”谢岚冲店小二说道,并顺手把灵石递给他。
看到许暮神游天际,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神了,暮暮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许暮斟酌了许久,直到酒放在桌上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君.......君行,你可否记得我初来澜韵派穿的是什么花纹的衣袍?”
谢岚认真想了想,“嗯......是银白色的云锦,图案是复杂的云纹但针脚很好,我猜测应该出自你母亲之手,怎么了吗?”
许暮摸了一下鼻头,有些尴尬,“无事。”
谢岚为许暮斟满酒,漫不经心道,“让我猜猜暮暮想的什么,是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我脾气不好,睚眦必报,目中无人,又和几年前的行径大相径庭,暮暮是在试探我是不是被贼人夺舍了对吗?”
说罢,碰了一下许暮的酒器,满满当当的美酒溢出洒在桌面上,随后谢岚一饮而尽,又为自己重新斟酒。
虽是疑问的语气,却猜的分毫不差。许暮低下头,满怀歉意,“师尊,弟子知错。”
谢岚嗤笑一声,“下次有话就说,你那点小心思,我不猜也知道。”
许暮怀着不耻下问的态度询问,“那师尊您为何如此行事?落得个不伦不类的名声,委实不好听。”
谢岚的目光向虚空看去,脸上有了一瞬间的迷茫,随即回神,“他家的桃花酿很不错,不尝尝吗?”
许暮只当他不想回答,端起酒器抿了一口,这酒全然没有涩味,带着桃花的清香,片刻间布满口腔,许暮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嗯......好喝。
许暮心想果然名不虚传。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两人一声不吭的喝着酒,在嘈杂的人群中也不显得突兀。
片刻后,谢岚放下酒器,“......暮暮,我不愿骗你,未来某天你会知晓的,但总归不是现在。你只要知道,我会倾尽毕生所学教导你,如此便好,莫要再问了。”
待两人闲谈着喝完两杯酒后,天已经黑了,月亮挂在深蓝色的幕布上,为晚归的人照亮脚下的路。
即便仅仅是花酿那也是酒,再加上许暮年纪尚小,已经有些迷糊了,谢岚依旧清醒着,心想没能大醉一场真是遗憾。
拉起醉酒的许暮,不慌不忙的带着他回澜韵派。路上,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谢岚想起了当年梦中的少年魔王,看了看身边昏昏沉沉的人,不由得苦笑,暮暮,我教导你认清世间善恶,可不能再祸乱人间了......
殿中的测试早已结束,姜善顺利进入掌门门下,美中不足的是谢屿那胡搅蛮缠也在,姜善心中担忧许暮,跟掌门请辞,谢屿也紧跟着一起,谢如山好脾气的应允了。
此时他和胡搅蛮缠正双双蹲在鎏夏院的门外,看里面一片漆黑,姜善不由得有些焦急,胡搅蛮缠倒是很平静,薅着墙角的草薅得起劲。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揽住他的脖子,一把把他薅草一样薅过去,拖着他移动到阴影里。
谢屿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但是姜善眼疾手快手捂住他的嘴,防止他继续骂骂咧咧,一句“你有病啊!”也支离破碎的消散在空气中。
“嘘,有人来了。”姜善用气音同谢屿解释。也不顾谢屿挣扎,悄咪咪观察来的是谁。
等人影走近一看,姜善悬着的心放下,是谢岚师叔还有......许暮!许暮的胳膊搭在谢岚身上,谢岚没有甩开他而是半扶着许暮往鎏夏院这边走来。
姜善感觉谢屿的挣扎忽然停下,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只见谢屿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以至于连姜善依旧捂着他的嘴都忘记了。
两人注视着那两人回到院子,久久不能回神,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谢屿这次轻而易举的挣开姜善的手,半蹲坐在墙角,双目放空,有气无力的喃喃道,“让我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