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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十一回。欢游琳琅铺,追踪觅影(中) ...


  •   名元叫不出姑娘的名字,只记得那日系铃寻人,错把她认作姗姗,追到衣铺才知她买彩布婚服。
      两次巧缘撞见,总见她眼含有泪,名元不禁泛起疑虑,既是快要成婚,应该高高兴兴才对,何故愁眉不展?
      一时好奇心起,吸来宝剑追了两步,停下来又觉不妥,毕竟连人家姓名都不知道,摇头笑笑退了回来。
      望望姑娘家离去的背影,三更半夜飞檐走壁,万一被歹人掠去,后果不堪设想。
      提气飞到另一栋楼,又一次停下摇头傻乐,京城戒备森严,哪儿来的什么歹人,不过,不过城兵巡查逮到她,不是坏人也必误认飞贼。暗暗给自己说声对对,反正闲来无事,不如护送一程,握紧宝剑紧追而去。
      也许是姑娘家住京城,经常这么飞来飞去,也许是名元轻功不及,追好久也没追上,突然身重踩碎了瓦片,哗啦啦落到楼下。
      飞檐的姑娘听见响声,回头看看又没瞧见人,抹掉眼泪再次飞走。名元躲在墙角长舒一口气,这么着也赶不上,还是亮宝剑助力三气吧。
      怕她察觉离得远些,随她飘飞的身影穿梭于街道,两人一个天上飞,一个路上跑。不一会到了城角一处大宅子,翻墙进去院落幽深,看着姑娘伤情落落跑进厢房。
      人家已经安全到了家,名元一颗忧心还在悬着,正打算翻墙回去,剑身忽然变黑,原本输送的三气全吸了回来,名元恍恍惚如飘云端,身子轻重重似陷泥潭。
      捂住头赶紧坐地上,宝剑不给他清醒的机会,一丝红流窜入心田,痴情彻底点燃,契合心境一片莺音轻语。
      脑袋里开始迷糊,睁眼看到的全是幻境,转瞬间回到旅馆,喷香的房里点着红烛,红罗帐内姗姗半躺在床上,玲珑凸翘的身段上,盖着一层薄薄的丝绸彩绮单子。
      纱帐徐徐打开,随她坐起身丝缎滑落到地上,伸出一手招他过来,眼神充满无尽欲望和魅惑,比身上的□□更有吸引力,名元叫了声姗姗,两腿不受控制往前去。
      轻眨一眼,床上人换了若柔,依旧赤裸依旧多情,只那双眼少了香艳,噙满泪水哽咽起来。
      名元惶惶不敢靠近,耳边嘭一声有人踹门,得以清醒回到现实,循声看去是位老汉,骂骂咧咧闯进了姑娘屋。
      老汉盛气的劲头让名元放心不下,悄步走到槛窗外,隔着油纸又听见瓷瓶被砸,剑尖戳个小缝,一指扒开一眼观瞧。
      “跪下!”老汉厉声嚷起,指着姑娘粗喘气,见她噗通跪下泪如泉涌,舒气些许平静,反手拍掌积怒说道,“一个未出阁的女娃娃,整日不守闺房成何体统!这几天你还敢偷跑出去夜不归宿,爹就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姑娘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咽下鼻涕掩面痛哭起来。老人家长吁短叹,左右踱步眼神竟显爱宠,轻轻扶起闺女,拉把椅子让坐,自己站着轻声言道:“你让为父如何是好,我去涵谷张家提亲,人家愿意你又不愿意!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能嫁给相付哥!”
      听到相付之名,名元张嘴挢舌差点叹出声,眼转一圈继续看,那老汉询问原因,姑娘眼神坚毅缄口不语。
      老汉气的撮胡子瞪眼,再三追问,姑娘又跪去地上,老人家年纪不轻,火冒三丈差点背过气,实在拿她没辙,屋中翻出藤拍,高高举起却又不忍心落下,扔到一旁自己坐去椅上,看着温情说道:“雯倩啊,我的好闺女,束青你俩究竟怎么了?你有什么事不能告诉爹爹吗?”
      雯倩擦去泪水,哽咽抽泣启齿难言。为父心疼忙拉她起来,再拉一把椅子对坐,握住闺女手自己也掉下泪,低头往上看着她似哭似诉:“我的孩儿啊,沐谷金家与咱们是世交,本来就是门当户对。你跟束青也是从小一块长大,两小无猜情深义重,这是多好的姻缘,怎么就……”
      雯倩坐直身,甩手怒喊一声:“不要提他!”
      “好好好,别动气。爹爹既然驳了金家的提亲,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次由不得你的性子胡闹。以后由我做主,良辰吉日都定下了,你就跟相付成婚吧。”
      “我不答应,爹爹要是逼我,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你敢!反了你了!从今往后你不许出这个家门!”
      老爷子收走她的佩剑,屋中翻找一阵没剩什么利器,气鼓鼓回头不知说什么,推门出屋直接反锁了房门。到外面来回三两趟,走了难受,不走又问不出什么,最后一声大叹大步远去。
      名元从墙边绕回来,还能听到屋中哭泣声。他虽听说五谷都是京城望族,又与江湖人多有牵连,但这几家男欢女爱之事,量他想破脑袋也不知原委,咧嘴笑笑拧眉思道:“相付大哥要找的妹妹,肯定不是她。束青之名好像在哪儿听过,哦对了,替丁帮主求情的人!这里面事还挺复杂,不过也没什么好悲伤的,相付哥为人正直,能嫁给他也算你天大的福分!”
      如此这般想,名元不再同情她,反而多加几分生气。听她屋中又摔起东西,冷笑一声沿墙走开。不知不觉拐到最角落,一间破败的柴房半掩着门,侧身进去全是干柴稻草,回去睡屋顶硌得难受,还不如躺着睡得舒服。
      天色已晚他却困意全无,设身处地的想,倘若有人逼他娶不喜欢的人,自己肯定也是宁死不从。忽而想起刚刚宝剑作祟,握两头撅不断,骂几句难听的话,扔到角落昏昏睡去。
      第二天大清早,名元探出头瞧四下无人,推门要走又不舍得把剑留下,吸过来翻墙出院。
      来到街道跟人打听来路,兜兜转转一个多时辰,总算找到了郡邸。他正高兴着大步往里进,小伙计见了他慌张张跑出来,拉住他胳膊边拽边说:“公子您可算回来了,今儿一大早来了一队兵部侍卫,也不知是南军还是北军,上了楼就把夫人带走了!”
      名元站楞了一下,大声问他什么,小伙计不怕麻烦再说一边,只说一半名元便快步跑开,穿过正堂直奔后院顶楼。
      喊着姗姗推门进屋,人不在褡裢行囊也全被带走,赶紧翻床倒被,枕头下找到蝴蝶玉佩。
      瘫坐床上皱眉叹气,懊悔自己昨夜不该远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拳头捶大腿咬牙痛责:“姗姗啊姗姗,早听我的就不该在这多住一日,万一有什么不测,你让我如何向五老交代。”
      京城那么大,人生地不熟,站起来也是捶胸顿足,此刻后悔也无济于事,赶紧调匀呼吸,静心细想:“玉佩一定是故意留下,她肯定是被逼带走。刚才伙计说有官兵,南军是皇宫卫队,只怕我有去难回,说不定是北军,先去找找看!”手握宝剑,坚定一心,无论如何先找再说。
      下楼跑到柜台,看见掌柜开口就问:“是谁带走了她!”
      “客官你先别急,那些当兵的带刀列队,进来就抓人,谁也不敢问呀。”
      名元一把揪住他衣领,险些拉出来恶吼道:“雒城的卫戍队在哪里?”
      掌柜看他火急火燎,不停安慰道:“公子别急,虽说官兵来我这抓人的事极少,但是我看带走姑娘的侍卫,对她很是客气,应该不会难为她。京城卫戍队就在城北,你先找人问问情况,我也托人打听打听。实在找不到,晚上你再回来。”
      名元听他所言不无道理,稍下宽心松了手,握拳礼谢转身就走。前脚跨出门框,身后有人大笑:“不用麻烦了!恐怕你此生,再也见不着她了!”
      顺声回望,大堂之中,食客桌上坐着一位独臂壮士,他独自斟酒,小口慢抿,一把重刀摆在桌上。名元两步迈到,须臾之间,壮士拍桌拿刀,挥手一砍刀气袭来。
      气道快又猛,名元侧身躲过,呼啦一声响,身后木门倾刻倒下。
      店内所有人屏气噤声,名元满目惊恐,心知此人武功非凡,自己定然拿不下他,可为了姗姗何惧之有。正欲把剑比试,他却放下重刀,喝起了杯中酒,抹干净嘴角酒水,半笑半□□:“往前一步,下一刀就是你的脑袋!”
      拔宝剑的手松了回来,移步落座,自斟一碗大笑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既然认识我们,还望指点一二。”
      独臂壮汉瞧他毫无惧色,欣慰一笑与他同饮,酒水虽和却一言不发,掂起重刀起身往门口走,一步停下歪头笑道:“事已至此,你的事与我无关了,我奉中王之命,只保公主安危,是时候回去交差了。”
      说完快步出门,名元追出门外,已是踪影全无。失了线索,名元怅然长叹,伙计牵来他的马,只好骑上奔去城外。
      出城四五里,平原广阔五营扎寨,孤身一人不可硬闯。暗藏大树后观察一会,见有两个小兵出营,隐踪跟着到了偏蔽处,手刀后脑打晕一个,一脚正踹踢翻一个,塞住嘴巴捆绑起来,套上抢来的兵服,拿着长枪直奔营门。
      大门口有双兵把守,腰佩短刀手持长矛。名元先在周围假装巡逻,可巧一队兵马由远及近,赶紧入列一同进了军营。
      只求寻人暗自打探,逢人就躲,见人就藏。转一圈只有男人没有女人,看来是找错了地方,还是找匹马跑出去吧。
      循着马声来到牧马厩,挑好了马正要骑上去,身后走来一位兵长,赶紧拿一把铁篦子梳毛,低下头尊呼一声。
      兵长从未见过他,瞧他腿脚不便,应该是个不能操练的御马小兵,回应一声好,摸摸身前骏马笑道:“给我挑匹快马,我有要事去办。”
      名元唯唯诺诺满口答应,跑得快得看不出来,好马还算瞧得出来,一匹乌身膘马入眼,牵出来稳住,搬来踏凳手扶他上马。
      兵长瞧这小子虽有残疾,手脚还挺利索,接过他递来的马鞭,看着笑口问道:“秦中尉部下少有离京,你们御马司少不了远途牧马。”
      名元不知他话里还有什么意思,低下头忙答是是。
      兵长咳一声让他过来,趴在马背上小声问道:“知不知道明花郡怎么走?”
      “小人知道。”
      “去没去过中王府?”
      名元听了乐不可支,抬头眼亮欢喜回道:“长官您算问对人了,何止去过一次,闭着眼我也能摸到。”
      “好好,我正愁没个照应,既如此你随我一起去,回来重重有赏!”
      有人带他出去,名元欢欣若狂,再挑一匹好的自己骑,跟随兵长大摇大摆出了营门。
      路到半途,名元打起了小心思,明花郡他怎肯去,还是赶快逃吧。宽敞大路不易跑,领他到密林深处,鞭马正欲一走了之,不曾想有人设下绊马索,马跑飞快躲闪不及,两位连人带马摔倒扑地。
      好在名元持脚轻功,落地无伤,赶紧寻到木剑,刚抓到手,树上跳下四人,撒开一张大网,瞬间将他俩罩住。
      拔不出剑,挣脱不了,几位宽勇壮汉踢倒两位,捆锁绑牢堵口遮眼。一阵天昏地暗,两人扔到车中,一路颠簸行路。
      日落入夜,两人拉出马车随即架着走,四五十步进得一处宅院,一脚踢膝跪地。
      见不得光,说不得话,耳边有人说话:“力木堂主,书信已经劫了,留下也是个祸害,杀了吧免得再生事端。”
      “先别急,都是爹生娘养的人,他们去服兵役也是命中所困。我先问个明白,真若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愿意归顺了咱们帮派,为民出力不是更好吗。”
      余下几人听从他令,揭开蒙罩,解开嘴布。灯光昏了眼,名元模模糊糊见人便喊:“这里是聚侠帮吗?你们谁是力木堂主墨文夺?”
      墨堂主听他言下之意,似乎认得自个,忙蹲下身左看右看,相貌生疏未曾谋面,轻轻一笑小声问道:“不知弟弟尊姓大名,何时何地见过在下?”
      “从未见过哥哥,小弟是晓晨武馆的隋名元,我认得梨木堂主王英,他曾提过您的大名。”
      “哎呦,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墨文夺惊喜高喊,要来利刃割了绳子,扶他起身拍打尘土说,“误会误会,隋兄弟勿怪,太好了,可算找到你了!”
      名元揉眼缓过大气,脱去布甲盔衣,两眼看清文夺样貌,眉清目秀,面目和亲,发系束巾体着直裾,五体瘦健明朗青年。
      开口正欲讲明来历,文夺按手打住,吩咐下人放了另一位,拉住名元手领进内堂。
      两人年龄相近,且又直爽不讳,相谈甚欢一见如故。众人入座,摆下粗茶淡饭,问明经历全都大笑不止。有人慢步进桌,呈上弃恋宝剑,文夺先手抢来,细赏品鉴。
      剑长两尺半,剑宽两寸余,通体铜铸金光闪耀,花菱纹框内凿刻红字,苍芎有力赤丹如血,园柄方格镶嵌着翠绿苍石。
      文夺爱叹一声,递给众人说道:“今日大家有幸,都来看看这把宝剑!这种淬金硫化的工艺,实属罕见!”
      宝剑传看一圈,名元接到手里,开口问道:“王英大哥近日可好?”众人听了捶胸顿足,一个个疾首蹙额,气愤难平。
      文夺赶忙岔开话题,提到刚刚截获的情报密信,大伙重又商讨要事。名元只听他们说,插不上什么话,什么北军叛乱,串通中丘王,择日起兵造反,这些跟他毫无相关,唯有姗姗不知何处,想问他们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闲谈一时半刻,力木堂主安顿大伙回屋休息,剑拍桌上,单独领着名元后房说话。
      进屋安坐,门窗闭严,墨文夺凑近他说:“隋兄弟我有一事必须要做,就是对不住你了。”
      “墨堂主何出此言,但凡小弟能帮到的,哥哥直说无妨。”
      墨文夺先是点头轻笑,而后又悲痛哀伤,提提精神抬头说道:“不用你出力,只借你宝剑一用。”
      “宝剑?”
      “兄弟有所不知,梨木堂主王大哥前不久,唉……”
      “他怎么了?”
      “他中人奸计,被人下毒害死了。”
      声言犹如轻雷,名元瘫坐椅上,双目放空神情呆滞,心中颤颤哀鸣自语:“怎么短短几日,竟然阴阳两隔?王大哥为人忠义,谁会害死他!”
      文夺看他是真情难过,轻扶肩膀,轻拍安慰。刚要说话,有人轻敲房门,文夺笑一声进来,那人推门进入,凑耳密报。
      两句话说清,文夺拍桌狂笑,握住名元手兴奋道:“果然中计!隋兄弟,明天你也跟着去,报仇的时候到了!咱们一起铲灭持乌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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