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的星星》曦媛

11、呵护

　　这边齐勋一走，邱嬷嬷和高嬷嬷便走过来，昂着头上下打量南星，轻蔑与不屑的眼神丝毫没有掩藏。
　　南星客气行礼，两位嬷嬷没有还礼，反笑道：“任娘子你在这太子府里没有份位，不过是挂职在尚宫局，怎么头上倒戴起两根宝石金钗？这是逾制啊。”
　　南星忙忙将金钗取下，收在袖中，笑道：“多谢二位嬷嬷提点。”
　　邱嬷嬷又冷笑摇头道：“看看你这一身，翠纱罗裙，花缎披帛，又有耳环项链若干，哪像个干活的样子？你们陆尚宫都没教你怎么穿衣？”高嬷嬷接话道：“小地方出来的人，哪懂什么规矩？不过是什么花俏就往身上堆什么。”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话里话外把南星形容成一个不懂规矩、不会打扮的土包子。
　　南星知道这两位嬷嬷来者不善，这一切都是一场大型的ＰＵＡ。
　　当下南星眼神无辜地回道：“不能这样穿戴么？奴家真的不知。太子殿下他赐了奴家这些衣服钗环，奴家想着不能违了殿下的好意，就穿着戴着了。还望嬷嬷们见谅。”
　　两位嬷嬷听闻衣服钗环是齐勋所赐，总不能接茬责怪太子失礼，这下没了指责的借口，两位嬷嬷不禁神色尴尬。
　　被南星将了一军，嬷嬷们定然要扳回一局，只见邱嬷嬷转换话题道：“现下开始教学宫规，我把宫规第一章念一遍给你听，你要好好记下。”
　　南星点头。
　　只见邱嬷嬷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开始念宫规。
　　南星对京城的口音还不太习惯，加上邱嬷嬷念的极快，是以第一章念完后，南星只听懂了大概一半。
　　邱嬷嬷念完后立即合上册子，道：“现在我开始考你，宫规第一章中所说，宫女领贵人之命，于宫内行走，都有哪些规矩要守？”
　　南星磕磕巴巴地答道：“宫女领命出行，不可独来独往，须得两人结伴……”念到这里，后面的南星便记不住了。
　　邱嬷嬷冷笑道：“之后呢？你怎么说个开头就停了？”
　　高嬷嬷也笑道：“我们宫里的宫女们，哪个不是机灵聪慧，凡事一点就透。怎么到了你这儿，就磕磕绊绊，没个准星。”
　　南星恭敬回道：“嬷嬷们教训的是，太子殿下之前就是看奴家这人做事磨蹭不机敏，才命六位宫女姐姐们来教导我。如果嬷嬷们觉得奴家实在无才，不若如实回禀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请他们另作安排？”
　　邱嬷嬷原以为自己的苛责可以削弱南星的气势，打压南星，没想到南星并未被绕进去，反而一副“我就是如此，你又能拿我怎样”的态度。
　　一个黄毛丫头竟然如此狡黠，让邱嬷嬷很是没有面子，当下她怒道：“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南星道：“没有没有，奴家万万不敢。奴家只是怕自己太愚钝，太耗费您二位嬷嬷的精力。”
　　邱嬷嬷冷笑道：“我等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教导你宫规。就算再苦再累，我等也会完成凤谕。你要端正你的态度，好好学习。我们两个吃过的盐多过你吃过的饭，你莫要想那些子歪点子，以为能逃出皇后娘娘的掌心。”
　　之后两位嬷嬷便轮番教导南星宫规直到深夜，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南星不痛快，断了留在齐勋身边的念想。
　　晚间，南星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回到卧房，翠果过来问道：“娘子，我刚刚在屋外偷听你和那两个老嬷嬷的对话。你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敢明里暗里呛她们，她们是皇后身边的人，你这样就不怕皇后娘娘动怒？”
　　南星道：“皇后心中的太子妃人选只能是她的侄女，而我竟被齐勋看中，那自然挡了俞幼鸾的路，所以无论我如何做，都是无法让皇后产生好感的。既然如此，我何必谨小慎微，唯唯诺诺？倒不如适当露出点锋芒，也好让那些人忌惮三分。”
　　翠果道：“娘子，现在诸事纷扰，你后悔进京了吗？”
　　南星道：“自从在雁归湖边遇到齐勋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已无法改变，如何奢谈后悔？现如今也只有一切向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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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齐勋虽在宫里，但也没有闲着，太子府里的人已将两位嬷嬷和南星这一天的相处如实告诉了齐勋。
　　齐勋听完笑道：“南星行事绵里藏针，不愧是我的女人。”又对侍从道：“把邱嬷嬷和高嬷嬷的儿子请到高朋酒楼，就说我想请他们喝酒，一会儿就到。”
　　侍从得令而去，只见数位宫女拿着出宫的衣服过来给齐勋换。
　　齐勋摇摇手道：“不换不换，我一会儿就要睡了。”
　　宫女好奇道：“殿下刚刚不是说要出宫去喝酒吗？”
　　齐勋冷笑道：“那两人的母亲为难我的女人，那我只好为难为难他们的儿子。今晚就把他们晾在酒楼一夜，看看他们的母亲是个什么心情。”
　　宫女们识趣退下，齐勋自去休息不提。
　　之后不到小半个时辰，齐勋为了那魏州任娘子出头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邱嬷嬷和高嬷嬷自然也已得知此事，不过碍于齐勋的地位，两人当然敢怒不敢言。
　　此时天色已晚，邱嬷嬷和高嬷嬷不忍各自的儿子要在酒楼里恭候太子一整夜，便托人出宫传话。
　　此刻宫门已关，两位嬷嬷便买通了北门的守卫，命两个小太监出宫，直奔高朋酒楼带话。一时两位嬷嬷的儿子得知太子殿下不会过来，便都离开了酒楼，自去别处玩乐快活不提。
　　这边齐勋睡到半夜，觉得事情应该已经按自己的预判进行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唤来侍从，道：“你命人出宫，去高朋酒楼，看看邱嬷嬷和高嬷嬷的儿子们在不在。如果在，就说我有事不去了，让他们回府；如果不在，就速速回来禀告我。”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侍从果然来汇报，说那两位公子并不在高朋酒楼，早已不知去向。
　　齐勋摇头笑叹：“母后身边的人，行事总是这么容易就让人猜透，真是没一人能派上大用场。你明儿去问问那两位嬷嬷，他们的公子都去哪儿了，为何不等我。”
　　说罢挥退侍从，继续睡觉不提。
　　次日下朝，齐勋按规矩到俞皇后处请安，和母后闲谈两句后便出了来，准备回自己书房。
　　那邱嬷嬷高嬷嬷见状忙跟了出来，陪着笑脸向齐勋请安问好。
　　齐勋笑着回礼道：“两位嬷嬷不是要去太子府教南星宫规吗？怎么现在还在宫里？”
　　邱嬷嬷陪笑道：“一会儿就去，一会儿就去。我们两个老骨头过来，是向太子殿下您赔罪的，昨日我俩犬子在酒楼久候殿下未至，便自作主张先行离开了，结果您的侍者找去，扑了个空。都是我等平时对孩子疏于管教，恳请殿下恕罪，原谅那两个不着调的小兔崽子。”
　　齐勋笑道：“两位嬷嬷言重了，是我手头有事，未能及时赶去酒楼。怎好责怪您二位的公子？两位嬷嬷切莫将此事放在心上。以后有空，我再约他们喝酒。”
　　两位嬷嬷点头陪笑，齐勋转身离开。
　　高嬷嬷见齐勋一行走远，叹道：“我在这宫里几十年，没被主子这般耍过。没想到殿下竟为了一个黄毛丫头，如此戏弄我俩，还逼得我俩不得不来赔罪。”
　　邱嬷嬷道：“你还没瞧出来？殿下如今也大了，早就不是皇后娘娘可以辖制住的了。我们老姊妹俩还是要认清形势，多为自己打算打算，不要到时没在皇后娘娘那儿落好，又得罪了太子殿下，里外不是人。”
　　高嬷嬷点头道：“说到底谁做太子妃关我们什么事？糊弄糊弄能交差就得了。”
　　两人谈罢便去到太子府继续教南星宫规，言语神情都和气了许多，也不继续为难南星了。
　　南星讶异这两位嬷嬷的改变，不解这其中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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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齐勋刚回书房，就有奶娘张嬷嬷求见。齐勋笑说快请，张嬷嬷一进屋便挥退旁人，对齐勋道：“我的爷，你拿我的话都当耳旁风吗？昨晚你又为了那南方女子唱了一出大戏，耍的邱高二位嬷嬷合家恼乱。现在宫里都在传那任姓女子就是你的太子妃人选。殿下，您若是继续这般疼爱那个女子，你和皇后娘娘早晚是要决裂的啊！”
　　齐勋笑拉着张嬷嬷的手道：“哪会有这么严重？嬷嬷您多虑了，事情正在往我预定的方向发展。您那，就好好的在宫里享福得了。”
　　张嬷嬷态度有所缓和，道：“但愿如你所说，我可是只有你这么一个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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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三五日过去了。
　　这天一早，俞皇后忽地想起一事，唤来邱嬷嬷高嬷嬷道：“那狐媚子宫规都学的如何了？平日里怎么不见你俩汇报她的情况？”
　　两位嬷嬷便按商量好的话语回道：“那任娘子宫规学的普普通通，可为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儿，就是每日这么教学着。”
　　俞皇后一听这话，火气就上来了，怒道：“你们俩怎么办事的？挑不出错儿？那就由着她在太子府这般住着，住到天荒地老？”
　　两个嬷嬷不吭声。
　　俞皇后道：“平日里你们的聪明劲儿都去哪了？限你们十日之内找到理由，把那狐媚子赶出太子府！”
　　邱嬷嬷为难道：“如此这般，太子殿下怕是要不痛快。到时母子失和，又是何必……”
　　俞皇后道：“我就知道你们忌惮勋儿。说到底我是他的母亲，这事没得商量，他要是还有点孝心，就不能因为个狐媚子和我置气。你们自去想法子，别让我再为此烦心！”
　　两个嬷嬷无奈退下，私下商量了半日，决定先把南星的丫环翠果赶走，一来可以先稳住皇后娘娘，二来看看太子殿下的反应，然后见风使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