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的星星》曦媛

12、障眼法

　　次日一早，邱高二位嬷嬷便来到太子府，以考试为名，在书房坐等南星。一时南星来到书房，行礼落座，以为二位嬷嬷要开始提问。
　　谁知邱嬷嬷没有提问宫规，反而问道：“你那丫环，叫什么翠果的，怎么没来？”
　　南星一愣，道：“她也要考试么？”
　　邱嬷嬷道：“那是自然。这翠果日常跟着你，以后肯定也要出入宫廷，怎能不懂规矩？”
　　南星道：“是奴家的疏忽，没有想到这一层。还请嬷嬷们宽限几日，待我教她熟悉宫规，再行考试。”
　　邱嬷嬷道：“我等前来考核，一是一，二是二，哪容你拖延。既然翠果不懂宫规，那也只好让她离府回乡。”
　　南星猜测两位嬷嬷如此着急赶走翠果，应该是皇后的意思，便不再请求通融。
　　邱嬷嬷怕自己赶走丫环之事得罪了南星，此刻便又说几句软话，只听她道：“任娘子，你现在是挂职在尚宫局，按例不可有下人，翠果离开不过是早晚的事。你可莫要以为老身在为难你。”
　　南星点头道：“多谢嬷嬷提点，奴家今日就送翠果回乡。”
　　邱嬷嬷道：“那是最好不过。”
　　下午，南星便为翠果收拾好了行礼，送她上车回魏州。
　　翠果不舍南星，道：“娘子，您在这太子府中，前程难测。如今我走了，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呢？”
　　南星掩住伤感，笑道：“好翠果，你放心吧，我定会照顾好自己，并在这府中谋得一个份位，将来风风光光地再把你接来。”
　　翠果含泪点头，依依不舍与南星道了别。
　　南星目送翠果的车子离开，心中孤单苦楚，便回到自己小屋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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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咚咚”门响，南星抬头，只见齐勋进了屋来。
　　南星不理齐勋，也不行礼，低头继续坐着哭泣。
　　齐勋瞧着南星哭泣，真是我见犹怜，便蹲下身，握着南星的手道：“是谁欺负我们任娘子了？我定替你出气！你瞧，妆都哭花了……”说罢便伸手替南星拂泪，南星按住齐勋的手，道：“你别只是说的好听，你瞧，我唯一的丫环都被赶走了……”
　　齐勋道：“我为你操碎了心，只是你不知。”
　　南星道：“你这几日都没来瞧我，还说为我操心……”
　　齐勋遂道：“邱嬷嬷高嬷嬷用宫规为难你，又借口翠果不懂宫规，将她赶走，是这样吗？”
　　南星道：“原来这些你都知道……”
　　齐勋道：“我不但知道，更为娘子你忙前忙后啊……”
　　南星不解其意。
　　齐勋遂将自己这些天一直关注南星的动态，又私下点拨邱高两位嬷嬷的事都告诉了南星。
　　南新点头道：“怪不得两位嬷嬷一开始咄咄逼人，之后态度又变好了……”
　　齐勋道：“这都是我的功劳啊。我可是一心向着娘子，日月可鉴啊……”
　　南新不再埋怨齐勋，转而道：“原来是我错怪了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齐勋道：“怎么会？娘子原是娇客，在故乡轻松生活，只因为和我在一起，才遇到这么多波折，我心疼都来不及，怎会生气？”
　　南星放下心来，道：“我不懂宫里的是是非非，也没有别的愿望，只想天天都能见到你，不用再受嬷嬷们的辖制。”
　　此话让齐勋大为触动，他又何尝不期待自由自在的爱情？齐勋遂起身抱住南星道：“我也想你日日在我左右……”
　　两个少年相拥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此刻他们虽是权力顶峰身不由己的人，却也在片刻感受到了真爱带来的温暖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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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平静地相拥了好一会儿，齐勋松开双臂，坐下道：“娘子，谢谢你选择了我，也谢谢你义无反顾地随我进京。我相信我们有一生的缘份。只是，在幸福来临之前，也许我们还要面临诸多考验。”
　　南星认真听着。
　　齐勋接着道：“宫里的许多事，不能只看表面。就如同我中意你，却不能多在父皇母后面前去表达一样。其中的门道，你慢慢就会明白。正是由于我太中意你，已经让很多人不悦，很多人眼红。所以之后的一段时日，我得去分散那些人的注意力。也许几日过后，你会发现我似乎中意了其他女子，你要相信我，那都只是障眼法，你明白吗？”
　　南星似懂非懂，道：“殿下的意思，是要和别的女子做戏？”
　　齐勋道：“正是。但你要相信，这只是我吸引父母怒火的招数，我心中的人真的只有你。”
　　南星不乐意，道：“非得这样吗？”齐勋笑道：“娘子吃醋了？”南星撅嘴道：“才没有呢。”齐勋搂着南星道：“你放心，短则半个月，长则一个月，事情会很快过去。
　　府里的小太监肖忠是值得信赖的人，你有事可直接找他，他会做我们的联络人。”
　　南星点头。齐勋又说了几句安慰之语，便依依不舍地与南星道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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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赶走了翠果后，邱嬷嬷高嬷嬷便日日担心齐勋找她们算账，谁知时光空过了三五日，齐勋一直无任何反应。两位嬷嬷以为齐勋对南星也不过尔尔，便放下心来。既然齐勋不护着南星，那么两位嬷嬷便准备执行皇后的命令，过几日就赶走南星。
　　谁知当日下午，宫里却传来消息，说最近齐勋日日去找六位待选秀女玩乐，皇后命两位嬷嬷回宫商议对策。
　　邱高二位急忙回宫面见皇后，三人商议一番，都觉得头大。六位待选秀女是通过正规途径进宫，背后又有皇帝齐永撑腰，根本就没有办法全部赶走。
　　只听皇后道：“这勋儿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前些日子和那什么南星粘腻，最近又恋上了选秀宫女。这样下去，幼鸾还怎么登上太子妃之位？”
　　邱嬷嬷道：“老奴倒是觉着，太子殿下与秀女们玩乐是件好事。如今看来，太子殿下是滥情而不专情，那么这些莺莺燕燕不过是过眼云烟。只要太子殿下不执着于某个女孩，到时给这些女孩子做做太子侧妃也就罢了。就怕殿下认定了某位女子，非要立她为太子妃，那才难办。”
　　俞皇后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点头认同。道：“你们密切主意勋儿的动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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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两位嬷嬷又来到太子府，只见南星已在屋中等待她们。此时时候尚早，这邱嬷嬷便不教规矩，反而故意和高嬷嬷扯起闲篇，说道：“之前太子殿下不是过个三五日就来太子府瞧瞧么，这都七八天了，怎么也不见他来？”高嬷嬷则笑道：“姐姐您不知道？最近太子殿下常去那几个待选秀女宫里玩乐，哪有空到这儿来？”
　　邱嬷嬷点头道：“也是，之前太子殿下就对皇上说了，不用把任娘子加入待选秀女行列，看来殿下的真心的并不在这边啊……”
　　说完这话，两位嬷嬷便意味深长的望着一边的南星，就等南星生气伤心。
　　南星听闻齐勋与别的女子来往，当下虽是不快，但她知道齐勋的计谋已然开始实行，因此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表露感伤情绪。
　　两位嬷嬷见没有好戏看，便只得停下闲聊，开始教授宫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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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这齐勋，这些天他也是一直很忙，每日除了政务，便是去待选秀女的宫里与她们嬉闹，反正这六个女子以后都是齐勋的人，因此皇帝齐永并不管着他，只要齐勋的政务处理得当，一切便都没问题。
　　对于齐勋移情众秀女的事，南星知道内情，因此并不感伤，然而宫里却有个人坐不住了，不用猜，这人便是俞幼鸾。之前齐勋从魏州带回了南星，很是宠爱，幼鸾便视南星为眼中钉；现在齐勋又换了口味，开始与秀女们嬉闹玩耍，幼鸾更是不忿。为何她处处谨言慎行，以最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齐勋却仍对她不冷不热。反倒是那些身份卑微，不知礼数的女子，齐勋见一个喜欢一个。
　　幼鸾觉得自己装没事人快要装不下去了，便找姑母俞皇后诉苦。谁知俞皇后并未阻止齐勋的行为，只对幼鸾说要等待时机，劝她忍耐。
　　幼鸾以为姑母不再看重自己，不禁觉着前途渺茫，于是便去御花园没人之处大哭一场。哭罢幼鸾整理妆容，调整心绪，准备回到姑母那边继续努力。
　　好巧不巧，回去的路上，幼鸾隐约听到山泉边有人在嬉笑打闹，当下她好奇心起，便绕过花墙过去瞧瞧。
　　这不看还好，一看到那混乱景象，对俞幼鸾又是一次巨大的打击。只见齐勋和那六位待选秀女，一人拿着一个小桶，正在相互泼水嬉闹。秀女们妆也花了，发钗也歪了，可齐勋还是和她们玩的开心。
　　幼鸾见状已然气愣，脸色难看的站在一边只不说话。
　　那几位秀女先后瞧见了幼鸾，便都扔下水桶，胡乱整理了头发，过来给幼鸾行礼。
　　幼鸾不答话，只望着齐勋，没想到表哥还有这样的一面。
　　齐勋则笑道：“幼鸾妹妹来了？这几日可好？我和你几位姐姐在这儿消磨时光。你且先回去罢。”
　　幼鸾见齐勋和别的女子玩得乐不思蜀，对自己却如此敷衍，实在忍不住，便带着哭腔道：“表哥，我有话对你说。”
　　齐勋见状便遣走了秀女们以及宫人，问幼鸾道：“表妹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幼鸾正色道：“自古明君圣主都重德轻色，娶妻娶贤。表哥您将来是要立一番宏图伟业的。现下您还未有登基，其他数位皇子仍然虎视眈眈。难道您还要继续被这六位红粉妖物所迷乱，耽误正业吗？”
　　齐勋听到这一番话，简直要被幼鸾气倒，当下齐勋回道：“表妹的意思是说我重色轻德？”
　　幼鸾道：“妹妹我只是希望表哥多多效仿明君圣主，重视女子德行，而不是沉溺美色。”
　　话说到这里，齐勋真是佩服幼鸾，她在宫里没待多久，就学会了为了一己私利用大道理压人，更不用说之前在皇后面前说南星的不是，若是再过个几年，这幼鸾还能得了？当下齐勋动了要把幼鸾赶出皇宫的心思，于是回幼鸾道：“那你告诉我，如果一个女子善妒，那她是否算是有德行的女子？”
　　幼鸾知道表哥在说自己，急忙回道：“我并没有嫉妒，奴家都是为了表哥您好啊！”
　　齐勋没有点破幼鸾在背后说南星坏话的事，只说道：“德行与外貌，这两者并不冲突，我觉得六位秀女貌若桃花，更觉得她们德行都很好，所以才常和她们亲近。口蜜腹剑的善妒女子，我是不会要的，表妹你大可放心。”
　　幼鸾听到这话，心碎了一地，道：“表哥是觉得我口蜜腹剑，还善妒是吗？”
　　齐勋道：“幼鸾表妹，你觉得在宫里的日子开不开心？如果不开心，何不回家找个好郎君嫁了？你若是没有人选，哥哥替你去挑，定会让你满意。”
　　幼鸾心底凉透，含泪道：“不必了，表哥，我懂你的意思了。奴家告退。”说罢便转身离去。
　　留下齐勋一人直摇头。
　　这边幼鸾一路奔至皇后宫中，一见到俞皇后便上前抱着她大哭。
　　俞皇后忙问幼鸾怎么了。
　　幼鸾便说自己在御花园遇到了表哥和待选秀女们嬉戏玩乐，自己好心相劝，表哥却不领情，还要赶自己出宫。
　　俞皇后听到这话，怒道：“糊涂！”
　　幼鸾道：“姑母也觉着表哥糊涂吗？”
　　俞皇后道：“我说的是你！你这糊涂孩子没事就在我宫里呆着，为何要去触霉头？！”
　　幼鸾愣了，不明白姑母为何这般责备自己。
　　只听俞皇后道：“天下美人甚多，一茬又一茬的进宫，你除得完吗？你费力排挤她们，不过是此消彼长，为她人做嫁衣裳，最终还让你表哥讨厌你。”
　　幼鸾听了这话，表情更加哭丧。
　　俞皇后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以后是要做太子妃，当皇后的，不要和那些对你没有威胁的女子置气，反正你表哥也只是和她们玩玩而已，以后大不了封她们做个妃子、贵人什么的，有什么要紧？你现在真正的敌人，是能威胁到你太子妃之位的人。前些天我以为那个什么任南星来势汹汹，甚是被勋儿宠爱。现在看来，勋儿对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情意，不过是热乎两日就丢开手了。”
　　幼鸾听到这番话，似懂非懂，若有所悟，问俞皇后道：“姑母，可是万一表哥在那些秀女中选了一人做太子妃，这可怎生是好？”
　　俞皇后道：“目前看来他还未有专宠哪一个，若是谁冒了头，自有姑母帮你去对付，哪里需要你去和勋儿钉是钉铆是铆？”
　　俞皇后又道：“当初你姑母我也是十几岁进宫，有幸成为太子妃。可是我根基浅，娘家没势力，你知道我在这宫里受了多少气，忍了多少事？眼瞧你姑父身边的女子一个个地换，我能说什么？现在你在宫里，有姑母护着你，比当初的我要幸福百倍。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在圣上和太子面前表现你自己，让他们知道你是一个大度、智慧的女子，如此这般坚持下去，何愁将来做不了太子妃？”
　　幼鸾点头，道：“姑母，这些我都明白了，可是若是表哥和那些女子先有了孩子，又怎生是好？”
　　俞皇后道：“这是姑母要操心的事，你别管！”
　　幼鸾知趣闭嘴。
　　当日傍晚，皇后宫中小太监们又似往常一样，端着六碗乳酪来到秀女们的宫中，看着她们喝下。不用说，这是皇后对她们几个的“恩宠”，以保证这些秀女近期不会怀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