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之千年沉醉》咖啡香氛

124、卷三十八 缠人的博雅 第二章 天降婚约

　　这天早朝时，众殿上人能感觉到村上天皇心情不怎么好。
　　阴阳寮的安倍晴明倒是回来了，不过那位源博雅中将却也跟着消失了十来天，虽然现在一起回来了，不过圣上却很是不高兴。
　　安倍晴明是有假在身，而博雅中将说的是暴病，请了晴明为他医治。
　　隔着竹帘，村上天皇不悦的眼光扫过了晴明，又扫向了博雅。
　　“博雅中将，退朝后到承香殿等候。”村上天皇缓缓说。
　　“是，圣上。”
　　退朝后，博雅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圣上单独召见他会有什么大事。
　　远远地望向晴明，却见晴明正被一群殿上人缠住在说着什么，跟本就没有向他看一眼。
　　可恶的晴明，简直对他就像一个陌生人。
　　博雅撅起了嘴，独自向承香殿走去。
　　让博雅意外的是，对于他抱病未能上朝十来天，村上天皇并没有特别震怒，反而上上下下一打量着他。
　　这个举动倒是让博雅心里发毛。
　　“博雅，你的身体好些了么？”村上天皇淡淡地问他。
　　“多谢圣上，已经大好了。”博雅伏地不起。
　　“唔，博雅你今年多大了。”村上天皇的声音里居然有一点慈祥的意味。
　　“臣今年三十有一了。”
　　博雅不明白村上天皇问这个是有何用意。
　　“为何一直没有成婚？”
　　“啊，是臣一直醉心于音律，对于婚姻之事难免疏淡。”
　　“唔，你觉得藤原忠平的女儿藤原宽子怎么样？”
　　“啊？”
　　博雅震惊得张大了嘴。
　　圣上这个意思，是要给他赐婚么？
　　不，他不要赐婚，他只想要晴明。
　　“只是这段时间忠平疾病缠身，身体时好时坏，典药寮的御大夫们都没能治好，正好晴明回来了，我已下令让他去忠平府上看看，让他瞧瞧有没有什么法子。”村上天皇接着说：“等忠平身体好了之后，你可以再去提亲，娶了他的女儿。”
　　“啊！圣上，臣现在无心娶妻，怕耽搁了忠平大人的女儿。”博雅急忙叩头。
　　村上天皇的眼光冷冷地射了过来：“难道你有别的想娶之人？”
　　“没、没有……”博雅急忙说：“我只是无心于婚嫁之事……”
　　“就这样定了……”村上天皇挥了挥手打断了博雅的话，从竹帘后转向了内堂。
　　空留博雅一个人伏在地上，焦急万分，全身似被冰水浇透。
　　他对宽子和别的女人都没有兴趣。
　　晴明……
　　晴明怎么办？
　　不，他不能负了晴明。

　　晴明领命前往太政大臣藤原忠平府。
　　忠平大人抱病不上朝已经有两月余。
　　听身边典药寮的御大夫平兼正说，忠平大人缠绵病榻已有两月余，起初以为是受凉风寒，典药寮对症用了麻黄、葛根、紫苏叶、防风、桂枝、白芷、陈皮、苦杏仁、生姜等药，一周后忠平大人略见起色，然而又过了一周，忠平大人却又病发，这次比上次更为严重，竟然白天黑夜都发起了烧。
　　御大夫们根据脉象与苔色，又认为是中了风热之邪，以致肺气失和。大夫们又开了连翘、银花、桔梗、薄荷、竹叶、生甘草、荆芥穗、淡豆豉、牛蒡子等清热解毒疏风的药。与上次一样，两周后忠平大人略见起色，退了烧，但是过了一周后，忠平大人愈发严重，竟然日夜都哮喘起来。
　　典药寮的御大夫们束手无策。
　　晴明告假去高野山的这段时间，忠平大人府上请了阴阳寮的阴阳师去府中查看，是否有疫鬼出没，然而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这一天，藤原忠平的儿子也就是当朝的权中纳言藤原师尹在门口迎接着，见到晴明与御大夫平兼正从牛车上下来，急急地就迎了上去。
　　“晴明大人、兼正大人……”
　　“师尹大人……”晴明与兼正分别回礼。
　　整个太政大臣府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而在各个殿舍廊柱甚至院中树木上，都贴上了驱赶疫鬼的符咒。
　　“这是阴阳寮的泽也大人过来贴上的。”藤原师尹顺着晴明的目光看见了那些符咒，于是对晴明点了点头。
　　“唔……”晴明挑了挑眉。
　　拐角处，晴明突然感受到了冷森森的恨意，略一转头，看见身后站立的身着繁复十二单衣的美艳女人，藤原忠平的女儿，宽子。
　　宽子冷冷地看着晴明：“原来是晴明大人，您怎么来了？”
　　藤原师尹皱了皱眉：“宽子，晴明大人是圣上请来给父亲大人查看病因的。”
　　“唔，那就看看晴明大人有什么能耐吧。”说完这句话，宽子面无表情地就从长廊拐角处离开了。
　　“晴明大人，请不要介意，舍妹宽子实在是太过担忧父亲，所以失了礼数，请见谅。”藤原师尹急忙给晴明道歉。
　　“无妨，我理解宽子公主的心情。”晴明微微笑了笑。
　　迈步进入忠平大人的寝殿，整个房间关闭得严严实实，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闷热之气。时值四月，已是春末夏初，但是忠平大人仍是盖着厚厚的被子，房中竟然点有取暖的火炉。
　　晴明微微皱了皱眉。
　　“啊，父亲大人一直觉得极冷，所以还盖着厚被子，点着火炉。”藤原师尹在旁边解释道。
　　御大夫兼正摇了摇头：“虽说如此，可是房中完全密不透风，却也对病人不利。”
　　晴明走到忠平大人睡榻前，藤原忠平张着嘴昏睡着，脸红红的，呼吸沉重，喉咙里有很明显的痰音。
　　晴明伸出手指，摸了摸藤原忠平的额头，的确是烫手的，又促住忠平的手腕把脉，从脉象上看非常虚浮，手指轻轻一碰就可以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但是用力按又回摸不到，而数脉非常快，几乎就是寻常人的三倍。
　　照这样子下去，忠平大人也就还有三四天时间，若高烧不退，或是持续升高，今晚或是明晚拿过去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晴明站起来，轻轻叹了口气。
　　御大夫兼正定定地看着他，晴明对兼正轻轻摇了摇头。兼正跟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藤原师尹急切地望着晴明：“晴明大人，父亲的病……”
　　“忠平大人年事已高，这高烧不退是表相，真正的原因在于内部脏器均已衰败，高热是身体在作最后的拼博。”晴明静静地看着藤原师尹：“师尹大人请做好后事准备，最迟明晚，忠平大人就会离开。”
　　“啊！”藤原师尹后退了一步。
　　“忠平大人在今晚或是明天白天会有回光返照，神智会清醒一阵，请师尹大人与府上众亲人一定守在身旁，细听忠平大人最后的遗言。”晴明摇了摇头：“人力最后能做的，也就仅此了。”
　　藤原师尹咬了咬牙，其实心中隐隐早就不好的预感，只是典药寮的御大夫们没有说明，或许是不想让他们家人受到伤害，而只有晴明才对他们说清楚了父亲的情况，甚至什么时候走，也说得一清二楚。
　　“明白了，谢谢晴明大人。”
　　御大夫平兼正还要留在太政大臣府随时观察忠平大人情况，应便应急。晴明先行告退，让师尹不要再送。
　　走到庭院的长廊处，晴明的耳畔又传来了宽子的声音。
　　“晴明大人是知道了博雅大人将与我成婚，所以才故意不治疗我的父亲吧，没想到晴明大人竟是这般残酷之人。”
　　晴明愣了一下，身形一缓。
　　转头看见宽子，美艳的脸上竟是泪流满面。
　　按当时风俗，若藤原忠平去世，则师尹、宽子，包括忠平的养子忠君都要守孝三年，不得议婚娶之事。
　　“宽子公主想太多了，若忠平大人能救治，晴明一定拼尽全力，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只是忠平大人寿数已至，晴明也回天无力。”晴明对宽子微微行礼，便欲离去。
　　“晴明大人，请等一等。”宽子迈步走了过来。
　　晴明静静地看着宽子。
　　“若三年后，博雅大人还未成亲，那他，依然是我的。我会再次请圣上赐婚。”宽子缓缓对晴明行礼，躬身退下。
　　晴明默默地看着宽子渐渐淡出视线之外。

　　没料到博雅还有这么一出。
　　坐在牛车上的晴明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宽子没有说错，博雅不管怎么想办法推迟成亲，但是，他终会成亲。
　　自己也是。
　　博雅与自己都会拥有自己的妻子，至于她们是谁，现在在哪里，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无法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只能以朋友之名。
　　他与博雅，或许，终会渐行渐远。
　　并不完全是感情消逝，而是，彼此都有家人需要照料。那个时候，他会心痛吗？
　　如果，明知未来会渐行渐远，那么，现在是否还有必要那么浓烈？
　　淡一点，浅一点，未来到了分离的那个时刻，是不是疼痛就会轻一点？
　　或是，现在就不要在一起，长远的疼痛不如现在短暂的疼痛。
　　需要快刀斩乱麻么？
　　晴明琥珀色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雾气。
　　经过戾桥，晴明刚掀开牛车车帘，就看见博雅站在自己宅院的木门前痴痴地望着自己。
　　“博雅？”
　　晴明微微有些意外，现在还没有到傍晚，也才中午时分，就算平常博雅来得早，那也是下午才来，今天却早早地等在了那里。
　　“晴明，我想早点见到你，所以办完了事就过来了。”博雅咧开嘴笑了。
　　“唔……”晴明从牛车上走了下来，神色淡淡的。
　　“忠平大人的病如何？”博雅随口问道。
　　早朝时村上天皇吩咐晴明去太政大臣府上查看忠平大人的病情，众殿上人都听到了。
　　晴明摇了摇头：“最迟过不了明晚。”
　　“哦哦。”博雅重重地吐了一口长气。
　　“博雅很紧张呐，为什么？”晴明轻笑了一下。
　　博雅搔了搔头：“我有么？”
　　晴明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迈步走向自己的宅院，博雅在后面紧紧地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