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景》嗜睡白猫

11、梦境

　　琦臻摸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一点四十分。这个时间，宿舍里灯居然亮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门开了，不意外地看见本来睡自己对床、从上学期开始和男朋友在校外住宿的女生明白回来了，正在匆忙收拾衣物和一些日用品。
　　两周不见，琦臻发现明白原本就玲珑姣好的身材更加凹凸有致了，难道这就是小娴所说的阴阳结合功效？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废话——“你回来了！”算是打招呼。
　　“嗯。吃过饭了吗？”明白眨着灵动的大眼睛说。
　　“吃过了！你这是？”
　　“哦！这个呀？”明白脸上绽放出笑容，声音亦越发温柔，“阿蒙说十、一想一起去凤凰古城，我回来收拾些东西。其实在宿舍里也没什么好拿的，就是回来取件厚衣服。阿蒙怕我着凉。”
　　“哦，什么时候出发？”提到凤凰，她一直想去的地方，琦臻抑郁的心情得以略微放松，不由多问了两句。
　　“明天中午。因为到张家界的机票不好买，阿蒙就定了两张去常德的火车票，然后由常德倒车去吉首，再坐汽车到凤凰。这样一来，就要多花两三天时间，不过阿蒙说这样也好，可以沿途欣赏湘西美景，领略当地文化。阿蒙还说常德距离桃花源很近，就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所在地，阿蒙说虽然现在没有桃花可以看了，可是去世外桃源瞻仰古老村落的大气祥和，宁静志远，即使秋风萧索也别具一番风情。”明白越说越兴奋，嘴角弯弯、笑盈盈的，大概是想到可以和男朋友共游秀美山川，眼睛里也开始闪烁流光溢彩。琦臻看着她如此表情，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俗气的词：幸福。
　　“阿蒙还说一到凤凰，就马上去从文先生墓前敬上一束鲜花聊表哀思。呵呵！我们家阿蒙就是这么可爱！阿蒙——”
　　“明白。”琦臻唤她。
　　“《边城》里提到的白塔、渡口和——”
　　“明白！”琦臻无奈提高声线。
　　“还有集市。阿蒙说每月——，嗯？琦臻，怎么了？”对于琦臻摆出的暂停手势，明同学终于有所反映了。
　　“电话。”
　　“嗯？”
　　“你的手机在响。”
　　“哦，哎呀！是阿蒙打来的。喂！阿蒙，哦，我刚才没听见。哦，收拾好了。好，我马上到。”
　　背起双肩包，明白急惶惶的拉开房门，嘴里说着“琦臻，我走了哈，假期愉快！”，不等琦臻答话，门再一次合上了，走廊上随即响起匆匆的脚步声，转瞬即逝。
　　“切！又不是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有男朋友，用得着吗？”
　　琦臻一惊，旋即反应过来。“小娴，原来你在啊，怎么不吱声？”
　　“是啊，我刚睡下，人家就兴冲冲地奔回来拾掇东西了，听到那标志性脚步声，吓得我赶紧拉上床帘，一动不动地装挺尸。”床帘拉开，小娴蹭蹭蹭爬下床梯，倒下一杯水就往嘴里灌。
　　“有这么夸张？”
　　“你没听人家一口一个‘阿蒙说’、‘阿蒙说’，声音甜得都能掐出蜜来，好像这世界上就只有王落蒙一个男人似得，切！又不是什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偏偏浊世少年郎，不就一哲学系研究生吗？书呆子一个，整天酸文假醋地‘思考人生哲学、提高个人修养’，偏偏还有人把他当绝世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捂在怀里怕热了，也不嫌恶心！要我说——”
　　“小娴，你要再说下去，我会以为你是嫉妒明白。”琦臻说，满脸促狭。
　　“喂！汪琦臻，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喜——”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小娴后面的话几不可闻。
　　“可能什么？听不到，你大声点啊！”琦臻一脸懵懂，眼睛里的笑意却扩大了。
　　“汪琦臻”，小娴瞪了她一眼，嘀嘀咕咕，“亏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你明明知道——”
　　“什么？”
　　“你——”小娴眼珠一转，“我还没审问你呢，中午和宇飞少爷上哪儿逍遥快活去啦？嗯，还喝酒了，看来进展得不错呀！怎能回事？Tell me quickiy！”
　　“别瞎说！就吃了顿饭。”琦臻淡淡说道。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回来了。”
　　“他没送你？”
　　“哦，那是因为，因为我临时有事，就先走了。”
　　“这样不好吧？人家宇飞少爷纡尊降贵特意一大早就赶来讨好你，你就这样把他扔下自己跑了？”
　　“他又不是小孩子.”琦臻面不改色，努力挥去心头燃起的一丝异样情绪。
　　“我只能说，汪琦臻，你还真是冷酷到底！”小娴叹了口气，话题一转，“对了，你十、一干嘛？”
　　“没想好，可能回家吧！”
　　“南明？”
　　“嗯，暑假没回去，就想趁这次假期回家回去看看父母。”
　　“也是，以后工作的话就没时间了。”
　　……
　　火车的终点站是南明。
　　昨晚琦臻很早就睡下，第二天早上四点多就醒了，怎么也睡不着，睁眼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起身收拾一下，给小娴她们留了张字条，就去了火车站。
　　坐在火车上，昨夜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的琦臻难得没有犯困，她一直望着窗外不断从眼前掠过的景致：民房、树木、男人、电线杆、乌鸦、女人、麦田、老人、大黄狗、墓碑、小孩儿、水渠……还有永无休止的铁轨和无边无际的灰色天空。
　　琦臻昨夜没有睡好，是由于梦境。
　　仿佛鬼魅般如影随形、散发着某种熟悉气味的梦境
　　她骤然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幕然放大的一张脸，眼中空无一物，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过了两秒钟后，她才又开始用力地挣扎，可他的力气猛然间变得好大好吓人，双手紧得就像铁钳，她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都往头上涌，脑子里轰轰作响，只是死命地对他拳打脚踢，他却不管不顾，她的拳头好像都陷入了棉花团里，变得轻飘飘没有分量。直到小腿胫骨传来一阵剧痛，他才下意识地松手。她趁机挣脱朝门口跑去，没跑两步手腕一紧，他竟然又跟了上来，一把将她推到紧挨楼门的墙壁上，手臂圈上去，将她围到了自己怀中。之后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什么谦谦君子，什么品学兼优，都是用来骗人的吧？你就是个自私冷酷虚伪矫饰的坏小孩儿！”琦臻慌乱地开口，企图用言语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不怒反笑，脸色更加晕红，“那你呢？你难道不是在伪装自己？平常总是一副好学生乖乖女的样子，其实你何尝不自私冷酷？何尝不虚伪矫饰？对每个人都温言细语，笑脸相向，其实你又把他们任何一个人放在心上吗？你真正在意的，就只有你自己吧！”
　　“你发酒疯呢，胡说什么？你放开我，放开！——”
　　她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才发现自己衬衣的纽扣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上面两颗，领口大张，可以看见线条优美的象牙色锁骨，隐约可见白色的细细肩带。
　　“喂！你在乱看什么？”她连忙拉拢衣领。“你想干什么？你别靠近了，别靠近了！”
　　他置若罔闻。
　　琦臻眼见着他的头越靠越近，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额头上，还带着丝丝香甜的酒气。
　　她紧张地浑身冒汗。
　　火车正点到达南明的时间是上午10点，这里正下着小雨，冷风吹过来让人一阵瑟缩。
　　站在火车站外面的台阶上，手指拢了拢单薄的衣服，琦臻抬眼望着这个养大她的城市，心底竟有些茫茫然。
　　“琦臻！”一个记忆中熟悉的声音唤她。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极其休闲的女孩子撑着把红伞站在不远处。伞下是一幅年轻的面容，白皙细腻的皮肤，清秀俊雅的五官，一双不算很大却灵气逼人的黑眸，此刻正注视着她，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