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入沐三分

18、风十八

　　繁星在空中落了一层又一层，整个半山别墅像是天幕之下某颗被遗落的星星。
　　它耀眼地令人心生欣羡，当你伸手去够时，又让你觉得你高攀不起。
　　梁佳深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盛满了她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夜景。

　　汽车停靠在某处三层式的大别墅门前。
　　“进去吧。”南飞转头开口道。
　　梁佳从看到这间别墅起，所有的惊讶一丝不漏地全部表现在了脸上，她在想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大的房子。
　　她回过神问道：“其他人呢？”
　　“你是想问北风吧？”南飞伸手，朝身后的车挥了挥，示意老易去停车。
　　“他人呢？”梁佳突然显得非常直接。
　　南飞边往前走，头也不回地大声说道：“和姜云馨在里面。”
　　梁佳这才快步追了上去。

　　明亮的灯光铺就在大理石地板上，虽然整个整修风格走的暖色系，但却给人一种冷清与孤零的感觉，就好像大房子里永远只住了你一个人。
　　梁佳方跟着南飞走进去，一阵优雅的小提琴音徐徐飘进她的耳廓。
　　她看到一位身穿湖蓝色裙子的女人，肩抵小提琴，站在客厅正中央演奏。
　　而姜云馨和北风站在女人的对面，欣赏着她的独奏。

　　这场生日会并没有很多人，除了北风和姜云馨，剩下的好像都是南飞家的佣人。
　　梁佳突然觉得这不像生日会，更像一场小型的家庭聚会。
　　伴随着小提琴音的终止，梁佳内心滑稽的想法，被她一带而过。
　　下一秒，她深黑的瞳孔骤然放大，那位身穿湖蓝色连衣裙，演奏小提琴的女人，她认识。
　　是她第一次见到南飞时的那个女老师。

　　接下来，更惊讶地是，姜云馨笑着上前，边鼓掌边说：“姐姐不愧是XX音乐学院毕业的，随手一弹，就是场小型音乐会。”
　　随即，姜云馨转头看向北风，骄傲地问道：“北风，你觉得我姐弹的怎么样？”
　　“高品质。”北风礼貌地点头笑道：“非常好听。”

　　话音刚落，北风的余光里瞥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转过头，礼貌地微笑尚在：“生日的主角到了。”
　　非常微妙的语气。
　　南飞自然地勾住梁佳的肩膀，眉梢微挑道：“主角需要消失一会儿，请大家稍等片刻。”
　　他说完，拉着梁佳上了楼。
　　客厅一角，有两个人的表情甚是非常难看。

　　南飞的房间在二楼，他关上房门，将梁佳扔进衣帽间，随后又是一阵关门声。
　　“裙子在第三个柜子，我给你挑的，好看不好看，你都得穿。”南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玩笑的威胁：“不然我不放你出来。”
　　“南飞！”梁佳在里面喊道：“好玩吗？”
　　“少女，乖，裙子是我精心挑的，就当给我面子。”南飞说：“我保证你穿上下楼，一定也会觉得很好玩。”
　　梁佳没回答他，南飞在外面拧着眉毛，耳朵试探性地朝衣帽间的方向伸了伸。
　　意料之内，安静的房间里，他听到衣帽间内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下一刻，他的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南飞选的这件裙子，有点类似旗袍，但从剪裁和质地，又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旗袍，像被人刻意改装过，有点中西合璧的味道。
　　梁佳第一眼看到这件裙子时，脑海里反应的第一个词是‘旗袍’，但当她看到袖子和裙摆，又觉得这像一件小洋装。
　　她穿好裙子后，站在落地镜前，不由自主踮脚左右晃了两下。果真，女孩子穿裙子都好看，包括长得并不怎么好看的自己。

　　南飞在脑海里早已想象过梁佳穿上这件裙子的样子，但当梁佳穿上这件裙子，真在站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是被眼前的女孩惊艳到了。
　　不同于那种艳丽之美，梁佳穿上这件中西合璧的旗袍，给人一种冷雅与疏静的距离感。

　　“很美。”南飞走上前，对她伸手道：“二佳。”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乳名的？”梁佳问。
　　南飞掌心朝上：“上次在医务室，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问我是不是叫了你一声‘二佳’，我觉得这名字挺可爱的，拿来叫叫。”
　　梁佳盯着他的掌心疑虑看了两眼，轻轻一拍便离开：“不需要，走吧。”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飞留在原地，摸着耳垂，笑了笑。

　　行至二楼拐角处，梁佳遇到了个女人，女人穿着跟她同色系的裙子，甚至某几处的花纹都一样，只是对方的是件真旗袍，而自己的更像一件洋装。
　　女人抬眼对上梁佳的脸时，一刹那间，梁佳好像看到对方眼底几道一闪而过的亮光。
　　女人久久看着梁佳，嘴唇张张合合，却不言语。
　　梁佳不知所措回视着她。

　　打破这片沉默对峙的是跟上来的南飞。
　　轻而缓慢地声音越过梁佳的肩膀传来：“这是我爸的三太太，叫秦雪，你可以跟我一样叫她秦阿姨。”

　　楼下几步台阶以外，正准备叫主人用餐的佣人，听到少爷的这声‘秦阿姨’，呆呆定在了那里。
　　这个家，人人都知道，少爷从来不叫三楼的女人秦阿姨，更别说叫得还略显亲切。
　　南飞管秦雪一直冷漠地称呼那个女人，或者有时候干脆直呼其大名。

　　“秦阿姨好。”梁佳反应地非常快：“我叫梁佳，是南飞的同学。”
　　南飞早就看出，梁佳在长辈面前的懂事乖巧，一直是装的。
　　这声‘秦阿姨’同样是装的。

　　他热络地对秦雪介绍道：“秦阿姨，二佳是我女朋友，也是这次生日会的主角。”
　　秦雪从来不会管南飞感情的事，本就和她不怎么亲近的孩子，如果插手他的生活，岂不是更遭他生厌。
　　秦雪需要现在的生活，她更擅于与这个家有关的人，经营一种共生的关系。

　　“生日快乐啊。”秦雪笑着摸了摸梁佳的额头，轻而温柔地说：“二佳。”
　　梁佳的心，莫名地被抓了下。

　　南飞勾住梁佳的肩膀，微微往后一带，将人从秦雪的掌心脱离出来：“谢谢秦阿姨。”
　　梁佳回过神，突然打起结巴“谢…谢。”

　　“少爷，夫人，梁小姐。”数级台阶下的佣人打断三人：“生日宴准备好了。”
　　秦雪在心里自嘲笑道：瞧瞧，家里的佣人，永远懂得这个家的先后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