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段旧事抵酒价》青瑷

14、第14章

　　最后他们决定还是在厨房那个造型古朴的烧火灶上吃火锅吧，酆云墨看着丰远利索的升火，毫不吝啬的夸奖：“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恩，刚练的。”丰远把火升好，把锅烧热，夸奖了酆云墨：“连油都买了，你真是有先见之明。”
　　酆云墨炒火锅料，丰远把他带来的菜料理好，两个人在厨房，围着一口大铁锅满头大汗吃了一顿别开生面的火锅。
　　厨房里很昏暗，铁锅里红色的汤底翻腾，灶口闪动着黄色的火光，没有这么高的凳子，酆云墨和丰远都站着，两个大男人吃得红光满面。本来以为酆云墨会嫌弃，没想到他托着粗瓷大土碗吃的还挺香。
　　“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打篮球把手摔了，你给我喂了一个礼拜的饭。”酆云墨边吃边聊。
　　“那是你有病，明知道自己右手摔了，左手不好用筷子，还非要吃粉，你夹不起来还怪我。”
　　“那不是医生说我不能吃辣，反而让我嘴馋吗？这个牛筋还没好，你别死命咬了，扔锅里再煮煮。”
　　“我吃过了，算了。”丰远准备把这块咬不动的牛筋扔掉，酆云墨直接从他碗里夹走放回锅里，说：“光屁股都见过有什么好见外的，我记得还有颗痣……”
　　“一起去公共澡堂洗过澡而已，你能不这样讲吗”
　　“我也没说别的。你跟我说话别这么官方好不好？抛开一切来说咱们就是多年不见的一对旧情人，你单方面在那里撇清给谁看啊？你跟以前的同学朋友都没怎么联系了，自在点，不要没事儿跟自己较劲，成吗？”
　　“我没跟自己较劲。”
　　“那你更别跟我较劲，说真的我这段时间还算闲，要是前两年我真的忙的时候，还真没这么劲头三天两头追着你天南海北的跑。”
　　丰远听他这么说，一口气涌上脑子，把碗往灶台上一放，大声说：“谁让你来了？”
　　酆云墨眉头一跳，低头笑了：“这不是挺鲜活吗？是我自己来的，我求你让我跟着的，不是你让的，好吗？对了，你确定你这院子前前后后这么多地，真没种一两棵香菜？没香菜始终感觉不太香。”
　　丰远被他东一榔头西一锤子说的气也不是，搭话也不是，火锅太香，犹豫两秒端起碗继续吃，把毛肚当这人嚼的稀烂咽下。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不吃香菜，好吧，以后咱们都不吃香菜。”
　　“……炖羊肉的时候，没香菜多难吃！”丰远忍不住反驳他，说完觉得自己很幼稚，轻易被带跑偏。
　　他不知道自己吃火锅吃的嘴巴红红，辣的眼睛也红红，像一汪水，特别清澈好看。酆云墨对着这双眼，半晌笑着说：“那好，冬天咱们去吃羊肉的时候再吃香菜。”
　　丰远低下头不理他，在心里警告自己，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搭理。
　　“火太大了，汤沸得太高了怎么办？”
　　“把柴火撤两根……你不会，算了我让我来。”丰远认命的放下碗坐到灶门前，把柴火撤了一些，用灶里的灰盖住。
　　抬起头一块乳白色的牛筋怼嘴边，酆云墨说：“你的那块牛筋，煮好了，你吃吗？”
　　灶口在墙角，面前的小板凳特别矮，丰远坐下去就像嵌在墙角，酆云墨这样高高大大的把他可以动弹的每个方向都堵死。酆云墨一直微微笑，说：“小丰子，你刚才咬过的牛筋，吃不吃？你不吃的话，我帮你吃。”
　　眼看着丰远血色从耳朵蔓延到整张脸，甚至连白白净净的脖子都在瞬间红成一个颜色，酆云墨笑意更深了。
　　“小丰子，刚才我课桌里不知道谁放的巧克力，这个牌子的巧克力特别好吃，你要不要吃？来，哥喂你？”
　　“你这人真的是，今天情人节，小姑娘送你的礼物，你给别人吃算什么？”
　　“送给我就是我的啦，再说，你是别人吗？”
　　寝室里，丰远正趴在桌子上看武侠小说，被酆云墨半箍在怀里，硬逼着他咬了一口巧克力，有点苦又有点甜，丰远正皱着眉头想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古怪的味道，就看到酆云墨就着自己咬过的缺口又咬了一大口，顿时瞪大了眼：“你你你你……”
　　酆云墨看着他，一头雾水：“咋了？你那眼睛本来就大，别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没……没什么。”丰远为了掩饰自己的震惊，赶紧低头继续看小说，可是久久没翻页。
　　丰远眨巴着大眼睛看看酆云墨，又看看他筷子上的牛筋，来回看了几次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酆云墨点点头：“好吧，那我吃了，还好买的多，锅里还有。”在他收回手把那块丰远咬过的牛筋放进自己嘴里前一秒，丰远脑子那根弦“啪”断了，抬手拉着他的手往自己面前一拉，飞快的把牛筋叼走，三下两下随便嚼嚼就咽下去，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
　　酆云墨手一松丢掉筷子，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箍着他的后颈往前一带，以一种野兽扑食的姿态堵住了他的嘴，丰远眼睛一下本能的瞪大了。
　　酆云墨迅速的用舌头在丰远的嘴里扫了一圈，顺便按按他软软的舌头，恋恋不舍的松开，大概也就几秒钟时间，酆云墨退开两步，有点遗憾的说：“哎呀，咽的真快，一块牛筋都舍不得给我吃，小丰子，你真小气。”
　　丰远终于反应过来了，头毛都炸开了一般，手一撑墙壁弹起来，可惜膝盖撞到灶上，弹到一半又歪坐下去，在墙上蹭了一背黑色的灶灰。
　　“酆！云！墨！”丰远操起旁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直接砸过去，酆云墨灵活的闪开，是一块木柴。
　　酆云墨举手投降：“好好好，我错了，你别伤着自己，求你，特别是别伤着膝盖，到时候别人看了会想很多。”
　　“想你#￥……￥*&（”丰远摸着什么砸什么，一时间大木块小树枝满天飞，酆云墨在闪躲的时候，还抽空盖上火锅，免得脏东西掉锅里。
　　丰远终于站起来扑过去扣着酆云墨的肩膀，一膝盖顶上去，酆云墨两手交叠把膝盖按下去，再就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扭身挣脱丰远的手，跳到一边，双手合十作揖：“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练过的，你别跟我比划。我真的就是想亲亲你，你以前也偷偷亲过我，我都没打过你。”
　　丰远本来还要扑，被这句话打得晕头转向，他知道？他当年就知道？
　　那是谁谁谁的表哥，不记得了，反正就是一个同学的表哥开酒吧，同学想在几个人面前出出风头，就带他们去酒吧“见识见识”。那两年的酒吧还是新兴事物，一个大厅，放很多张桌子，可以到吧台点歌，每张桌子一次最多三首，轮流着来。
　　调酒什么的更是听都没听过，就看到一个画着大红唇的姐姐给拿着大杯子这样那样颠几下，给他们上了几杯透明的液体，喝着是汽水的味道，最后一口满满的酒精味。
　　丰远从来都很克制的性格，所以喝的不多，酆云墨却小声跟他说：“到时候把我送回去。”然后肆无忌惮，把自己喝翻了，在酒吧门口大吐特吐。
　　同学的表哥很仗义，叫人帮忙送这群菜鸟回学校，赶在宿管关门前回到了宿舍。其他人也都差不多了，丰远把他们鞋一脱，被子一盖就不管了。照料酆云墨当然仔细很多，虽然也只加了擦脸这个步骤。
　　他也喝了一些，脑子里轰轰响，后劲上来从自己的床上爬下来，凑到酆云墨面前，毫不墨迹的亲了一口，然后摇摇晃晃爬回去睡了，第二天酒醒了阵阵后怕，连自己亲在哪里都不知道。
　　接下来几天见酆云墨只是抱着脑袋嚷头疼，也就胆战心惊把这事放下了。
　　乍然听酆云墨提起，丰远埋在心里十几年的心虚疯狂上头，周身的气势消失无踪，像做错事一样退两步，喃喃不知道怎么办。
　　酆云墨眼睛倒是亮了：“原来是真的呀？我当时还以为我喝多了产幻呢。”
　　丰远猛地抬头：“你诈我？”
　　“就是有点拿不准，毕竟平时你挺，挺那什么的，就是你懂得。”
　　“我，我那什么？”
　　“就是感觉，虽然也跟我们说说笑笑，其实像天山雪莲似的，比较……禁欲，对对对，禁欲，好像对你有那种心思跟折辱你似的。”
　　丰远没想到当年在酆云墨心里自己是这个形象，自嘲的低头笑笑：“其实我不是，我不是，我那时候小小年纪，脑子里，全是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
　　“骂谁呢？你骂谁呢？怎么喜欢我就是龌龊了？我哪里不好了？”酆云墨试探着往前走到他面前，说：“你的心思再高贵没有了，真的。”
　　丰远比他矮几公分，酆云墨能看到他低敛眉目时的脆弱感，心里哐哐响，忍不住轻轻把他抱住，柔声说：“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甚至不想管你自己怎么看待你自己，我就是很想跟你说，很奇怪，你就像……在我的心里用一根很细的线绕了一圈，不管过去多少年，你稍微有点动静，线就收紧了，勒得我的心生疼。你要是对我有个笑模样，线就松开了，我又满血复活一样。我是理科生，形容不好，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领会精神就好。”
　　丰远不自在的推开他，清清嗓子说：“你不要这样说话，怪怪的。”
　　“我自己也觉得别扭，哈哈哈，你能明白我的心就行。”酆云墨没有勉强，搓搓手上的灰，说：“你身上好多灰，带换洗衣服了吗？”
　　丰远正要搭话，突然有“嗤嗤”声，回头一看，盖着锅盖的火锅温度太高，汤汁漫出来了，两人手忙脚乱的收拾一通，看看对方，不约而同的笑了。
　　“先吃吧，吃完再冲澡换衣服。”
　　快吃完的时候丰远突然一脚踢过去，酆云墨被踢得蒙了：“啊？”丰远夹着一块明显被咬过的牛筋气呼呼的盯着他，酆云墨被戳穿也不脸红，哈哈大笑，说：“看错了看错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