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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考验 ...

  •   当日,翩然格格被福晋关了禁闭,直置第三日夜,始被放出。
      翩然格格急置贝勒爷房中,谓我曰:“含露,那日多谢你了。”
      我一笑:“休矣休矣,奴婢人微言轻,乃是格格之真情感动了王爷福晋。”
      “含露,善良如你,那日我还曾对你百般为难,你是否心生介意?”翩然格格不安道。
      “怎会?格格切莫如此。”
      “你今后莫唤我‘格格’焉,直呼‘翩然’即可,也莫自称‘奴婢’,我们之间,理当你我相称。”
      贝勒爷在旁笑道:“翩然,含露之好,你可领悟否?”
      “自然自然,哥哥,如此论来,你之为其神魂颠倒,亦可诠焉。”
      “唉,你们竟待我如此,翩然之事,竟相瞒于我,何也?”贝勒爷故作叹息。
      我忍俊不禁:“女子之羞,岂能告之你乎?”
      翩然格格叹道:“恩爱两不疑,正如汝乎!”
      “亦如你与永年也!”我接口道。
      “对了,永年怎样?”贝勒爷问翩然,“他大致亦心急如焚也,你可曾见他否?”
      “放心,我被解除禁闭后,首见之人便是他。”翩然笑道。
      “唉,果真如此!”贝勒爷叹。
      “何叹也?”我软语道,“若是一日我被关禁闭,放出之时,首见之人亦定是你也。”
      “精灵如你,教我如何不深爱?”贝勒爷笑意纵横。
      “哥哥,你当我之面,就对含露如此啊!”翩然格格叫道。
      我正色道:“翩然,你与永年,究竟是如何两情相悦的?”
      翩然格格嫣然一笑,乍然娇眼横波,春风飞扬,不胜羞涩。
      “我十五岁那年,额娘一意欲再得一子,却当临产之际小产,昏迷数日,几近魂归西天——此事哥哥亦是知道。当此际,我心绪一落千丈,如临深渊,哥哥却忙于国事,阿玛亦忙于照顾额娘,无心于我。我自幼于额娘呵护之下长大,如今却面临失去额娘,我的天空摇摇欲坠,我的周身一片黑暗。一日,大夫言道,额娘大有命丧此际之势,我再难遏制,冲奔至府中湖畔,纵身而跳。我昏厥过去,当我再度苏醒时,却见永年热切视之,婉言劝慰,令我生欲重燃。当夜,额娘竟奇迹一般脱线,而自此之后,我与永年,亦是日日渐好,两情相悦。”
      我凝神伫立。翩然格格之事,惊心动魄,触人心弦;莫若我,平淡如水,无奇可言。
      “竟有此事?”贝勒爷惊,“我为何不知,你曾自寻短见?”
      翩然格格一笑:“当时你们皆忙碌不足,无心于我,自然不知。永年亦曾答应我,若我不言,此事便为永久的秘密。”
      我紧握翩然格格之手:“翩然,此际之后,你与永年,我与西楼,不论如何艰难,如何考验,都当携手并进,至死不渝。”
      翩然格格嫣然一笑,重重点头。

      过了几日,贝勒爷入宫之际,我仍与绿荷、白蘋为其扫房。
      空隙之际,绿荷轻靠于我,低声曰:
      “小姐,近日以来,你整日心神不定,于我亦渐行疏远,为何也?”
      我一怔,始悟似曾多日不曾与绿荷交谈。
      我心生歉意,乃以情相待:“绿荷,自此以后,你切莫过多关注于我,我将奋斗一番,不知结果如何,我希望,你莫被我牵连才是。”
      “为何奋斗?为与福晋相认吗?”
      “否,非若是。”我摇头,“为贝勒爷。”
      “为贝勒爷?何意?”
      我怔忡半分,关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低声与绿荷耳语:
      “自此之后,我欲与贝勒爷生生世世,哪怕只羡鸳鸯不羡仙。但贝勒爷为皇亲国戚,我仅为卑贱小女,与其身份悬殊甚大,因此,我将奋斗一番,争得与其相守之机。”
      “小姐,你疯了吗?贝勒爷乃为你弟弟也!”绿荷低声惊呼。
      “误会。贝勒爷非福晋所亲生。”我曰。
      “你爱他?”
      “是。”
      绿荷一叹复一笑:“尽管我心生疑虑,但小姐,我仍祝你幸福!”
      我甚是感动:“谢谢!”
      当夜,贝勒爷归府之后,来房中寻得我,曰:
      “含露,与我出去走走罢!”
      “出去?后院吗?”
      “否,花市也。今夜有花卉展。”贝勒爷兴致冲冲。
      我抿嘴一笑:“好吧。”
      我与其携手而出,至于花市。
      此市果真不同凡响,群芳竞放,或妖艳,或妩媚,或娇羞,或冷艳,然都乃真水墨也,俏丽难言。
      “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贝勒爷忽曰。
      我一笑:“诗兴大发?”
      “是也。”
      我正欲言,贝勒爷却兴奋道:“含露,快看哪!”
      我急望去,见一株不知名之花,正楚楚娇怯,其上有几颗露珠晶莹剔透,如少女之泪。
      “此何花也?”我问。
      “美人娇。”
      “美人蕉?其与之不似也!”
      “非美人蕉也,乃美人娇。娇羞之娇。”贝勒爷道,“看,其上有一行字!”
      我顺而望之,于昏然灯光下,见花下题之: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我笑道:“果真是美人娇!甚是娇羞也。”
      “含露,此情此夜,此花与你甚同也,你亦是我心中之‘美人娇’!”贝勒爷深情道。
      我颇为羞涩,乃掩饰道:“为何如此之热乎?”
      “热?那是自然!”贝勒爷笑,“已至仲夏也。”
      “仲夏?”我惊讶,“仿佛昨日乃初春也,今日何以至仲夏?”
      “你整日困于深闺,何知四季之交?”
      忽而,又见一花,形似海棠,我轻扯贝勒爷:
      “西楼,快看!此花与海棠甚同!”
      “此确乃海棠也。”
      “不可能!你刚说已至仲夏,然海棠之花期乃暮春也。”
      “此为晚海棠也。”
      “有此种海棠?”
      “是。”
      我一笑,难辨真假,忽一时兴起,乃念道: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深夜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贝勒爷赞曰:“好诗!”
      我一愣:“你莫不是以为,此诗乃我之作乎?”
      “莫非不是乎?”贝勒爷惊。
      我大笑:“量你满腹诗书,竟未闻此诗!此乃苏东坡之作也,有咏海棠之意。再言道,我从未作过诗,怎能出口成章?”
      贝勒爷曰:“原是如此!你欲何时始作诗?”
      “何时?视心情而定也!”我笑,“大少爷,你莫不是认为,孰人皆若你,能出口成章乎?”
      “大少爷?”贝勒爷痴痴一笑,“这称呼颇具书生气,然我更喜欢你所赋我的另一个称呼。”
      “何也?”
      贝勒爷俯身与我耳语:“我的好西楼。”
      我心中万般甜蜜,轻捶着贝勒爷,嗔怪道:“你倒也不知羞呵!”
      “当然,情人之软语呢喃,自是有情痴,何羞之有?”
      夜雾之下,花事楚楚,明月转廊,一娇一羞,笑里低低语。
      我醉意迷蒙:“西楼,我将醉乎!”
      “醉?无事也!我将舍命陪君子,与卿同醉!”
      我笑而无语。
      贝勒爷轻拥住我,低声曰:“含露,我有个不情之请,不晓得你是否愿意。”
      “说罢。”我柔声道。
      “我欲与你一吻。”他低低柔柔。
      我一阵娇羞,扭扭捏捏:“这……这可是我的初吻呵!”
      “初吻?未见得罢!记得一日,我与你小奏一曲,当际我们亦欲一吻定情也。”
      “可是当时,翩然忽至,你我忙停,莫非你忘记了?”
      “哦,自然!”贝勒爷笑,“那今日,可否补上当初一吻?”
      “你意下如何?”我娇羞。
      “自然是求之不得!”
      “可是,这里车水马龙哪!”我再度扭捏。
      “那你随我来罢!”贝勒爷牵起我,小步而去。
      少顷,我们便至于一个无人之地,月静山空。
      “此地可否?”贝勒爷问。
      我点头,吃吃一笑。
      贝勒爷俯下身来,正欲与我缠绵。忽然,我大叫:
      “西楼!”
      贝勒爷一惊,非同小可,忙停止,惊恐道:
      “怎么?”
      “我……我有一事相问。”
      贝勒爷长舒一气:“唉,有事你言便是,如此大惊小怪,甚是吓我!”
      我低问:“此处亦为你之初吻吗?”
      “当然。”贝勒爷道。
      “我是否应信于你乎?”
      “当然。我终日忙碌,何来时间醉于温柔乡?”
      “那你我岂不是亦醉于温柔乡乎?”
      贝勒爷一气,推开我道:“你若如此,我情何以堪!”
      我急挽住其曰:“莫生气,是我之过!”我低声与其耳语,“我的好西楼!”
      贝勒爷见我如此,怕是实在无法怒气相对,乃笑曰:
      “小女子!甚是拿你无辙!”
      我低声道:“那,我们……开始吧?”
      贝勒爷一喜,低俯下身,轻搂住我。此际,我感受着其体温,心中狂跳,一时迷醉,不知所措。贝勒爷悄悄地、温柔地、千般流转地轻贴上我的嘴唇,尔后便开始缠绵一晌,其动作颇为青涩。我痴痴地、亦是万般青涩地回应着他。此际,天地无声,万籁皆寂,仿若天地之大,空余你我。
      一吻既终,贝勒爷轻唤:
      “含露!”
      “嗯?”我轻哼。
      “有朝一日,我必明谋正取,聘你为妻!”
      “我相信你!”
      此夜,月明星稀,花语阑珊,情迷之处,半留相送半迎归。

      次日,日已当空,我才春梦初尽。
      贝勒爷早已离府,我拥枕自卧,忆着昨夜星辰,良辰美景,情不自禁,嫣然而笑。
      “小姐!”绿荷小心翼翼,至于床边,见四下无人,始轻唤道,“今晨贝勒爷为你留得一语。”
      我一震:“何也?”
      绿荷递上一张纸条,其上白纸黑字,仍是刚中带柔,镌写着: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深夜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我一怔,而复一笑。始悟昨日贝勒爷之迷茫,并非不知此诗,乃是故作其态,为博我一笑。
      “小姐,贝勒爷是煞费苦心哪!”绿荷曰。
      “嗯。”我轻哼。
      “我开始晓得,你为何如此深爱贝勒爷了,”绿荷幽幽道,“能为博美人一笑而大动市容,置一花展者,当此际已少之又少。”
      “什么?”我惊道,“昨日之花展,为贝勒爷所办乎?”
      “你竟不知此事?”绿荷亦是一惊,“几日之前贝勒爷曾亲口问我,你可否爱花,我言道‘爱’,他才置此花展,为博你一笑,他未告之你乎?”
      我摇头。
      绿荷叹:“贝勒爷爱你之深,我无可否认!”
      “绿荷,”我道,“你莫告之于他,我已知此事。”
      “为何?”
      “他未言之于我,则是欲于暗处,点点滴滴,默默付出,不欲我之感激,之不安也,其用心良苦,已至于此,我又怎能一语道破?”
      绿荷凝视着我,若有所诉,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
      “小姐,王爷和福晋,他们……他们……”
      我心中一紧,已猜到几分:“他们怎样?”
      “他们……他们……他们已知你与贝勒爷之事了。”
      我心暗沉——果不其然!
      “何时之事?”
      “昨夜你们缠绵而归,恰逢福晋夜不能寐,欲信步几许,乃见之。不知为何,她未曾直呼你们,而是言之于王爷,并与其论议。”绿荷轻言道,“此事甚是奇怪,福晋见格格与永年之事,有如天崩地裂,至今仍未曾抚平,但见你与贝勒爷之事,却颇为坦然。”
      “无奇之有,贝勒爷非福晋所亲生,爱之深,则责之切,骨肉之外,无爱可言,又何谈责也?”
      绿荷惊讶。我忙叮咛:“此事切勿乱传。”
      “是。”
      我沉吟几许,又问:“福晋知我与贝勒爷之事,你从何而知?”
      “乃白蘋所言也。”
      “白蘋从何而知?”
      “大致为王爷福晋所告之。白蘋特意强调,王爷福晋命其将此事告知于你,我想,大概是他们欲令你知难而退,而不至伤及和气吧。”
      “我绝不会知难而退。但或许,我之难,将自此始。”我沉思。
      “小姐!你切勿出此言!”绿荷大惊失色。
      “此命乃天之所赐也,我无从不受,能为西楼而受难,于我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恩惠?”
      “看来,你已深陷其中,无可自拔了。”
      “是!”我握住绿荷,“绿荷,你切记,若此情降难于我,你切勿随我受之,你之大好韶光,尚未开始,莫为我而毁之!”
      绿荷默默无语,与我四目相对,此情此际,千言万语,已次第相诉。
      半晌,其始言:“小姐,你好自为之,若有需我之处,我万死不辞!”
      我淡然一笑。
      此际,我深知,缠绵既已,余香尚存,情之一字,汹涌澎湃,亦将无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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