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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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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府赶来的伙计架着伤疾的王爷穿过偏房走小门出去。途中看见挨了板子的宫女倒在墙角,伤势太重怕是明日就要转去乱葬岗了。
马车劳顿,震的楼空心肝脾肺都颠簸,伤口也渗出血。宪炎是服侍楼空的小伙计,豆蔻之年,八面玲珑。自小被遗弃在街上让管事的拾了回来,模样乖巧,深得王爷喜爱,便常将剩下的点心赠于他,宪炎心怀感恩,见了楼空现在这幅伤痕累累的模样更是跪在马车里直接哭了出来。
许多常年服侍王爷的婢女也掩面而泣,像是受了若大的委屈。
还是宪炎抽泣着用他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的说:“小的们听闻王爷回来了…想去探探…那公公竟恶言相对…还说…还说王爷……”后头的话宪炎没有再说,楼空却心知肚明了。打了败战的皇子,不再被皇上重视的皇子,就像那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永无天日。谁让这是皇上的天下呢。王爷没有说话,微微睁开眼睛,满是悲伤。
到了府上,看着轩窗掩映的王府,王爷乏了便沉沉的睡去,一睡就是一个多月之久。二皇子不敌蛮子的讯息不胫而走,百姓的茶饭闲谈也从夸奖这位百年难遇的天才皇子到用不入流的暗话讽刺。楼空没有再上早朝,没有见过皇上,更没有见过皇后,只是每日趴在床上无以终日。
秋枫黄了,冬日快来了。天变的太快倏的就冷了,婢女翻出前年的蚕丝被,又拿了些银子买回了些棉花丝绸,年纪大点点麼麽坐在闺房门口一边绣着新衣一边看着燕子急忙忙的叼着树枝为过冬准备新房,又看见偷了花生的老鼠贼贼的抱着赃物钻进洞里,很快就有小丫头拿着抹布把洞口堵住,嘴里还喊着就在里边再也不要出来的话语。如花的姑娘也揣着针线坐在麼麽旁边有模有样的绣了起来。
休息了一个来月,王爷好歹能下床了。宪炎给王爷穿上了湛蓝的金丝牡丹内衫三层衣服下来又扑上一条雪白绣着猛虎的斗篷,围边缝着白绵,看上去精神极了。
许久没出过王府,王爷只领了宪炎就出了门。就要过年了,街市上热热闹闹,往常除夕都是要回宫里吃夜宴的,但现在这幅德行回去怕是丢了皇上的脸。干脆今年就在街市采些东西让麼麽熬些汤,独自过年就好了。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高高挂在正空中的红日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闹市增添了几分热闹和诗意。
路过醉春楼,有女子在阁楼叫唤,如此萧瑟的天气风流女子依旧袒胸露背,真叫人感叹。春楼旁边是一家包子铺,楼空吃过那家的包子,的确是诱人,皮薄馅大汤汁鲜美。今日包子铺也热闹极了,只是与往常不同,今日有人闹事。王爷一向不爱关这些事,只是人挤人王爷一下就被凑热闹的人群挤了进去。
老远就听见有猛汉粗犷的吼声。能听出大概是有人不小心撞翻了刚买的包子。近看才知道猛汉叫人赔,赔不出便伸手打了几拳。楼空看不见倒在地上那人的脸,只见衣裳好是眼熟,没有衫裤与鞋靴,手腕脚腕系着的白绸随着与土地的摩擦脏成了黑色。猛汉不解气一脚踢在那人的腹部,那人滚里一圈,脚腕上的铃铛叮叮的响。
确是那日山上遇见的自称是守护神的少年,确是牧禾。
楼空被伤钳制不方便出手便叫宪炎出手阻止,赔了包子赔了钱才打发了。牧禾被打在地上一时半会还没能翻身起来,楼空忍着背上的伤痛蹲了下去,青筋隆结的手抹开贴在少年脸上的发丝,瞧那少年嘴角被打出的血,脸蹭着地板磨出的伤痕。
宪炎将人扶了起来,又买了两个包子递给牧禾以示安慰。王爷定神看了看少年才说:“汝怎得没有跟在陈叔身边?”
包子很香,咬到肉馅牧禾就咔呲的笑了起来。宪炎看见少年被打的如此惨也没有多吭声再看单薄的衣裳,想罢世道上还有很多不幸的人。若是当年没有遇到王爷,自己怕也是这个下场了。如此一想就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了,他拉起牧禾的手,轻轻拍了拍牧禾的背。
“陈叔一家都叫人给杀了,儿子也死了。”牧禾淡淡的说。
王爷微微一怔随后便低落了下来。
路过的旁人听到了这话停了下来多听了一会,看见跟少年讲话的人穿着权贵冒出了想与这人攀个亲的念头,便插了一句,“你家也遇到了?我跟你说,我那老邻居一家也被杀了精光,隔天我一看血都从屋子里冒出来了,可怜啊,可怜!”说着,还双手合十装出拜天的模样。
宪炎听出事不对劲多嘴问了衙门怎么不查,只得到衙门查了抓不到就继续死人的答案。
风吹出呼呼的声音,卷起随手落在街上的纸屑与落叶撞在城墙上。王爷蹙起眉头,心想这又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牧禾卖力的啃着包子,机灵的眼珠悠悠转的落在那路人身上,又回到王爷身上,突然越发委屈的说道,“我下了山去找过你,可是你不见了。”王爷撸撸牧禾的头发,突然发现这孩子竟然把头发烧着粘成了一团,虎口的牙眼还没全消手背上又多了几条红印与抓痕。
“汝怎总是伤成这般模样,痛吗?”王爷不顾脏臭拉起了牧禾的手看了一会,微微叹了一口气。这癫狂小子,明明第一次见时还白净的可爱,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
牧禾收回手,冲楼空摇摇头,咧出了个大大也笑容说:“我是大山的守护神,不会痛。”
打道回府。
虽然王府不算富奢但养个闲人的能力还是有的,林之奇帮牧禾清理了伤口就让婢女把人安排进了柴房歇息,明日再安排工事与他。
牧禾不是个能静的人,这般大的府邸他没有来过好奇的东跑西颠,时不时又摔几跤,跑到假山边看见塘里游着鱼便噗通跳了下去,路过的宪炎看见来的少年在水里跑来跑去,捞了半天才把人捞了上来。
王爷刚在书房歇下,正准备拿书来看看就看见岐淑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喘着大气说。
“王爷,牧禾在假山边撒泼打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