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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想法 ...

  •   啊……日光……阴司地府也有这么柔和的光吗……
      右眼似是被血糊住了,周怀筠勉力才睁开一丝眼缝。
      眼前景物还十分模糊,周怀筠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有温热的水滴落在手背上。
      ……下雨了?
      可……雨水不是冰凉的吗?
      周怀筠想动动手指,手指却麻痛的不听使唤。周怀筠便又想着借胳膊肘将自己撑坐起来也是好的,可两条手臂僵硬的同木头一般无二。不止是手臂,周怀筠暗暗感受了下,全身各处关节都像是被固定了一样,动弹不得。
      周怀筠不得已,转动着眼珠想看清身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可那水滴的来源并没有被囊括在视线范围之内。
      周怀筠有些焦躁了,这种未知的感觉很不好。
      周遭环境渐渐清晰,周怀筠看着那熟悉的房梁,恍然自己仍在屋内。
      还没死吗?
      周怀筠的思绪又活泛开来。眼下自己正躺在床上,显然是有人来了,手背上的水滴是有人在哭吗?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会为了自己哭?
      布条已经被取走,周怀筠张了张嘴,“景离……”
      话一出口,周怀筠心中便泛起一丝熟悉的不祥感,果断闭紧了双唇。
      守在床边怔怔落泪的锦娘却被这一声呼唤惊得坐直了身子。
      周怀筠这下能看见锦娘了。对方哭红的双眼睁的如同受了惊的兔子,脸上写满了惊惧。周怀筠觉得,若真有世人所言的“活见鬼”,怕也不过是如此表情吧。
      “你,你……”锦娘磕巴的连说了好几个“你”字,到最后一口气喘不上来,竟是吓晕了过去。
      周怀筠心中不禁疑惑起来。看对方这模样,像是断定自己已经死了似的。可一个人即便再没有常识,也该晓得摸脉搏、探呼吸后,才能断定一个人究竟有没有断气。再不济些,她将自己抬上床时,难道没有触到自己的体温吗?
      周怀筠想不透,好在自己很快就重新掌握了身体的使用权。
      周怀筠先是侧了身去查看锦娘的情况,见锦娘胸口还有起伏,这才松了口气,缓缓自床上坐起。
      伸手将糊住右眼的血渍揉开,又顺着那干涸的血迹一路摸到额头。
      “嘶……”
      疼……头疼,手疼,舌头疼,手脚连着肩背好像也在昨日的翻滚间撞到了不知哪处。
      周怀筠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步,除却最开始因头晕而晃悠了几下身子,后边走着倒也还算稳当。
      站在桌前,桌上的行囊还是完好的,想来锦娘并未翻看。周怀筠心中熨帖了几分——锦娘对周家的情谊果真不是作伪,否则既已认定自己死了,何不直接拿了包袱里的银钱走人,却在这对着自己的“尸身”做戏。
      这般想着,周怀筠脸上突然一僵——包袱旁的绝笔信不见了。周怀筠四下里望了一圈,发现那信正被锦娘捏在手里。
      如今自己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这绝笔信的存在就十分尴尬了。且自己在信中言明,要将银钱及马儿悉数赠予锦娘一家,可现下自己还活着,就吃食这一项,便是少不了用度的。虽然锦娘大抵不会在意,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周怀筠还是十分要面子的……
      将锦娘扶上床后,周怀筠很是发愁。
      好想当做无事发生过……
      要不……趁现在把信拿回来……?
      周怀筠犹豫着伸出了手,床上的锦娘却悠悠醒来,看到身前站着的周怀筠又是一愣,但也没有再次晕过去,反而激动的握住了周怀筠的手,“小小姐,你没死……你没死!”
      周怀筠被抓个正着,心虚的冲锦娘露出了个安抚的笑容。
      “真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你不知道,当时你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不论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应,既没了呼吸,也没了脉搏,那身子冷的跟冰块似的,锦姨真的以为你要活不成了!”
      锦娘这一天里情绪起伏颇大,说话絮絮叨叨的,语速也比寻常快上许多,周怀筠却敏锐的从中捕捉到了不寻常的信息——什么叫“既没了呼吸,也没了脉搏,身子冷的跟冰块似的”,那不就是死了吗?
      周怀筠又想起刚醒来时浑身不能动弹的情状,周怀筠原想着是昨天吃了一番苦头,且又在冷硬的地面上躺了一夜才会如此,可那是不是也可以解释成,因为“死了”,所以身体才僵硬了?
      周怀筠脸上顿时煞白一片,背上也覆了一层冷汗。
      “孩子,孩子?”锦娘轻轻拍了拍周怀筠的手背。
      “嗯?”周怀筠从那可怕的猜想中回了神。
      “你随我去找大夫处理下伤口吧。”锦娘担忧的看着周怀筠额头上那半个茶碗大的疤。
      “盎金……”
      周怀筠刚说了两个字,又懊恼的闭了嘴。昨日伤了舌头,不想今日连话都说不成了。
      锦娘原先因着惊恐,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这会儿细听了,也意识到周怀筠的嘴巴出了问题,影响到她说话了。
      “孩子,你张开嘴给锦姨看看。”
      周怀筠拗不过,只得听从指挥走到光线充足的地方微微张了嘴。
      “哎呀,怎么,怎么这么严重!快跟我去找贾大夫!”
      锦娘不由分说,拉着周怀筠便出了宅子。
      许是因为曾经当过婢女,察言观色的功夫刻在了骨子里。锦娘小心试探后,见周怀筠不愿透露,也就不再询问她为何会伤成这样,只念叨着要给周怀筠好好补养下身体。周怀筠听着,很是安心。
      至于锦娘不仅没有多问,还丝毫不提那绝笔信的事,这一点,叫周怀筠更加安心。
      若是一个月前,周怀筠绝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可现下自己要躲过许多人的耳目,便再也不能和从前一样,去华山名下的产业提钱了。
      周怀筠在心里很是唾弃了一番自己的小人做派,又自嘲道,真是好日子过久了,就忘了曾经的窘迫了。
      到了医馆,大夫看不出周怀筠体内的“三尸脑神丹”之毒,只说周怀筠身上的伤,好生将养着便可自愈了。周怀筠也不想叫锦娘白白浪费钱去买那些个普通伤药,只和她比划了,表示自己包袱里有更好的药,这才说服了锦娘离开了医馆。
      ——
      “娘,今日怎的一桌子全是豆腐菜啊?就算你再怎么换着花样做豆腐,也做不出肉味啊。”林奕文对着桌上四五盘豆腐,无从下筷。
      “爱吃吃,不吃就出门摆摊子去,一天天的就你话多。”锦娘不满的瞪了林奕文一眼。
      锦娘这么偏心的语气,林奕文哪里猜不出这桌子菜是为了周怀筠整饬出来的,可看着周怀筠拿了桌边的纸笔写了“抱歉”二字,林奕文又说不出什么谴责的话了。
      周怀筠嘴里咬伤的厉害,即便是豆腐这么清淡的菜,也吃不进多少。等锦娘一家人放下筷子,周怀筠便也跟着落了筷,写道:“这几日麻烦锦姨照顾了,我还要动身去找神医治病,耽搁不了多久,这就要走了。”
      因着写字要比说话麻烦多了,周怀筠索性将话写得急迫些,不给锦娘挽留的余地。
      “可……你的伤……”
      “所以更要早些出发了。”
      锦娘沉默着不说话,眼里却流露着不舍与担心。周怀筠只能低头装作没看到,拾起筷子又夹了几口豆腐。
      ——
      第二日一早,周怀筠辞别了锦娘一家,又将一多半的银子强塞给了锦娘,跨上马儿离了这个勉强算作故乡的地方。
      其实周怀筠如何晓得该去哪儿找“神医”治病?不过是发现这味“三尸脑神丹”不是叫人立刻就死的毒/药,不想待在余姚等死罢了。
      回想人生二十余载,虽数次历险,也曾主动想过放弃性命,却是第一次觉得离死亡那般近。这才发现以往的豁达全都是骗人的,脚下未踏过的土地,身边路过的不相识的人,都是那般鲜活,叫人留恋。
      周怀筠只能感叹,这凌迟般的痛苦,远比一刀了结了性命要折磨的多,也能让人领悟许多。
      再说那一日,在颈间触摸到的分明就是个活物,叫周怀筠联想到了苗人的蛊毒,可东方白亲手炼制的毒/药,当真能叫那些苗人解了么?江湖上都传“杀人名医”平一指医术高超,或可找他一试。但这平一指是日月神教的人,换言之,就是东方白的人,自己若是去寻他救治,岂不是变相的屈服于东方白的逼迫之下了?周怀筠对东方白有气,私心里还是宁愿一死的。
      这虫子也很是奇怪。按锦娘所说,自己是表现出已死之人的特征了的,可最后却又醒转了过来,再加上先前那虫子机警的从自己手下逃脱,周怀筠推测,这虫子或许有些许灵智,知晓若是自己死了,它也活不成……那这,这可就真的太过匪夷所思了……可这一推断却又意外的叫人信服,就好比在肖安镇的时候,明明伤口感染严重,导致整个人烧的神志不清,可被木高峰抓住后,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病情居然得到了遏制……
      周怀筠骑在马上,任由思绪发散,脑海里忽的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利用的好了,这虫子是不是也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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