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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毒发 ...

  •   “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我日月神教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教主饶命!属下等人这几日把衡阳城翻了个遍,实在是找不到您要的人呐!”
      那教徒从地上爬起,又端端正正的跪好,不住的磕头求饶。
      东方白烦躁的撑着额头靠坐在榻椅上。已经连着搜寻了五六日,却还是找不到周怀筠,若是下个月前往恒山探亲的时候还是没有周怀筠的下落,可怎么向仪琳交代?
      “搜,继续搜!衡阳城找不到你们就不会去附近找?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还能插着翅膀上了天不成?”
      教徒喏喏的应了,连忙告退。
      东方白却绝想不到,周怀筠此刻已与衡阳城隔了千里远了。
      周怀筠自离了那肖安镇后,催着车夫日夜赶路,因着一个人驾车太过疲累,在到达下一个镇子的时候,周怀筠又请了一位车夫,好让二人轮流歇息。遇上繁华些的地方,便将力竭的马儿换了,这一路急行,也花了近十日,才到达晋州。
      找到昔日栖身的破庙时,那庙宇历经十年风雨,已是愈加残破,不过勉强留了一副框架罢了。四周围的土地上平平坦坦,为嬷嬷立的墓碑也不知去向。周怀筠循着记忆,在庙旁五步远的地方掘了两尺地,找着了徐嬷嬷的遗体。
      “嬷嬷,筠儿带您回家。”
      京城不过是个伤心地,周怀筠要带着徐嬷嬷回余姚。
      周家入京前,在余姚是有个祖宅的。徐嬷嬷不时和周怀筠提起过,只盼着找到周礼夫妇后,能一同回到余姚,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这是那段艰苦日子里支撑着徐嬷嬷的唯一念想。
      徐嬷嬷的丈夫孩子去的早,又一手将周礼奶大,真真是将周礼当成自个儿的儿子照顾的。在周家遭难之际,也对周怀筠不离不弃,周怀筠怎么也不能让这位老人家孤伶伶的一人埋在这陌生荒凉的地方。
      十年过去,徐嬷嬷的尸身早已化成白骨。周怀筠将徐嬷嬷的尸骨火化,仔细敛了,便遣散了那两名车夫,马车也送予他们好让他们回到家乡去。
      说来也是周怀筠命大,一场高烧后,伤口感染的情况竟似被遏制了一般。这十日里周怀筠待在马车上,虽路上颠簸对休养颇为不利,但好在周怀筠勤换药,且十分注意伤口的清理,再加上以内力调养,如今倒也能骑马了,只是一天里咳嗽不断,像是落下了病根。
      不过时日无多,落了病根又如何。周怀筠不甚在意,又买了匹良驹,同先前买下的枣色军马轮换着骑了赶路。若是马匹体力不支,便照着原先的法子将马儿换了,一路上换了两匹马,终于在第六天到了余姚。
      周家的祖宅坐落在余姚县的一个僻静巷子里。多年无人打理,宅子的木门都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味。推开宅门,入眼便是一院的杂草。
      周怀筠松了缰绳,任那枣色马儿欢欣雀跃的去吃草,自己往内院去了。
      等到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周怀筠刚打算动手收拾出一间屋子暂作落脚之处,便听得前院一道粗厉的嗓音喝道:“哪儿来的宵小,居然擅闯别人的府宅?!”
      周怀筠到前头一看,一青年领着一位妇人正站在院中小心翼翼的朝里张望,见周怀筠出来了,那青年更是将妇人护在身后。妇人手中拿着个绣绷,显然是活儿做到一半匆匆赶来的。
      那青年瞥见周怀筠手里拿着的剑,虽然周怀筠现下是做姑娘打扮,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道:“问你话呢,你是什么人,做什么闯周大人的宅子?”
      周怀筠不由冷笑一声,“这话奇了,你又是什么人,轮得到你来管这宅子?”
      “你!”那青年没料到周怀筠有此一问,顿时一噎,待反应过来准备亮明身份时,身后妇人却是惊呼道:“小小姐!你……你是不是小小姐?”
      十多年未再听到这声称呼,周怀筠有些恍惚。
      “娘!”青年一把拉住那妇人,不让她靠近周怀筠,“周大人满门获罪,至今都有十余年了,若真如你所说,那什么小小姐逃了,可这么多年没有音讯,怕也是活不成了!再说了,你不过只是在她皱巴巴的时候见了那么几眼,哪里就能认得人?”
      妇人一时无言,却仍是眼含祈盼的望着周怀筠。
      “你知道我,你是何人?”
      妇人心中激动,见周怀筠并不否认,便当周怀筠认下了这个身份,“我是小姐的……”
      “娘!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的就信了?”男子恨铁不成钢的打断妇人,又戒备道,“你来这里究竟有何图谋?”
      “有何图谋,呵……”周怀筠环视了一圈祖宅,“爹娘客死他乡,尸骨不可寻,徐嬷嬷也已化为一抔尘土,如今只剩这么个破落院子,你居然问我有何图谋,真真是可笑!”
      周怀筠说的是事实,青年无可反驳。若还是周礼在朝为官的时候,怕多的是登门拜访、攀附关系的人,现下,这周家真的就只剩下这个无人问津的旧宅了。
      “孩子,我信你,我信你不是坏人。你这模样,真是像极了小姐年轻的时候。”
      猝不及防间,左手被另一双粗糙的手拢住。妇人眼含热泪,怀念道:“我曾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当时太小,肯定记不得了。”
      周怀筠没有挣脱那妇人,静静的听着那妇人叙话。
      据妇人所说,她从小伺候在周怀筠娘亲身边,周怀筠娘亲嫁与周礼时,更是充了陪嫁丫鬟一同进了周府。当初周怀筠诞下不久,周礼就接到了进京任职的调令,因着妇人家里已经给她议了亲事,周怀筠娘亲念着自小的情谊,给了恩典让她赎了身,妇人便留在了余姚,不曾随着进京,没想到竟是逃过了一劫。这次过来,也是因为她儿子在巷口摆了个馄钝摊,见周怀筠进来许久还不出去,这才过来探看。
      “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妇人脸上的欣喜太过灼眼,周怀筠竟开不了口告诉对方,自己命不久矣。
      “嗯,暂时不走了。方才正打算拾掇一间屋子出来。”
      “好好好。奕文,快来搭把手。”妇人转身招呼一直候在旁边的儿子。
      刚刚还疾言厉色的青年这会儿对着周怀筠倒有些尴尬起来,为难道:“娘,我前边的摊子还……”
      “都是乡里乡亲的,谁还会惦着你那摊子不成?赶紧的,把房间整出来,再去把摊子收了。咱今儿早些回家,也好做桌酒菜出来。”
      那唤作奕文的汉子只得苦哈哈的应了。
      三个人一齐动手,效率很快。
      其实锦娘私心里是想让周怀筠住到自己家里,只是家中没有多余的屋子,且林奕文和周怀筠两个,男未婚女未嫁,也着实不太方便,这才作罢。
      接下来的日子,周怀筠抽了一日将周礼夫妇二人,连同徐嬷嬷一起,葬入了周家祖坟中,幸而祖宅中还有些旧物,倒被锦娘找出了周礼夫妇昔年曾穿过的旧衣裳,不至于立个空冢。余下的时间,周怀筠多是搬了凳子坐在锦娘身旁,一边看锦娘做些缝补活计,一边听锦娘说着娘亲小时候的轶事,还有和周礼相知相爱的那些个风花雪月的故事,倒也不觉无趣。
      这一日,周怀筠在去帮锦娘送绣品的路上,忽然觉着浑身经脉又麻又痒,似是有蚂蚁随血液游走在身体各处,不断啃噬自己的血肉。周怀筠这才惊觉已是到了初六。
      周怀筠强忍着不适,将绣品送给了绣坊老板,又婉拒了锦娘留饭的邀请,独自回了周家旧宅,简短的写下一封绝笔信后,便躺在床榻上静候死期。
      痛意迟缓而磨人。
      周怀筠估摸着自己自送完绣品回来,少说也过了半个时辰,可阴司的勾魂使却迟迟不见踪影。周怀筠不禁心怀侥幸的想,或许东方白新研制的“三尸脑神丹”失败了?
      这想法不过持续了小半柱香的时间,那痛楚就陡然剧烈起来,筋脉中的小虫子像是哭闹着却得不到糖丸的顽童一般,在筋脉中打滚撒泼,拳打脚踢。周怀筠只觉体内血液翻腾,筋脉鼓胀似是要爆裂开来。
      周怀筠原还只是面色苍白了些,这会儿却已是疼的泛青,冷汗淋漓,额头脖颈有少许青筋浮现,指甲也抠进了床沿的木板上。
      那虫子仍是不满足,周怀筠隐隐觉着它似是顺着筋脉一路上行,直要往脑中蹿去。周怀筠探手摸向颈侧,果然触到一个不寻常的小凸起正蠢蠢欲动要继续向上游去。
      周怀筠心中一狠,松了紧扣床板的手,拔剑就要在那处开道口子,那虫子却机警的狠,在周怀筠触碰到自己的时候便蓄了力气,等周怀筠拔剑松懈的刹那,一个猛冲从周怀筠手下溜了过去,周怀筠就是放再多血也只是徒劳。且那虫子报复心极重,逃出生天后,便极尽折腾之能事,将周怀筠疼的在床上不住翻滚,以头撞墙也抵不了一二,只恨不能撬开头骨将那虫子碾死。
      直到嘴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时,周怀筠才意识到自己将口腔内壁,甚至是舌头咬的血肉模糊,可那虫子还不罢休,在脑海里翻江倒海不知疲倦。
      周怀筠在神志模糊间摸索着拿到剑,砍下了一截衣袖,揉成一团塞进嘴里,防着自己还没被这毒药害死,自个儿便先忍不住咬舌自尽了。
      窗外天色一点点沉下去,周怀筠从床上滚落到冷硬的地面上,也渐渐人事不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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