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阿唐唐唐

3、缘起

　　谢府的藏书楼里长明灯静静燃着，谢弘负手立在一幢书架旁，眉头深锁。

　　“大哥，不是我多嘴，您看四哥，他对那小子管得太松了。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的！”谢家这一代族长有五个兄弟姐妹，现对着谢弘说话的是他最小的亲妹妹，谢凌。

　　“怎么，难不成要时时跟着少渊么他仍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谢家的四儿子谢长风毫不客气地回应他妹妹，“少渊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能像从前那些人一样对他！”

　　“可你放纵他，就是置天下于不顾！”谢凌拔高了声调，杏目圆睁。

　　“他怎么了？他本身没有任何过错，困他在这座荒无人烟的小镇上，还不够么？”

　　“可我们谢氏也在这鬼地方世代镇守了这么多年，四哥，你可别忘了。”谢凌冷冷地道。

　　“我还是不信，那什么天命就这样灵验，将他放出去又如何？若是天道，世间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怎会因为他一个孩子而动荡？”

　　“——够了。”谢弘转过身来厉声打断二人的争执。谢凌气急，退了一步回到她身后二哥和三哥中间，赌气坐下，不发一言。

　　“按族中族谱记载推算，如今已是第五世了。七杀的光芒在减弱，劫数也在被削弱。”谢弘说，“族中一直有不和的声音，自从我们搬来这个敕北镇后，这股声音仿佛强了许多。看看，现在阿凌和长风都敢当着我的面就这么吵起来了。”

　　“大哥，我不是有意……”谢长风连忙起身道，话却被谢弘一个手势止住。

　　“我知道，关于渊儿,原本就有不同的看法和意见。我们都不是最初的决策者，只能先执行下去。”谢弘手抚上书架旁挂着的长明灯架，语意有些苍凉。

　　“下月就是七月十五，七杀光芒最盛的时候。四哥，平日里你怎样纵容他乱跑我不在乎，可从今天起，你要是不把他盯紧了，别怪我插手。”谢凌对着谢长风一字一句道，眼神凌厉丝毫不逊于任何男人。

　　饶是谢长风再怎么让谢少渊胡来，在中元节这前几世都遭了变故的节骨眼上，他可不敢怠慢，只是哼了一声，没有顶回去小妹颇为不敬的话语。

　　“这……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众人要散去时，谢长风忽然发出一声感叹。

　　谢少渊蹑手蹑脚翻回他屋中时，不过刚过亥时，被窝中的汤壶仍是暖的，门房从内紧锁，没有人进来过。他缩回被窝里利落褪了外衫，闭了眼睛安然入睡。

　　“公子，您起了么？”清晨赶早，谢少渊还在迷蒙间，听见有小厮叩门。

　　“啊……刚起。怎么，有事？”谢少渊掀开被子披上衫子去开门，门口小厮垂首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族长让我来告诉您，从今天起，您不许离开府邸一步。他说，前两年您夜里溜出去他不管，要是这两月里让他发现了，要请家法的。”

　　谢少渊不悦地挑着眉：“哼，又来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关上屋门回到房里，拖着步子走到案边，上面仍摊着好久之前未看完的古籍。教习师傅布置的功课，除却招式心法此类隔天一验便知高低的任务，他全都没做。他拉开凳子坐在桌前翻了翻书页，打了个呵欠。

　　谢少渊一晃神，只见案上竟凭空出现一张素色的方笺。他好奇拿了起来，上面一个一个遒劲的字慢慢呈现出来。上面写：被禁足一月？风。

　　他不禁嘴角上扬，正思考怎么回复，纸上字消去又写：若要回信，用笔直接写在上面即可。

　　谢少渊提笔写：然，我被禁足了，夜中也不许出府。

　　乘风回：已知此事。你说想出镇，可还算数？

　　谢少渊狠狠打了个激灵，揉了揉眼，那行字仍未消去。他一笔一划写道：当然作数。

　　他屏息等着纸笺上的回复，上面写：七月十五，角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