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占有》深海哑风

4、第四章

　　墨臣跟唐子琳虽然交换了电话号码，但私下里从未互通过电话。他一时间想不出唐子琳到底找他有什么事。

　　但既然对方已经打了这么多个电话，这事一定很急。墨臣没有多想，立即把电话拨了回去。

　　《献给爱丽丝》的钢琴曲响了起来，又很快中断。

　　电话被接起，唐子琳的声音传了过来：“墨臣！”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墨臣说：“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手机没电了。唐小姐，你找我吗？”

　　唐子琳笑了一下。那笑声听起来同样奇怪。

　　她说：“我们在‘清平乐’吃饭呢，就差你了，赶紧来吧。”

　　这下，墨臣听出来了。

　　唐子琳可能是喝多了，舌头有些打卷，说话声和笑声都跟平时稍有些不同。

　　墨臣不想去。明天还要拍戏，他只想早早上床睡个好觉，这样，明天才有精神。

　　他捧着手机犹豫，想着要怎么说才比较合适。

　　正迟疑间，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女声：“墨臣，唐小姐喝多了，等你来接哦。快一点哦。”

　　这声音……

　　一秒钟后，墨臣想起来了。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墨臣头皮发麻，轻声地问了句：“纪小姐，是你吗？”

　　纪澜轻轻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呵呵，你记得我的声音。好高兴哦。”

　　她的声音其实是跟她的长相一样，偏于甜美。但是这声音落在墨臣耳中，却令他紧张，乃至惊惧。

　　唐子琳醉意醺然的声音再度传来：“墨臣，快来……”

　　醉意之下，有隐约的哀求。

　　墨臣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

　　他本是个脾气最好的人，但这时候被生生激出了火气：“纪小姐，你要找我，为什么不直接联系？”

　　电话那头，纪澜眯起眼微笑，笑容说不出地愉快和惬意。

　　小白兔不要太好撩，这就恼羞成怒了。

　　真是……太可爱了。

　　纪澜把声音放软了：“墨臣哥，你不要生气嘛。我没有你的号码，所以才请子琳姐帮忙的。”

　　——这演技，要是在片场能发挥出来，估计没谁会再说纪澜是花瓶了。

　　瞬间升级为“哥”的墨臣，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间愣在原地。

　　纪澜等了一阵，不见他回应，又开了口：“墨臣哥，我们还替你留着酒呢。你再不来，我跟子琳姐可就喝完了。”

　　这是温言软语的警告。言下之意，墨臣再不来，她就要继续灌唐子琳。

　　墨臣回过神来，咬咬牙：“给我留着，我马上来。”

　　他不想再听纪澜说话，讲完这句就立即把电话挂断。

　　墨臣揣上钱包和手机出门去。

　　九月份，不是景城最热的时候，但这两天气温又升温了。走出酒店大门，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墨臣瞬间就冒出了汗。

　　他走到街边去拦了辆出租。

　　司机是个跟墨臣年纪相仿的小伙子，开口问：“帅哥，去哪？”

　　“清平乐。”

　　墨臣还记得唐子琳跟他说的那个名字。最近背剧本背太多，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力迅猛提升。

　　“好嘞。”

　　车子启动。墨臣坐在后座，脑子里写着硕大的三个字，加一个问号。

　　怎么办？

　　还没想出任何头绪，车子停下等红灯的间隙，司机小伙忽然开口找他聊天：“帅哥，你是墨臣吧？”

　　墨臣一愣。

　　司机小伙通过车镜把墨臣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咧开嘴笑了：“嘿，真的是你啊。我是‘时代超模’的忠实观众，还报名参加过海选呢。不过，没入围。”

　　墨臣原本无心攀谈，但既然被人认出来了，他还是礼貌地笑了笑：“我也是走运而已。”

　　经纪人赵海曾郑重地教过他，作为公众人物，一定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网络时代，任何不妥当的言行，下一刻可能就会被全世界的人知道，招致无穷无尽的麻烦。

　　墨臣一贯很听话。

　　司机小伙有些兴奋：“我是你的粉丝呢！墨臣哥，一会儿能不能跟你合个影啊？”

　　他的口吻，跟纪澜如出一辙。墨臣垂下眼无声地苦笑，口中应道：“没问题。”

　　对墨臣来说，当明星，真的很难，很累。

　　他只读完了初中，却要努力背厚厚的剧本。他没有任何隐私，随时随地都要注意言行。他还要应付来自纪澜这类人的纠缠，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

　　当时参加“时代超模”，墨臣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要多赚一点钱，给她创造更好的生活。

　　现在，钱的确赚得更多了。但是，那个人，却不见了。

　　所以，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这件事是墨臣心里不能碰的伤疤。念头刚起，墨臣就迅速地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眼下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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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平乐”是家著名的连锁餐厅，消费水平高，当然也兼备相应的服务水准和排场。

　　远远地，墨臣就看见了硕大看板上闪烁的霓虹灯字，以及连串的红色灯笼。

　　“清平乐”的建筑样式，是仿古的亭台楼阁，看上去十分清雅有格调。

　　车子开到门口，墨臣一下车，就看见一个年轻女孩迎了过来。

　　她穿着很朴素，跟墨臣一样的t恤仔裤，扎个马尾辫。

　　女孩未语先笑：“墨臣，你来了。”

　　墨臣认得她。她是纪澜的助理郭娜，日日都守在片场，替纪澜鞍前马后地跑腿。

　　墨臣还没说话，司机小伙也下了车，对墨臣说：“墨臣哥，咱们合个影吧！”

　　郭娜立即停下靠近的脚步。

　　墨臣冲她点点头，说：“稍等。”

　　合影完毕，司机小伙又找墨臣签了名。墨臣要付他车费，司机小伙不肯收。

　　一番推让后，餐厅的门童过来示意久停的出租已影响到车辆的进出，司机小伙这才拿着墨臣硬塞进手的车费，心满意足地开车离开了。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郭娜微笑着看着走过来的墨臣，说：“墨臣，你真是好脾气。”

　　墨臣待人一向礼貌客气，但是郭娜是纪澜的助理。墨臣对纪澜印象极差，对郭娜的态度也就不免淡淡的：“都是应该的。”

　　郭娜不以为意，仍然微笑着，说：“纪小姐怕你找不到地方，所以让我在门口来接你。”

　　墨臣有些生硬地说：“谢谢。”

　　郭娜笑笑，不再开口了。

　　她领着墨臣七拐八拐地走了很长时间，中途甚至走过了一座架在池塘上的小桥，最后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

　　郭娜敲了敲门：“纪小姐，墨臣来了。”

　　门被拉开，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墨臣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开门的是唐子琳。她扶着门框，脸颊左右两侧一片酡红，眼神迷茫，似乎已经无法聚焦。

　　但她虽然醉得厉害，还是认出了墨臣。唐子琳松开了扶着门框的手，朝着墨臣靠近，舌头打结地说：“你，你终于来了。”

　　墨臣见她歪歪扭扭，正要伸手去扶，一侧郭娜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正在靠近墨臣的唐子琳，将她的手臂挽住。

　　郭娜说：“唐小姐喝多了，我陪她去卫生间吧。墨臣，纪小姐在里面，你们先聊着。”

　　聊个屁。墨臣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脸色更冷了。但是，他还是走进了包厢里。

　　郭娜扶着醉酒的唐子琳站在门外，竟还腾出了手，把包厢的门给关上了。

　　于是，包厢里，只剩了纪澜和墨臣两个人。

　　纪澜站在桌边，正含着笑静静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墨臣。

　　唐子琳已然醉得狼狈不堪。但跟她坐在同一张桌前的纪澜却衣冠整洁，神情清醒，甚至于连唇膏都没掉一点。

　　她穿着无袖的粉色连衣裙，领口开得较低。脸上是清纯可爱的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

　　墨臣沉默不语，冷冷地打量她。

　　纪澜见他不说话，便笑着说：“墨臣哥，你终于来了，我等得好辛苦哦。”

　　她朝墨臣走过去，墨臣站在原地没动。

　　纪澜笑着，伸手便去挽他的胳膊。

　　这时候，墨臣终于有了反应。

　　——他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纪澜挽过来的手。

　　纪澜笑容一僵，眼底闪过冷意。

　　她还不打算放弃，正准备找些话来撩拨，忽然听见墨臣说：“纪小姐，酒在哪呢？我来喝，喝完了我就走。”

　　纪澜愣住。

　　虽然厌恶纪澜，也不打算妥协，但更直白难听的话，墨臣也说不出口。

　　所以，他采取了这样一种笨拙的方法，表明态度。

　　然而，墨臣的言行，落在纪澜这样的人眼里，无疑是极其张狂的挑衅。

　　纪澜在戏耍别人的时候很能沉得住气，但这会儿却被墨臣气得不行。她完全绷不住了，发出一声冷笑：“哈？”

　　墨臣看着纪澜难看的脸色，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畅快。

　　纪澜被气糊涂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墨臣看着她，慢慢地说：“纪小姐，还喝不喝？不喝我走了。”

　　纪澜一滴酒没喝，这下喝了一肚子气，脸也红了起来，倒胜似饮酒。

　　她抬起手指着门，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你走，现在就走。”

　　墨臣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纪澜立即发作，灌他一肚子酒水。——他明天还要拍戏呢。

　　见纪澜松口，墨臣立即转身，拉开门就走。

　　身后，纪澜抓起桌上一只酒杯，狠狠地朝门的方向掷出。

　　墨臣看见了，眼疾手快地把门带上。

　　酒杯撞到门后，发出一声响声，而后摔裂在地上。

　　墨臣心情大好，一改来时路上的沉郁，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他沿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道路曲折，墨臣在一个岔道处犹疑起来。

　　前面的一间包厢房门打开，一群人大概是吃完散场了，从包厢里走出。

　　一个穿着古装的小姑娘脚步匆匆地从身边走过。这副打扮，肯定是餐厅的员工无疑了。

　　墨臣一把拉住她：“请问，出去的路往那边走？”

　　他专心问路，并没有发现，最后一个从前面包厢的门里走出的人，目光正牢牢地锁在他身上。

　　一个穿全套纯白色西服裤装的年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