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驾西行记》王颖1942

2、第 2 章

　　过得一日，常惠等一行再次来到刘解忧家听信，刘解忧似乎决心未下，任常惠与母亲等人如何劝道，始终迟疑不决。这时冯嫽在一旁说道：“常大人，既然公主主意难定，依小女子看来，为了让常大人回京有个交待，我看还是依中策执行算了。”
　　常惠会意：“那也好，我回京去奏报陛下，用冯姑娘代之，出使西域便了。”
　　刘解忧的母亲并不知道其中的算计，听得有些糊涂了，她说道：“常大人，什么是中策，什么是冯姑娘代之啊。”
　　“叔母有所不知，你们家这冯姑娘给常某讲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解忧公主同意去西域和亲，这是千好万好的计策；下策是像这样坚拒不受，坚拒不去，刘家将降临更大祸灾，常某也无法复命。现在只得执行中策，用冯姑娘代替解忧公主出使西域，这样刘家也不会引来灾祸，解忧公主也不受边荒之苦。那么只要你认冯姑娘为义女，让冯嫽提一下身份，我再上一本，由陛下改任冯姑娘为公主就成了。”
　　“这，这这么可以啊？”解忧的母亲是突然听到这个改变的，显然刘解忧并未对她说什么。她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儿，这下，本来到手的赐封岂不鸡飞蛋打了吗？
　　“这有什么不行啊，只要皇上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去西域和亲就成了，这个人不是小姐，那就是我，母亲大人在上，受义女冯嫽一拜。”那冯嫽真的跪了下来，向刘解居的母亲叩了三个头。
　　面对这种情况，刘母有些手足无措，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而刘解忧却很是生气，站起身来，一甩手，回到自己的闺房里去了。
　　冯嫽也不管刘母认也不认，自管自地说道：“妥了，常大人去按排吧，七天之后我们上路。母亲，你与小姐也都得跟我去一趟长安。”
　　“我去干什么？”
　　“咦，你是娘亲，当然得到长安去谢恩了。”
　　常大人走后，刘解忧关在房子里生闷气，但显得有些无奈。不管这个冯嫽有无野心，她不得不承认这是没有办法中的一办法。如果没有去西域这一档子事，一个被废黜的楚王之孙女，形同一介平民，一下子登上了公主的宝位，也就等于一只灰小鸭变成了天鹅，得到了一飞冲天的大幸运。但是如果真地拒绝了皇上的圣旨，给刘家带来多大的灾难，那是难于预料的。现在冯嫽想出此法，也算是不是办法中的办法，可以让刘家恢复无幸无祸的原样。但是，这是怎么啦？让冯嫽这个丫头得到这种便宜，她的心里总是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这个幸运本来是我的呀，怎么无缘无故让这丫头得去了呢？我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正是她胡思乱想的当儿，冯嫽走进来了。
　　首先有反应的是倚云。
　　那倚云说道：“冯嫽姐姐，真有你的，你的心好大，就这样当上了公主啦？”
　　冯嫽说：“那还不是，还要等皇上重下圣旨呢！”
　　“祝贺你啊，把小姐的头衔夺去了呀！”
　　“这怎么算夺啊！如果姐姐想去，现在还来得及！”
　　解忧公主负气道：“不去，还是让冯、冯公主去完成和亲西域的大计吧！”
　　“姐姐，过几天你得陪小妹去一趟长安，要一起向皇上谢恩呢？”
　　“不去，我是不会去长安的。”
　　自从如此一变之后，冯嫽本来称呼解忧是小姐，现在变成姐姐了。这在其他情况下还觉得自如，在这里听来就很觉刺耳了。
　　刘解忧心想她当然不能去，因为是让冯嫽受封，她才是这个刘家正统的小姐，又是受皇上先封的公主，这下子改封，并让那些大臣知道她是拒封的刘解忧，她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
　　但是她拒绝不了。在常大人的一再要求下，在护送使邢牧野与母亲的劝说下，刘解忧被迫成行。因为常惠说刘解忧若是不去，等于是违抗皇命，也会给刘家带来灾难，所以她只得郁郁寡欢地上了路。
　　一路之上，冯嫽找她说话，她也咸一句淡一句的应口答对。冯嫽装成没看见她发小姐脾气，不与她计较。而那个倚云则站在小姐一边，对冯嫽又讽又刺，冷话热话一起说，冯嫽也一体对待，没当一回事。
　　一个月之后，一行人才到达长安。
　　第二天，皇帝要接见她们。众人早早就在殿外等候，不想来朝的刘解忧也被他们逼来了。
　　只听得当殿值班太监扬声喊道：“皇上有旨，宣刘解忧一行进殿。”
　　刘母、刘解忧以及刘解忧的弟弟一行，在常惠常大人的带领下进入殿内。
　　冯嫽竟然没有进去。
　　刘解忧惊奇地看了一眼，并悄声问道：“常大人，冯、冯姑娘怎么不进去？”
　　常惠言道：“她还未封，平民怎么能进殿内？”
　　刘解忧也来不及分辨，就进了殿内。
　　一行人跪下，高唱：“罪臣刘解忧一家，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
　　一行人站起身来。
　　常惠禀告道：“陛下，臣已将解忧公主一家带来，现向皇上复命。”
　　“做得好，刘解忧，你抬起头来。”
　　刘解忧缓缓地抬起了头。
　　汉武帝：“果然生得姿仪不俗，甚称朕意。刘解忧，你已封为汉朝公主，今后位比朕的女儿，你的弟弟刘无忧朕封他为十级左庶长，食地五百户，进楚王府供职，再赐你家黄金百斤。下去后入住甘泉宫，教席皇家礼仪，并筹备嫁妆事宜，等一切完成之后，再出使乌孙国。”
　　这里得说明一下皇帝封给刘解忧弟弟的爵位。
　　《汉书卷十九上百官公卿表第七上》称其“皆秦制，以赏功劳。”汉承秦制，爵位共分二十级：一公士，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十七驷车庶长，□□庶长，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彻侯以一县为食邑，并得以自置吏于封地；关内侯有食邑、封户，只能衣租食税而已；大庶长以下十八等，皆有岁俸。
　　刘解忧的弟弟从一介平民一下子得到第十等级的官爵，已经相当不错的了，因为从汉高祖开始，这些爵位都是与军功挂钩的，无功不受禄这话就是从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而他，手无寸尺之功，只是因了姐姐而得到了这个爵禄，岂不是从天上又掉下来一个馅饼。
　　“谢主隆恩。”
　　“谢皇上赏赐。”
　　“愿皇上万岁万万岁！”
　　“好，有解忧公主为朕解忧，朕对于西边，真可以高枕无忧了。你们都下去吧！”
　　一行人倒行数步，再走出了大殿。
　　走到殿外，冯嫽与倚云接着，一行人沿着宫院向外走去。到这时刘解忧才缓过神来，向常惠问道：“常大哥，你说不是实行中策嘛，怎么没有没有让冯嫽代我进去受命？”
　　常惠哈哈笑道：“公主，你让冯姑娘骗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中策，我也从没有把中策报告给皇上。这个公主的头衔，除了你，还有谁敢得到它？”
　　“哎呀，这么说你们都骗了我，只有我一人被蒙在鼓里。”
　　刘母说道：“我也不知道，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你难道不怕我不同意，在皇上面前说出不愿受封的话来？”
　　“你没有啊，刚上你在皇上面前还说‘谢主隆恩’呢，你既然对皇上说谢谢他封你为公主，还有什么其他的话说？”
　　“小姐，不，公主，大喜啊大喜，祝贺你，这回再怎么样都变不了了。不然，我还真以为这个公主的头衔被冯家那个丫头抢了去呢！”
　　冯嫽说道：“要是公主在皇上面前再拒绝的话，我就跑进去说，皇上，这个公主让我来当吧，我替公主前去和亲好了！幸亏公主没有在皇上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解忧道：“我怎么能说出哪样的话来，进大殿的时候我还心想怎么不让我那个丫头冯嫽进殿去呢？到谢完恩还不明白是怎么回子事呢！”
　　在这行人中间，比刘解忧更为高兴的是他的母亲与弟弟，一个得到了爵位，一个得到了财富，都心想彭城的刘家从此不再受穷了。他们都顾不得此时的刘解忧公主那半是喜半是忧的心态。
　　倚云悄悄对冯嫽说道：“你这个小蹄子心眼就是多，骗了公主还骗了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是咋长的，那里面有多少机括。”
　　刘母掩不住兴高彩烈：“倚云，今后不许这样对冯嫽说话，她这个干闺女我已经认下了，以后你要称她为小姐，知道吗？”
　　“知道了，太太，以后她就是我的小姐了。”
　　虽说刘母是高兴的，平静之后也不免有些伤感。她心道：“女儿啊，为娘的不知道还能和你一起呆几天！”
　　心想及此，她暗暗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