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RPG)莉茜日常》河馬子

24、艾萨克的坦白

　　(024)
　　不用等到送别，这天晚上艾萨克就来到她房门外。
　　“莉茜。”
　　靠在床边的莉茜听见呼唤，缓缓直起身体，靠到了门边。
　　“艾萨克？有事吗？”她问。
　　“没什么，只是想过来看看你。今天精神有比较好吗？”
　　艾萨克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听起来有点闷，但那随着年龄增长、让人耳后微微发麻的磁性，仍让迷茫的莉茜稍微清醒了一下。
　　“……我没事的。”她说，目光落在自己膝盖上的黑皮书上，封面上的数字两年间涨到了【43/100】。
　　“比起我，听说你打算启程去讨伐魔王了？”
　　“……你知道了。”艾萨克停顿了一下，“放心，不会有事的。等到成功讨伐了魔王那一天，我一定会回村子来见莉茜。”
　　“不用特地来见我也无所谓啦。”莉茜说：“不过到时你确实应该回村子一趟，伦尼叔叔和莎拉婶婶会很高兴的。”
　　她自己才说完这番话，就意识到不对味。
　　毕竟艾萨克还不知道自己百分百会打赢魔王，也不知道他会迎娶菲莉亚公主，成为下任国王，在他的意识里，讨伐完魔王当然会回村子来，而不是回来“一趟”。
　　“不要因为外面的世界太繁华，就音讯全无罗。”她赶紧补救。
　　艾萨克笑了。
　　“我又不是莉茜。”
　　几个意思！莉茜闷闷不乐地翻开黑皮书，手指在残破的书页上百般无聊地划动着。
　　两人间沉默了好一会儿，由艾萨克打破了沉默。
　　“莉茜生我的气？”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为了一句玩笑就生气吧。”她烦躁地胡乱翻着书页，彷佛藉这个动作排遣不安的心情。
　　“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说这句话口吻，和平时全然不同，如果平时是微风拂面，那么这一刻，莉茜感觉自己被浸入了冰冷的泉水中。
　　“如果是不开心的事情，那不如别提了。”她说道，停止交谈的意味很浓厚。
　　他轻轻地笑，“我就觉得你应该是知道的……”
　　莉茜微微抿唇，停下了翻书的动作。
　　“你会在碧幽泉边被抓住……是我告的密这件事。”
　　艾萨克这么说道。
　　“……”
　　莉茜不明白事到如今，艾萨克说这个干什么。
　　是谁告的密，有什么差别吗？
　　在这件事情里，唯一让莉茜恨的牙痒痒的，是魔王这个卖队友(而且是两次)的混帐东西。
　　事实上，从艾萨的角度来看，这个密告得无可厚非――十三岁的小女生在下着雪的三更半夜跑去荒郊野岭和人幽会，光听这描述，莉茜都想打断自己的腿。
　　但这种事，说难听点就是背叛，所以她一直不想说破这点，毕竟她和艾萨克之间应该已经没剩多少情谊可以败坏了。
　　“很生气吗？”艾萨克并不放弃，又问。
　　“不，我觉得你做得很对。”莉茜真心诚意地说：“如果做出这些事情的是我妹妹，我会把她吊起来打。”
　　隔着门板，她看不见艾萨克脸上的表情，可从接下来数秒的沉默，她也能知道，她的这句话并没有让艾萨克感觉好一点。
　　“但我并不那么想。”艾萨克说。
　　“……唉？”
　　“或许有一半是担心你的安危没错，但另一半不是如此。”他说：“莉茜，你是个非常不可思议的人，我总觉得有那么一天，你去了碧幽泉就不会再回来。”
　　他平铺直述的声音穿过门板传进莉茜的耳朵，话语的内容和冷静口吻的反差，让她背脊有些发冷。
　　“你在说什么呢？离开村子我还能去哪里？”她有点心虚。
　　“我不知道。也许去那件黑斗篷的主人身边？也或许对你而言，只要离开村子去哪里都可以？”
　　莉茜对他的话居然完全无可反驳。
　　“我、我只是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罢了。”她竭力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只是我，村子里对外面感到好奇的人多的是啊。”
　　艾萨克问：“那么，这一次我出村，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那是……”莉茜为之语塞。
　　“你不想，对吧。”艾萨克的声音很平静，彷佛他在问之前，就已经洞悉了结果。
　　严格说起来，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可一如往常，莉茜只能沉默着，默默把不能说出口的辩解吞下去。
　　“艾萨克这一趟又不是去玩的。”她嘟囔。
　　“也行，那么改成去玩吧，莉茜去不去？”
　　“…………”
　　艾萨克依旧平心静气。
　　“我啊，想要生活在有莉茜的地方，可是莉茜并不这么想。”他说：“莉茜不需要我也可以活下去。”
　　他的这个总结，让莉茜彻底哑口无言。
　　她放在腿上的黑皮书，烫金字体悄悄地跳动了。
　　【46/100】
　　虽然完成度提升了是好事(好像每次惹火艾萨克完成度都会□□……)，但整件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意料。
　　即使是精神不济的莉茜，都被艾萨克这番话惊得回神不少。
　　她进行了非常深刻的反省――
　　是不是她平常真的非常敷衍了事、虚情假意，以至于连浑身闪烁着正义光芒的勇者都受不了了？
　　仔细思想之后，莉茜不得不承认，或许她真的有点玩脱了。
　　换位思考，如果有个跟莉茜一起长大的妹子，莉茜一直对她掏心掏肺，当成自己亲妹妹看，可她却满心只想离开，一点也不留恋两人的情谊，在外头勾搭了汉子也不愿意吱一声，甚至自己提出要不然一起出去走走……都被无情拒绝。
　　这……好像真的绝情到有点欠抽。
　　然而莉茜也是千百个不愿意，要是能出得了村子，她绝对抓着艾萨克的手哭喊“约约约，我们约”啊！
　　这其中的憋屈没人能懂……
　　本以为这周目和艾萨克已经进入谈崩了的状态，但第二日一早，莉茜被放出来，在村口的草地上久违地直面艾萨克时，他脸上温柔的笑就彷佛什么都没发生。
　　众人看莉茜的眼神都有点微妙，特别是那些本就和她处不好的同年龄女孩，两年不见的生疏，丝毫不影响她们当着她的面窃窃私语的兴致。
　　也有男孩子对她投以惊艳的眼光，但莉茜早已经连虚荣感都感觉不到了。
　　莉茜的父母一直跟在她身边，既像是保护又像是监视，加上在村中颇有声望的莎拉婶婶护航，到底大家也只是指指点点罢了。
　　在村人们的见证下，伦尼叔叔将人王的宝剑交给艾萨克。
　　而村长爷爷也拿出大家集资，代表之心意与祝愿的一袋子钱币，亲手交到了众所寄望的艾萨克手上。
　　“要注意安全啊。”村长爷爷看上去简直快哭了，是的，这就是勇者的人格魅力。
　　“好，谢谢村长爷爷。”艾萨克和村长爷爷拥抱了一下，“还有大家，谢谢你们！”
　　现场立刻进入一种感人的气氛之中，站在莉茜不远处的玛格哇一声哭了出来，拿出粉红色的手帕擦着眼泪。
　　其他女孩子不甘示弱，也跟着哭了起来。
　　“……”人还没死就开始哭丧是怎么回事。莉茜无语。
　　艾萨克可没有莉茜这么嘴欠，他温和地逐一安慰村民、和他们道别，最后走到了莉茜面前。
　　“莉茜……”他踌躇了一下，才轻声说道：“对不起。”
　　村民们一头雾水，只有他们两个心知肚明他在说什么。
　　莉茜摇摇头，“是我的错，对不起。谢谢你这些年来一直善待我。”
　　艾萨克笑了。
　　“乖一点，别惹莎拉婶婶生气，我不在村子里没人能救你。”他在她耳边说，阳光让他的金发闪闪发光。
　　莉茜彷佛看见了多年前，当她还是个对剧情无知无觉的NPC时，艾萨克笑着和她道别的样子。
　　“莉茜，我会成为勇者，再回来见你的。我们约定好了。”现实中的艾萨克说道，和莉茜回忆中的他缓缓重合在了一起。
　　莉茜动了动嘴，终究并没有和过去一样，说出“我会等你的”这样的话来。
　　“一路顺风。”最后，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