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藏之云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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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夜间赶路，山顶的月亮却把雪地照得明亮如同白昼。道求道的行李居然就一把长剑几本经书，倒是方恩清的行李包了两个大包袱，里面有几件花样素净编织繁复的锦袍，两件苍柔又给新添的皮氅，以前在山上练的笛子，玉箫玉扇又是几副，更不要说一些精致的珠玉配饰。
也怪苍柔对他太宠惯，加上从小在宝器堆里的各种熏陶。现在的方恩清虽然没有苍柔那么视珍宝如生命，身上没有几件锦缎玉饰也就浑身不自在。在善武，名人字画很好搜罗，唯独这些真金实银的东西方恩清是没有财力得到的。玄皇在仙居宫藏了一屋子的宝，可不就是给这俩师徒准备的么。两个包袱一个归道求道，一个方恩清自己背，求道自己的几样东西则和他师弟的放在一起。
所谓“善武”其实只是武修对自己聚集地起的雅号，还有几处叫“断水”，“云中”，“桃村”，“辅阴”。五处驻地呈东南西北中排布，玉虚峰离云中最近，而方恩清也大多时候在云中，所以在那儿他干脆建了一处院子，他叫人接应的地方也正是云中。
“云中”如同名字里所显示的，大半时间那在云雾缭绕之间。此地多山，往往走几里之遥也见不到人家。离善武较近的几处山势围出几块盆地，云中热闹繁华的街市则在那些盆地上，那些盆地也修筑了直通善武的大马道，更加促进了城镇的发展。方恩清买下的院子不在那些镇上，而在最大那个城镇边沿的山顶，一面是悬崖峭壁，一面山坡也很陡，唯独山头地势平坦足可以建个十来间房，他请了善武的能工巧匠，造了几座三层高的楼台。
屋子地势高，朱漆金瓦，立在云端。别院里有个武修的师父是个舞文弄墨的侠客，提笔给这地方取名叫藏云间，此名一来道出出世脱尘的理念，二来描述了这楼阙藏匿云间的特点。方恩清有个名号“藏云间阁主”由此而来。藏云间下修了一条惊险的栈道，一起雾，没有几分武功的人怕是没胆上去。
凭借易守难攻又边邻县城的优势，方恩清这里聚集了许多能人，很有一副开山立派的势头。但院子里的人方恩清都吩咐以客待之，如果在云中立派，肯定会遭受武林上一些居心叵测人的诟病，而这些门客之中也免不了有各大势力的耳目。何况方恩清已决定这边平定之后继续回玉虚峰修炼。如此无门无派又受武修人士尊敬，方恩清这个无冕之王其实当得像走钢丝似的。
第三日中午，方恩清两人到了云中别院，进门就能看出藏云间又多了许多新面孔，这些武修聚集此处一能找到切磋武艺的对手，顺便还能躲避魔教捕杀。近来用武修丹田之气练功的魔修越来越多，有些气焰高的魔修甚至光天化日下追捕武修，天下武修大多逃往几大氏族武修那儿避难，而一些没有背景资质会遭正统武修鄙视的人，就赶来投奔方恩清。对于一些资质好的武修，方恩清会亲自写一封书信，推荐他到各大立了门派的势力里去，资质差的他则留下些看家护院。
现在方恩清手下负责管事的几乎都是修了些武的文人，他们对于武功的精通还不如对诗词歌赋。但是这些人里有许多人精通谋略和制衡之术，其中佼佼者有方定鹤，方定远，方泽鲤。门客中随了他姓方的算是他真正收容的部下，而这些人也是满腔热血一片赤诚忠心。
方定鹤有经世治国之才，然而现今天下权术受魔教掌管，几大武修世族又看不起他这个无门无户的小辈，他曾一度在云中山野里过着三餐不饱，全凭天命的渔翁生活。也是巧遇，方恩清下玉虚峰不久，看人垂钓觉得新奇，上去搭话就发现这个渔翁谈吐不凡，而且对书画有一番见地，就结伴做了旅客。现在方恩清能制衡多方势力结成反抗魔族的同盟，此人功不可没。
方定鹤远远看见老友归来，快步上前迎接。走近之后看清方恩清身后之人，心底一惊。他还记得这是当初一挑善武几大高手的仙修，据说是方恩清的师兄，此次前来又是来要人的不成？
“恩清，仙人。”方定鹤先给这两人作了揖，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礼数周全，他这师兄也不能当着师弟的面发作
“定鹤，这是我师兄。”方恩清为他引荐，方定鹤又作了揖。道求道看在方恩清的面子上抱剑作礼，当然他没什么要和这人讲的，这人省去姓氏喊自己师弟“恩清”已经让他不快。
倒是方定鹤开口寒暄，“仙人此次前来，还望助我们老大一臂之力。”这话也算是小小的试探，道求道没想这么多回了一句“自然”。
“甚好甚好，仙人的房间我已经吩咐人打理好了。在恩清对门，这样一来也方便你们串门。”方定鹤松了口气，他管家婆的毛病也就开始犯。“恩清，你屋子里的衣服实在太多了，我叫人给你做了几个大箱子。估计这次你又带来很多，有些不怎么的穿的就花时间收拾一下。”
道求道忍着不嫌弃他多管闲事，听到身后有人招呼，“恩清，你回来啦。”听声音是个懵懂的少年。
“泽鲤啊，我在找你呢。今天我下山采购了些鱼肉准备招待贵客，你快去厨房看着那些厨子去，别出什么岔子。什么把盐当成糖的事情我不想再经历了。”还没等方泽鲤靠近，方定鹤已经开始吩咐。
方泽鲤一路小跑到方恩清跟前，果然是个比方恩清大不了多少年纪的少年，满面带笑，看起来天真烂漫的。一过来就拉着方恩清的手臂，洋溢出很久未见老友重逢的喜悦。“这回恩清回来了我肯定要亲自下厨。这位是谁？我从来没见过。”方泽鲤打量着道求道，看他一身白衣眼底清冷和方恩清有些神似，不过此刻正皱着眉，看他似乎正在打量自己。
“他是吾师兄。师兄，他叫方泽鲤。”方恩清不觉得方泽鲤的亲密对他师兄有什么困扰，给他介绍着。
“哦，泽鲤，好名字。”道求道应付着。
“嘿嘿，恩清给我起的名字。我也喜欢。”看这个人虽然很不悦还夸自己名字，方泽鲤一时有好感，“师兄，你远道而来，今天我一定亲自给你做道拿手好菜。”
“有劳了。”道求道看这又是有人给方恩清整理屋子，又是有人给方恩清做菜的，已经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在方恩清面前又勉强保持着谦逊的君子正气，免得坏形象。方定鹤看面前两人一来二去大致看明白了，看来方泽鲤对这个仙修也很感兴趣。
最后由方恩清带着道求道进了藏云间的正厅，方定鹤说院门的灯笼坏了一个，要找人修，方泽鲤则是跑去下厨了。穿过正厅之后是一个雅间花厅，摆着饭桌凳子，是方恩清和自己部下吃饭的地方，花厅过后是一处假山造景，因为地方小，天井只有几丈地。在天井下面抬头看，可以看见两层窗户，想必开窗之后四个房间的人就可以倚着窗子一起谈天说地。要是功夫好，从窗子跃进另一个屋子也不是不可能。
方恩清引道求道从花厅旁的楼梯上到三楼，他的房间正是那天井四间房之一，而道求道的房间在对面。这个院子住的都是方恩清的亲信住，不过许多人其实都外执行任务并不在院子里，所以很多屋子是空的。收拾好屋子方恩清听到天井下传来“吃饭啦。”正是才把饭菜摆上桌的方泽鲤。方恩清开门找师兄进餐，发现道求道已经站在他门外了。
方恩清和道求道不用进食，不过对于这种接风洗尘的宴席他们倒是不约而同得破例。许久没有再吃食物的道求道夹起一块离自己最近的芋头，入口即化，让他想起了很久不曾体味的美味二字。不得不说，方泽鲤的手艺比自己要好上很多。而且满桌的菜色都是清爽的油汤或者小炒，可见方泽鲤对方恩清的口味也很清楚。
方泽鲤首先给道求道盛了碗清蒸鲤鱼头的白汤，一脸得意得叫道求道尝尝，这是他的拿手好菜。道求道看他这么热情又天真无邪的，倒是对他温和不少。尝过之后，鱼汤的确鲜美甘甜，他也就不吝言词得夸奖了一下。
“泽鲤是最近恩清从一个魔修手下救下来的，一开始在藏云间见什么都怕，现在简直活泼多了。”坐在道求道一旁的方定鹤跟他调侃。
“喂喂，那是我被那群魔修的吓坏了好么。我这么聪明的人，从来是乐观豁达的。”方泽鲤在方定鹤身边落座。
“哦？乐观豁达么，我怎么只看见某人城府很深。”方定鹤最清楚这小子的心计，自己都还没被道求道解除戒备，这小子一个鱼头汤已经把人收买了。
道求道正对着的是一个黑发黑衣，一直沉默不语吃着饭的中年人，看见道求道正打量他，他也不惊不喜，提筷子给道求道夹了一块笋。被一个陌生人夹菜的感觉还是颇为诡异的，而且那人甚至没说任何话。
“看来定远挺喜欢你的。”方定鹤哈哈笑道。
“你哥哥？”
“算是吧，定远可是个厉害的武修，他是恩清找来请教武修的师傅。不过后来跟我们一道了。对了，他也是我们智囊团里的顶梁柱。”方定鹤对方定远十分欣赏，这人总能在自己想不到的地方提点自己一二。
“他怎么不说话，他会说话么？”道求道凑近方恩清，小声问。
“他的话比吾还少。”
……
“不过他说的话都是重点。”方恩清补充。
……
“说起重点，我们让人去调查了魔宫，发现并没有角龙窟，倒是魔宫有个后山是禁地。”
“那里会不会是角龙窟？”方恩清听此放下碗筷，一副严肃谈正事的模样。方定鹤和方定远首先放下筷子。方泽鲤则是一副要边吃边说的样子，道求道也只是随便听听。
方定鹤无奈得回答：“不清楚，那边对魔族也是保密的。我们的探子问不出来。”
“魔王肯定知道。”方定远补充。
“对了，”方定鹤突然想到什么和方定远讲，“辅阴的武修氏族‘林’召了神，听说林氏有武修被一个魔修杀了。他们的神大措了那个魔修的元气，不过被行栀子打成重伤。他们世族的武修正准备投奔我们。”方恩清听此皱眉，要接纳一群世族武修恐怕动作太大。
“在那之前，一定要先给他们发结盟请帖。”方泽鲤也怕这群人来投奔。
“我也是这个意见。如果他们愿意结盟，一来可以更快得到其他几个世族势力的照应，二来平等制约，也不会把我们势力弄得太大，毕竟我们低调行事才方便把这天下的所有武修集结起来。”
“行栀子最近是在哪儿现过身？”方泽鲤突然问。
“善武。”方定鹤回答。
方泽鲤听后扒拉了下碗里的米饭，是在思考，“恐怕此时已经在云中也说不定，近来云中的武修连连受袭。”
“的确，我们这边的房间都有点不够收容投奔的人了。”饭桌上陷入沉默。
这一桌五人，此时唯独道求道听得云里雾里。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神，那不是仙修才能降下的东西么。
“师弟，武修氏族为何能够降神？”听到武修降神他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是上古仙修留下的几家世族武修。”方恩清不擅长做过分复杂的解释，还好这桌上还有话唠方定鹤和方泽鲤。
“你以为我们武修就没有能和魔族抗衡的人么？”方泽鲤首先不服气。
“因为有上古仙修留下的世族武修，我们武修才勉强能与魔修进行几百年的抗衡。不过最近魔修兴起一种恶毒的修法，直接用利爪破开武修的肚子取丹田之气修炼。武修功力越深，丹田气府越浑厚，也越是这些魔修的目标。用这个方法魔修的水平恐怕将越来越高了，现在就连世族武修都遭难了。”方定鹤讲到这种功法的残忍之处，不禁想起那些被暴尸荒野武修者的尸体。无一不是被开膛破肚，死状凄惨无比。
“想出这个方法的人正是那个天杀的魔教教主行栀子！”差点被开膛破肚的方泽鲤拍桌而起。
“那行栀子功力又如何。”道求道问。
“怕是和二师父不相上下。”方恩清低声对道求道说。
方定远又补充，“上任教主行无为功力更胜一筹。”
“那这人我和师弟合力恐怕也打不过，你们集结的时候怎么不找个功力更强的仙修。”道求道突然觉得这几个人是在利用恩清，恐怕打的是他背后两个师父的主意，如今他能想到能对付魔教的就只有大师父玄皇。
“就连上古仙修氏族召请的仙修也打不过，可见没有能打过他们的人啊。若是有，我们还不毕恭毕敬得把他求过来？”方定鹤听道求道这话也颇为失望，毕竟见过这人的战斗力，结果恐怕合这二人之力也打不过行栀子一人。
“恩清，把你二师父也请来帮助我们吧，我刚好像听到你说他和那魔头不相上下。”方泽鲤听说还有和行栀子不相上下的仙修，两眼都要发光了。
“我们二师父虽然可能好请，不过你们恐怕得先平了我大师父。”
“师父的责任，我们徒弟代劳就好。”方恩清在桌底扯了下道求道的手，示意他别再说师父们的事情。
其实玄皇比几家上古仙修和神仙的渊源更深，这是方恩清无意间了解的事情。后来他请教玄皇，才知道他这个大师父因为随心所欲，无视了许多本该肩负起的责任。这也是方恩清肯挑起对武修守护重任的原因之一，即使没有强制的因果，运气变差的报应他这大师父恐怕要逃不过了。
看方恩清不肯提自己的师父，方定鹤示意了一下方泽鲤不要再纠缠，所谓来日方长。
方恩清也算是为了调转话题，吩咐方定鹤：“最近少让人下山，有什么要添置的东西把清单列给吾，明天吾去叫店家送到山脚。”
“定鹤，你去叫城里打探的兄弟们都回藏云间。”方定远也嘱咐方定鹤。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藏之云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