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记》百鬼印水纹

5、万里寻

　　正是和风丽日，御花园里群芳争艳，莺飞蝶舞。
　　王后精细地裁剪着手中的花卉。“这深宫一入，就是二十多年了。战争，政变，生离，死别……本宫一一尝了一遍，到头来，不是依旧有闲情雅致，在这里赏花，赏蝶……”王后端丽地抬起手，太子妃立即搀扶上去。“王侯贵族家的千金数不胜数，知道我为什么偏偏选了你当太子妃么？”
　　“镜儿不才。”鸩与千镜俯首，云髻峨峨。聚若乌峦，飘若和云。
　　“你这孩子，从小就受苍天庇佑，你出生那年，你父亲还只是个利州太守，而今成了兵马大元帅；本宫见过小时候的你，生得很是平平，而今却是个十足的美人儿；七年前宫里闹瘟疫，我的长公主不幸去世，你也病得奄奄一息，最后却被个土郎中医好了。那时本宫就觉得，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镜儿日后，定多多为太子求福。”
　　“母后！镜儿！”水晶漫快步向她们走来。“母后，这花儿照料得真好，不时就要开了吧。”
　　“这花名为化蝶草，一旦开花，就会变成蝴蝶飞走，留不住的……”王后掩不住悲伤。
　　“母后……风大人已经查到澈儿的去向了，他现在，很安全。”
　　“在哪里？”
　　“万，万春楼……”
　　“怎么又去了那鬼地方？他小小年纪就这么花天酒地，以后本宫哪有颜面把好姑娘许给他！”
　　“母后，澈儿是因为上次挨打的事，才赌气离开的，待他玩够了，自会回来的，母后就原谅他吧。”
　　“漫儿啊，，你太过仁慈了，母后就是担心，日后你登基了，会被奸人加害。”
　　太子妃惶恐地看着水晶漫。水晶漫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对王后说：“母后，你会吓到镜儿的，漫儿一定知人善任，恭俭爱民，到那时，自会人人相安，无人相刃……”
　　王后深深叹了口气。
　　丞相府——
　　“忆绵！起床啦！干活啦！”小鸢一把掀开了忆绵头上的被子。
　　“小鸢……你可不可以帮我，告假一天……”忆绵艰难地张开眼。
　　“怎么回事，不是都好了么？”青觉冲到床头。
　　“她脸色很不好啊，病了病了。”音昭说。
　　“我家主人有胃疾，可已经有所好转了。”青觉转而问忆绵：“昨天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四夫人看我摘了耳坠，不准我吃饭。”
　　小鸢想起昨夜鬼娃娃的话，越来越糊涂了。
　　“不行，得去看大夫！”青觉一把将忆绵从床上抱起。
　　“可我们没有钱！”忆绵说。
　　“钱我来想办法！”小鸢说。
　　青觉冲出屋子，变成了仙鹤。“上来！…………音昭你下去，好好看家吧。”
　　“可是我也想帮点什么。”
　　“可我飞不动。”
　　集市上——
　　“你先带她去对面的医馆，钱我待会送过去。”小鸢说。
　　青觉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小鸢焦急的望着街上的行人，都是些普通百姓，到哪里弄得到钱。突然，一个富家少爷穿着的男孩出现在她眼前，身后还跟着一位随从和一个丫鬟。
　　“你给我站住，就是你！”小鸢扯大了嗓门嚷道。
　　“我？姑娘，我们认识么？”水晶澈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现在又装不认识我了是么？”围观的行人越来越多。“拿了我家的东西，竟然又不娶我了！”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血口喷人，我拿你家什么东西了？”
　　“我明白了，你这种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怎么会看上我这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你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我家那块传家玉的吧！”小鸢伸手直指水晶澈腰间的宝玉，一道光芒从小鸢的拇指射出，映入了水晶澈的眼睛，阿吉和焰儿相互使了个眼色。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欺负穷人家的女儿啊！”围观的人指指点点。
　　“够了！”水晶澈一把扯下腰间的宝玉。“今天我认倒霉！”水晶澈狠狠盯着小鸢，把宝玉递给了她。
　　小鸢愧疚地接过来，快步跑向了医馆。
　　水晶澈沉默地目送她离开。“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轻声念道。
　　悬壶医馆——
　　“你就拿这个付诊费啊，早知道就不给你们看病了！”郎中说。
　　“诊费，漫天要价么？这东西再抓十副药都足够。”小鸢说。
　　“我怎么知道你这玩意儿真的假的？”
　　“那玉是假的，但这银票，可是真的。”小鸢向门口望去，强烈的日光射来，正中是一个细长的黑色身形，那正是方才的富家公子。
　　“好好给这姑娘的朋友看病，钱不会少你的。”水晶澈对郎中说。
　　“公子……”小鸢羞愧地看着水晶澈。
　　“你既有苦衷，直接告诉我便是，竟然用了个那么让我没面子的法子……”
　　小鸢无言。
　　“但看在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的份上，我不会追究了。”
　　“多谢公子。”
　　“我单名一个澈字。你呢？”
　　“回澈公子，奴婢夜灵鸢。”小鸢羞涩的摆弄着手指，完全没有看到，水晶澈眼中熠熠的光彩。
　　丞相府——
　　小鸢把忆绵留给音昭照顾，就同青觉变成的忆绵急急忙忙的跑向干活的地方。
　　“我只求领顿打，千万别少我工钱啊，还得给忆绵买药呢。”小鸢嘀咕着。
　　“我看是凶多吉少，开元节眼看要到了，府上正是需要干活的时候。”青觉说。
　　“桐管家，妆忆绵那个丫头，今天怎么没来啊？”不远处传来四夫人的声音。两人马上在假山后面躲了起来。
　　“一定是去偷懒了，奴才这去找，这就去找。”
　　声音渐远，两人愁眉紧锁地回过头，眼前竟站了一位艳若桃李的绝代佳人。
　　“给，给十三夫人请安。”两人说得一点都不整齐。
　　“跟我来。”娆姬婉转地回身，二人跟了上去。
　　娆姬把小鸢和青觉带到自己房里，随后便出去了，只留二人云里雾里。
　　“桐总管，这是急什么呢？”娆姬问。
　　“回十三夫人，两个丫鬟今早没来当班，四夫人要追究……”
　　“我正要跟您说这事呢，还不快出来。”
　　小鸢和青觉垂着头走上前去。
　　“最近府里忙，我房里的丫鬟也被叫去做事了，不料今早，我的绣线散了一地，我只好随便叫了两个丫鬟过来理，结果她们笨手笨脚的，一个上午才理好。您看看，是不是这两个丫鬟。”
　　“正是。”
　　“回头我会去跟四姐姐说的，桐总管，不会怪罪我吧。”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厨房里，小鸢和青觉并肩洗着碗。
　　“你说娆姬为什么要帮咱们？”青觉问。
　　“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帮我们。”小鸢答。
　　“你觉不觉得桐总管也不对劲。”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他一天到晚都湿漉漉的，就跟刚从河里面捞出来一样。”
　　“你说，十三夫人和四夫人感情好么？”小鸢问。
　　“怎么可能好，女人啊，都是爱嫉妒的，为了讨丈夫欢喜，明争暗斗，什么事都能干出来。”青觉无心地答了一句，便起身把洗好的碗筷端走了。
　　留下小鸢一人，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碗，耳畔不停回荡着青觉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