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记忆》忆卿

7、第7章

　　回到前厅才发现，迎新娘的喜乐被奏得震天响，敲敲打打的好不热闹。十三阿哥也已经没了踪影，估计是出去接新娘子了。

　　我静静的走到了之前的那张桌子边，对回头望着我的玛法福了一下，便坐了下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以为贝子府太大，你走迷了路呢！”玛法低声问道。
　　“如儿哪有那么不济，只是见到景致很好，便特意放慢了些脚步罢了！”我估摸着这个理由还说得过去，就赶忙解释道。

　　“哦？那就好，贝子府是大得多也精致的多，不过，再大的地方，也有尽头，再好的景致，也不能成为迷失方向的理由啊。”玛法一边说着还一边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恩，方向只有一条，至少现在这会是这样，短期之内怕是不会有变的，孙女都明白，要走的路也心中有数。”我话中有话的回答了玛法的所指。

　　那个更大的地方只能是紫禁城，那些美好的景致一定就是红墙里的名利和情义，那条要走的唯一的道路便是忠于皇上。在玛法的心中，定是觉得局势待定，结果难料，能指于我的最好的路便是这条了。我心下了然,感到很是温暖，于是就让这份温暖一直蔓延到了脸上，展开一个慧心的笑容。此时，“放心”便是这个笑最想表达给他的回应。

　　“玛法，我们出去看看迎新娘子吧，如儿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呢！”我是真想去看看的，于是一边轻轻摇了摇玛法的袖肘，一边柔声请求道。
　　“恩？呵呵，如儿不小了哦！也该……呵呵，那就去看看吧。”玛法捻着胡须，打趣我。
　　“玛法！”我微微有些脸红，嗔道。
　　“走，跟着玛法，瞧瞧热闹去！”玛法说着就站了起来，一甩袖子，向门外走去，我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站在贝子府门口的石阶上，我踮着脚，目光越过下面攒动的人群，望见了刚刚落地的花轿。
　　“新郎上前踢轿门喽！”只听喜娘一声吆喝。十三阿哥便快步走了过去，一脚踢开了轿门。

　　“呵呵，十三弟着急了，巴巴的要见新娘子呢！”人堆里站在前排的一个锦衣男子高喊了一句，听这口气，应该也是位阿哥。
　　“呵呵！五哥，你就别拿十三弟寻开心了，瞧他的脸红成什么样了！”应声的是九阿哥，原来刚刚的是他的同母哥哥，五爷。
　　其实刚刚五阿哥的那句话就让围观的达官贵人们乐得不轻，只是怕十三阿哥难堪才都憋了笑，可这会子经九阿哥“添油加醋”的一劝，好了，“哄”的一声，大伙都笑开了锅。

　　再去看那个十三阿哥，呵呵，还真有些脸红了，一时间竟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那个喜娘倒还算是机灵的，连忙上前给他递了弓和箭，又转身取过旁边丫头手中的一只花瓶塞到了轿子中蒙着喜帕的新娘的手上。接着，高喊道：“新郎官三射花瓶，一辈子都平平安安！”

　　我心中一紧，暗道，“偶滴乖乖，射箭呵，十三阿哥这么小，射不射得准哦！不会给自己老婆射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吧！”接着，脑中便浮现出一支白羽箭插在新娘旗头上的滑稽造型，再也忍不住地乐了起来。
　　谁成想，这一联想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她会不会一下子吓晕过去了哦？还是干脆浑身发抖，从此便换上了癫痫？想到这，我连忙用帕子遮住嘴，趁着大伙的注意力都在那处，笑得花枝直颤。

　　忽然，感觉右侧有一道目光，斜斜的射了过来，连忙警惕的止住笑，放下帕子，定了定神，抬起头便望了过去。

　　没有预见性的，我的视线直接对上了对方的眼睛，浑身一个激灵，心头猛地颤了一下。
　　只见此人一身藏青色的长袍子，两只手牢牢的背在身后，他站得笔直，显得很是高大。不，不对，不是高大，仅仅是高而已，很清瘦的那种高，冷峻的脸上也看不出一丝的表情。只有那薄薄的紧抿着的嘴唇，还有那同八阿哥一样，高高挺着的鼻子让我大胆的作出了推断，他一定也是这些皇天贵胄的阿哥们中的一份子。于是我壮了壮胆，再一次的望向了他的眼睛，可惜除了深邃，我竟还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

　　忽然感到自己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就像一叶孤帆的舟，漂荡在茫茫的大海上，绝立的，无助的。总之是被那种特别的不安围住了，圈死了。

　　他的人和他的眼睛一样深么，还是更胜于此？他是谁，虽然心底已经隐约的有了答案，可是并不敢肯定，毕竟，认错九阿哥事是刚刚才发生的。
　　他没再看我，而我也被一阵的喝彩声打断了思绪，抬头一看，原来十三阿哥的第三支箭已经稳稳地落到了那只花瓶里。

　　随着玛法退回了前厅，筵席也已经正式开始了，我按照规矩做到了女宾席上，周围的贵妇们都打扮得极为艳丽，可是她们尽是谈论些极为无聊话题。我本就与她们不熟，于是便只能选择沉默了。

　　筵席吃了一半，最前面的那桌人忽然纷纷的站了起来，本来闹哄哄的大厅一下子静了下来，大家也都齐刷刷的将目光投了过去。原来是十三阿哥要给各桌的宾客们敬酒了。
　　“大家都坐，接着吃，哥哥们陪我一桌一桌的敬，咱们一桌都别拉下了！”说话的是十三阿哥，周围站着十来个男子，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十来个阿哥们。
　　“谢各位主子！”大厅里的回答异常的整齐。接着上百人又哗啦啦的落了座，我抽了抽嘴角，叹道，拍马屁的功夫练的可真是一致，亏得这些阿哥已经将这些当作家常便饭了，不然刚吃进去的，一定都得被吐得个干干净净了。

　　又是一阵埋头苦吃，再一抬头便发现他们一行敬酒大军已经‘杀’到了我们这桌前。

　　于是，我们这桌的太太小姐们通通的站了起来，一一端起了酒杯。我也连忙起了身，来了个照猫画虎。

　　“今天我十三娶福晋，忙的是焦头烂额，如有怠慢了各位夫人小姐妹的地方还望见谅啊！”估计十三贝子早已经被灌的七荤八素了，脸颊很红，说话也有些个大舌头，可是还是不失潇洒的仰首一饮，先干为敬了。侠王就是潇洒啊，这才多大就看出那种感觉了不是！我在心中感慨，接着便在那一长串的“谢十三贝子，恭喜十三贝子。”的道贺声中将杯中的酒灌进了嘴里。

　　可是酒刚刚入喉，我就猛地咳了起来，糟糕，我下意识的把这白酒当成以前喝的那些个果汁酸奶了，从未沾过酒的我哪知道这玩意这么辣，还这么呛人啊。
　　连忙用帕子捂了嘴，转过大半个身子，一阵猛咳，一边咳还一边想，这下可使丢人丢到家了，怎么下台哦！在我没想到对策之前还是继续咳吧……

　　就在我感觉胃都快要咳出来了，脸也在又羞又急之下涨得通红的时候，只听一个声音冷冷的响了起来，“愣在这干嘛！还不快去给格格倒杯水！”
　　我一惊，下意识的转回身子，微微一瞥，是他，刚刚在门外我最后看到的那位阿哥！
　　“是，四爷！”旁边的一个太监连忙应了声，匆匆的下去倒水了。

　　接过杯子，我猛灌了两大口冷水，感觉好了很多，喉咙一下子清凉了下来，脸也没有刚刚那么烫了。

　　尴尬的笑着望向愣在那里的阿哥们，我下意识的猛地跪了下去，说道：“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知道……”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笑声打断了，十多个阿哥中有一大半都笑出了声，只剩下八阿哥还是那副招牌式的微笑，以及十阿哥愣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僵硬表情，另外，还有他……

　　我不知道后来玛法是怎么过来的，也记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帮我善后，更不想记得自己是怎么接着站在那里面对众人的。总之，在这个极为尴尬的呛酒事件后，我浑浑噩噩的出了十三贝子府，随玛法回了家。可能是那杯酒让我醉了，也可能是我的阿Q精神又发挥了作用，第二天醒的时候，竟快要到午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