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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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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煜此次却是没有答话,沉默半晌,抿嘴数次,才缓缓开口,“林漠,你的药……是不是又用完了?”他说得不快,却十分低沉,“你的病并不重,也不宜下重药,所以我一次给你药份量并不多。”他吞了吞口水,“但是我观你这两个月来的颜色,似乎是没有服药,你的药哪里去了?”
林漠头埋在大衣里,并不能看清楚她的神色,她半晌才冷冷一笑,“你说话好没道理,既然问我药是不是用完了,又怀疑我将药收起来了?你到底是怀疑我没有吃药,还是吃多了?”
程煜一怔,随即苦笑,“你此时倒是伶牙利齿了,那你告诉我你的药怎么回事?”
林漠抬起头,耸耸鼻子,“倒了或是吃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刚才因为咳嗽而满脸通红,而此时,她的脸却苍白如纸,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但是她脸上却带着十足易见的讥诮,“看来你这医生也是白做的。”
幸好程煜已经习惯了她的态度,因而只是轻笑,但心底却有种不祥的感觉。他伸手去摸林漠露在外面的手,刚触到她的手背,她反应极大,竟反手就是一掌朝着她的手打去,她是天生的断掌,出力不大,却打得程煜极痛,他偏又不能出声,只是一皱眉,收回了手。
林漠气得眼睛圆睁,刚刚还苍白的脸突然间泛起红光,“你想干什么?”
程煜苦笑,“我只是想握握你的手。”
林漠的神色已缓下来,刚刚还可见的红光也重新变成苍白,她又回复了冷淡的神色,“别乱动手动脚。”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程煜张了张嘴,本想说话,却又觉得有些自讨苦吃,不由也沉默起来。
林漠双手拢进大衣里,整个人被包裹起来,只剩下一张脸在风里。她眼睛望着远处,程煜本来满心都是怒火,但看到她有些迷茫又无助的样子时,心中不由一转,柔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会没事的。”
林漠一时没反映过来,一会儿才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她侧头看了看程煜,他似乎一向都不会生气,林漠垂下眸子,抿了抿嘴,低声道:“我走了。”
程煜一时没反映过来,林漠已经站起来了。她走了几步,突然顿住,回头朝他一鞠躬,淡淡道:“谢谢你。”
程煜一怔,不知林漠此举是何意,他心里浮起一丝不祥之感,不由道:“我今天早晨打电话给你,本来是想请你过来检查一下,我们发现……”
“对不起,我的身体自己会负责。”林漠打断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程煜不祥的感觉越来明显,他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却仍是被林漠先截一步,“我走了。”
程煜向来觉得自己不算机灵却反应还算灵敏,但他看着林漠缓缓离去,竟然没有留住她,直到她消失在自己面前了,才想起昨晚院长跟他说的话:我看她的片子有点问题,她肾上有些黑点,怕是被人打过,只怕此时已淤积起来了,你明天叫来她作个检查证实一下,不要忘了。
他正想着,听到旁边一个声音响起,却原来是院里的同事宁强,他眼角带着一丝笑意,眼睛看向林漠离开的方向,“这个病人对你似乎不同寻常。”
他们之间向来知无不言,宁强家中的事他也略知一二,但关于林漠的事,他却是只字也未向宁强提过,但院里的人多少知道他特别紧张一个叫林漠的病人,宁强自然也不例外,只是顾忌到他的面子从来没有提过。
程煜微微一笑,回答道:“她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对她的感觉。”
宁强笑道:“只是看到她难过你也难过,总忍不住帮助她,对不对?”
程煜微微一怔,却仍是点头承认。只是心里却忍不住想:对一个人如此关切,自然感情不同寻常,只是他对她又不只是情爱,似乎还夹杂更多的怜惜。只是林漠给人感觉向来冷淡,也不是个会撒娇惹人疼惜的人,也不知自己怎么会产生这种感觉。想到此处,不由一笑,心中闪过万千念头,最终都化成了林漠临走了那深深一躬,程煜想,她其实心里都知道,只是非要强迫自己作出冷淡的样子来,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宁强见他承认,又看他脸上表情不断变化,知道他还在思索当中。也不打扰,当下就离开了。
下午轮到他值班,一直到晚上七点才下班。门外雨丝蒙蒙,外面的几模大榕树垂下的树枝阴沉沉的跳跃着,程煜没有带伞,只得沿着屋沿去停车场取车,他刚走到车门口,见旁边的一辆车出来一个人,连伞也没打使跑了过去,地上水已积了很深,他这一跑溅得程煜身上满身都是水。
程煜见是一个卷发的女人,一路朝医院大门狂奔而去。他看了一会儿,觉得似乎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便也不多想,拿出钥匙正想上车,却见大门口冲出一个人,手里拿着手电筒,朝他的方向照了照,然后奋力的跑了过来。
看到程煜,那人才停下来,程煜一看,原来护士,“程医生,还好你没走,刚才来了一个病人,指知要你。”
程煜问,“是刚刚进去的女人?”
护士想了一下,“是个女人,她说林漠突然晕了……”
程煜闻言,也没等护士再说下去,他马上关了车门,朝医院走去。此时医院已下班,只有只有值班护士三三两两的说着闲话,在医院的在堂里,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红色衣服的女人,女人留着一头长卷发,从背影上看,便已是万种风情。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看到程煜,急声问:“你是程煜?”
程煜看着她,“林漠晕了?怎么回事?”
两人一前一后驱车去林漠家,程煜并不是第一次来,但客厅里明显被重新装扮过。林漠向来素雅,不会摆弄花草,只在角落里摆了一盘芦荟,然而今天进来,却是桌上、电视机上都摆上了玫瑰,花香四溢。
程煜也来不及欣赏,直奔林漠的房间,她却也没有躺在她的大床上,而是在旁边临时搭的一个小床上躺着,脸如金纸,看上去竟似没气了一般。程煜缓缓靠近,手指先在她颈部探了一下,又伸到她的鼻息处,他周身的器官才放松下来——还有气息。
匆匆跟过来的卷发女人在后面气喘吁吁,“她怎么样?”
程煜眼光一闪,沉声问:“她一直睡在这小床上?”
“不是……”女人眼神闪了一闪,感觉到程煜逼迫的目光,却又笑开了,她眼睛长且细,正是妩媚之极,这一笑,似是一朵玫瑰在缓缓绽放,“她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所以自己搭个小床,并不是我不让她上床。”
程煜听完没有说话,他心里觉得这个女人说得是真的,以林漠的性格,是极有可能自己受罪也不与别人靠近半分的。
女人撩了一下头发,在旁边的摇椅上坐好,“我叫陈惜儿,你呢?”
程煜刚才没有细听,此时才发现陈惜儿的声音很低沉,极富磁性。他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眼熟,却也一时想不起来。陈惜儿却是一笑,“程煜,你不记得我了?”
程煜想了想,却只感觉有些碎片在记忆中涌动,却拼不成图片,于是摇摇头,“我不记得认识你。”
陈惜儿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有,却在抬起眼时化作无痕,轻声笑道:“我却是对你印象深刻啊。”她看着程煜拿出工具给林漠检察,“你经常送漫画给人吗?”
程煜身体一僵,“漫画?”
陈惜儿站起来走到窗前,外面的雨还没停,“从前,有只小猪很贪睡,她摔坏了家里所有的闹钟,有只小公猪觉得做猪不能这么没有追求,便将抓了很多的小毛虫放在闹钟里,小母猪是特别受干净的,但是那些小毛虫被小公猪做了手脚,一到时间就爬出来在小母猪的床上爬……”她轻轻一笑,转头看程煜,“你还记得这个故事吗?”
程煜的手一动,却仍是淡淡道:“忘了。”
陈惜儿也轻轻一笑,“是啊,只有我还记得。”她缓缓走到门口,“我不打扰你看病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