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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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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一片昏暗,不知是哪里,我莫名其妙地走着,隐隐有光亮从前方传来。我快步上前,只见周遭景色一变,入眼皆是房屋。
暗夜笼罩下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偶尔传出几声山中野兽的低吼,还夹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哭泣。嗯?哭泣?我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来源,踩着凹凸的石子路缓缓而行,很快来到一座熟悉的木头屋子前,一个女人坐在门口,屋里闪烁的烛光打在她的背上,显得沉寂而哀伤。
“杜娘……”我驻足观望,心中沉痛,亦觉得没脸见她。
因为伤心欲绝,杜娘带着哭腔在自言自语着什么,我在站得太远,没法听清,便向那边悄悄移了几步。一边移一边侧头听着,声音断断续续,倒也勉强能懂。
“虎儿……对你不起……阿宁、阿宁,是他……”
忽然声音没了,我听得云里雾里,一转头,见杜娘摇摇晃晃地盯着我看。我吓得抚了抚胸口,不知她何时站在我身后,便要前去搀她,只听杜娘道:“虎儿?”
我苦笑道:“我不是虎儿。”
可杜娘仍是神智迷茫地唤着虎头的乳名,我叹息着摇了摇头,正要将其扶进屋内,却见她脸上留下两条血泪,双眼鲜红,甚是恐怖。
“啊!”
我大叫一声跌坐到地上,惊得腿脚发抖:“你……”
低低的笑声传来,眨眼间,眼前的女子发髻无风自散,满脸血浆模糊,只剩嘴角仍勾起狰狞的弧度。她似是变了一人,全身上下充斥着暴戾的气息,犹如修罗般立在我身前。
周遭又换了副场景,不知是哪里,四处撒了一地的残肢断臂,如地狱般的血腥直冲口鼻,令人作呕、不堪入目。
夜空雷声隆隆,电光闪烁间照亮了眼前的身影,修罗满脸的血凝成面具,整张表情直教人心胆俱裂,尤其是那疯癫的笑容。
被一根冰冷挑起下巴,我才发现此时手脚僵硬冰冷,几乎动弹不得,怀中似乎还有一团东西。
身后一阵嘶吼传来,待我听到刺入骨肉清晰的声音,一袭黄袍已被刺穿在一根墨绿色的物事上,男子血流不止,双眼瞪着我,吼道:“还不快走!快走——”
我惊醒过来。
坐起身,发现背后都湿透了,我回味了一下梦中的场景,不想已忘得七七八八,只有那股惊悚惨烈的感觉还依然萦绕在心头。
似乎当时怀里还抱着什么,我低头一看,满头黑线,把枕头丢开下了床。
双脚刚着地,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响,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也应该到晚饭的时间了。果然,一开门,空气中隐隐约约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我望着满桌的美味佳肴,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到碗里,尝了一口,大为感慨地叹了一声。
“怎么?不合胃口?”
我摇了摇头,转头问他:“这饭菜是你做的?”无恒点头。
我极度怀疑:“你一个大男人做菜做那么好吃干嘛?”比以前我家对面餐馆厨子烧出的菜还好吃。
无恒愣了一下,似没想到我会这么说,随即轻笑:“在下从小对此兴趣浓厚,厨艺不精,承蒙姑娘不弃,但好吃二字,着实愧不敢当。”
我翻了个白眼,瞧他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还愧不敢当?我不会做饭煮菜,岂不是要去跳楼了?无恒也不介意,扒了口饭,随意问道:“金银是哪里人?”
“哪里人?”我愣了一下。
无恒不解地看向我,我心里打鼓,这该怎么说呀,搞不好被人当成神经病,被赶出门那就玩大了,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呢。
偷偷瞄了无恒一眼,见他目光灼灼,我轻咳一声:“呃,那个,我是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无恒追问。
“那个华夏人!”我信口胡诌一个地名,赶紧继续低头扒饭。
“华夏人?”无恒疑惑地皱了皱眉,又道:“未曾听过穹桑之中有华夏这个地方,莫非金银来自外国?”
我心虚地点点头,又听无恒问:“金银是哪国人?”
那日在客栈中听闻几个游客讨论纷纷,我因好奇也前去搭讪。东聊西扯的过程中,我对他们跌宕起伏的经历着迷不已。
身为老大的穹桑,政治军事力量自然是没话说,人家大手一挥,周边凤毛麟角的小国家哪个不是俯首称臣,能合并的都合并了,剩下几个有争议的也都被迫领个从属啥身份的,不尴不尬地夹在中间,搞得小国领主那叫个无奈啊。
没办法,穹桑越坐越大,统奚宿夷可不乐意了,现在咱跟你称兄道弟,表面一派其乐融融,也不代表咱就怕你不是,凭啥好处都给让大哥吞了,小弟一毛钱都没捞着呢!再说老大又怎么样,咱弟俩联合起来对付你一个,老大你就不怕吗?
老二老四心里打着小九九,老三老五可在旁边闲滴很。
申屠不怕,山清水秀又人杰地灵的,人家可是世界经济第一把手呢,乃们国土比咱大又如何,还不得都乖乖地来巴结咱?咱啥都缺啊,就是不缺钱呐!有钱能使鬼推磨,听过这句话不?啥叫富可敌国?咱动动小拇指头就是金矿山银矿山的,不砸晕乃们咱就不姓申呐!
叔先很淡定,人家很低调,虽然排行老幺,但人家可是能让老大到老四都惧怕的呢!为啥?听过上古巫术没?到咱这一代,靠巫术成为角卑上一方霸主都不为过,乃们谁要敢欺负咱,扔一条蛊让尝尝!可咱低调啊,心地良善啊,咱可是肩负维护世界和平的光荣使命呢!
我思前想后,斟酌良久,最后在无恒大帅哥的注视下红着脸(给憋得)道:“我啊,是申屠人。”
无恒曾认为我跟花家有关系,因为我姓花。不是我装清高,而是有自知之明,在这个世界,姓花的人可不简单。
叔先虽是巫术大国,但其王族却是纯纯正正的巫盲,真正会巫术的仅有般、若、花三族,其中花氏为最。由于三大巫术世家基底庞大,背景盘绕交错,其他的各大世家与其嫡庶皆有联姻,因此三族枝节遍布叔先上下,占去全国人口十之五六,再经过千年沉淀,更不用说其程度是何等的根深蒂固了。
相比之下,王族仚氏倒显得略次一筹。世人眼中,皆以为三族如此强大,取代仚氏是早晚的事,到如今,三大世家依然尽心尽力地辅佐仚氏帝王管理江山,叔先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举国皆是一片合乐,连年更是鲜有战争(估计没人敢跟它打)。倒不知这仚氏有何手段,能镇得住三大巨头如此之久,奇也怪哉!
数日之后,当两张陌生的脸笑盈盈地盯着我看时,我疑惑地看向无恒,再看看两人,忽然捂住嘴,只见其中一人从脸上撕掉一层皮,我兴奋地冲上去狠狠抱住她:“啊呀!我的小新新,我可想死你了!”
兰新连忙从我怀里挣脱出来,红着脸笑骂道:“谁是你的小新新!没脸没皮的家伙。”
我乐呵呵地拉着她的手,好奇地执起那层半透明的薄皮,左看右看,喃喃道:“啧啧啧,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
兰新也不答我,两眼定定地看着被我拉住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当我把玩着人皮面具时,身旁传来一阵咳嗽声,手上蓦然一空,兰新抽回人皮面具又戴回脸上。
“金银,你的意思?”
“啊?”我回过神来,“什么我的意思?”忽然想起还没跟阿宁打招呼,抬起手欲往旁边那人背上拍去,一阵劲风刮过耳旁,手被扣住,那人厉声道:“做什么!”
我一愣,阿宁怎地这般跟口气,不对,这不是阿宁的声音!
兰新见状急急分开我二人,忙向那男子道歉:“大人莫怪,这厮就是这般毛手毛脚,并无冒犯之意,还望大人见谅。”
“哼,”男子一扭头,“时间不早了,回去交差吧。”
兰新点头称是,抓起我的手意欲离开,却被无恒拦住,兰新脸色微微一变,质问道:“少侠,你这是干什么?”
“我只答应让你们见她,并没说让她跟你们走。”无恒一脸云淡风轻,说得理所应当一般。
兰新与我相视一眼,双方都是震惊不已。我失声笑道:“无恒,你开什么玩笑。”
“别忘了你的目的,” 无恒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要他们帮你还是要我帮你?”
我一震,身体僵住。感觉到我的异样,兰新惊疑不定,见她这幅表情,我心中一紧,忙道:“为何我只见到你一个,阿宁呢?”
兰新不语,倒是旁边的男子回答我:“他不在这儿,你,跟我们走就是了。”
“看来她是非走不可了?”无恒冷笑一声,“也罢,走可以,不介意再多跟在下一个吧?”
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可以!”
无恒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兰新的脸色清楚地表达着不可思议,附到她耳边交代几句,我用眼神无声地询问,她迟疑地点点头。
我慢慢收回手,走到无恒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