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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往事 ...
侯府门前,韩凛率府兵持刀而立,与东厂番子凛然对峙。
气氛凝滞,一触即发。
千钧一发之际,马蹄声骤然踏破夜色,只见武靖侯萧翊一身风尘,率领一队亲兵疾驰而至。
他勒住马缰,目光扫过门前阵仗,眉头紧锁:“何事喧嚷?”
东厂档头认得萧翊,心下咒骂,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拱手:“侯爷恕罪,我等奉令追捕要犯,线索指向贵府,恳请侯爷行个方便,容我等入府搜查,也好向上头复命。”
萧翊冷笑:“证据何在?武靖侯府岂是尔等说搜便搜之地?”
他不等对方回话,转向韩凛,问:“府内可有异常?”
韩凛抱拳,斩钉截铁回道:“回侯爷,并无。属下一直在此值守,未见任何闲杂人等潜入。”
萧翊颔首,翻身下马,对身后亲兵下令:“戒严侯府,未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是!”
亲兵齐声应和,铁甲铿锵,瞬间筑起人墙,将东厂众人逼退数步。
萧翊不再理会门外僵局,大步踏入府门。
他径直走向萧琮院中,但见卧房灯火通明,人影穿梭不息,下人们步履匆匆,不断从卧房内端出一盆盆血水,又将汤药急急送入。
萧翊面色沉凝,正欲去那间卧房看个究竟,萧琮却从屋内快步走出,手中拿着一叠文书,堪堪拦在他面前。
“父亲。”他嗓音沙哑,将那叠纸页递上,“此乃孩儿彻查兵部一案的卷宗,还有……杨秉谦与秦检往来密信及私账。”
萧翊停下脚步,接过那叠卷宗,粗略翻了翻,目光便纸页从上抬起,扫了萧琮一眼。
萧琮的衣袍前襟沾染着大片已呈暗褐的血迹,眼眶赤红,神色疲惫而狼狈,唯有一双眼睛执拗地望来。
他视线未在萧琮身上多做停留,又越过儿子的肩头,遥遥投向洞开的房门。
门内光影晃动,谢韫辉的身影静静立在门口,正也望向这里。她的眼神依旧冰冷沉寂,一如这二十年来每一次无言的相对。
他收回视线,对萧琮道:“就这些么?若有其他实证,一并拿来,我即刻进宫,将鄞州军情与此案一同面奏陛下。”
萧琮肩头微微一松,低声道:“孩儿这便去取。”说罢便急忙转身离去。
萧翊再度望去,门口已无谢韫辉踪影,唯有侍从端着药盏铜盆匆匆进出。
他站在那片风雪里,未再向前,待萧琮将厚厚一沓卷宗带回给他,便沉默转身,大步离去。
送走萧翊,萧琮立即返回屋内。
谢韫辉正扶住昏迷之人的肩背,一名府医托着药碗,小心地将汤药一点点喂入他口中。方才放出的毒血浸透了垫在榻边的布巾,暗红刺目。
他伸手去触碰那垂在榻边的手腕,指尖将将触及,便被皮肤上的温度烫得一缩。
他心下一沉,转向另一个正在整理银针的府医:“情况如何?”
府医神色凝重:“世子,毒势虽暂得遏制,但余毒未清,加之失血过多,气血两亏,仍是万分凶险。汤药灌下去,能吊住命,至于能否苏醒,恢复神智,全看这位公子自身的意志和造化了。”
萧琮闭了闭眼,哑声道:“知道了……有劳大夫。”
府医手里的药碗见了底,谢韫辉取过湿帕,细致地替他拭去唇角药渍,随后轻轻将人放成侧卧的姿势,掖好被角,方自榻边站起身。
萧琮看向她,思绪却飘回半个时辰前。
彼时他刚将人安置在榻上,谢韫辉便如同上次一般出现在院中,并未追问缘由,只是冷静地指挥下人救治,甚至在得知萧翊回府后,立刻让他速去整理卷宗,务必拦住父亲。
这一切,就好像……她对此毫不意外,甚至有意要将这个身负重伤、怀揣惊天秘密的人,牢牢护在羽翼之下。
萧琮喉头干涩,低声唤道:“母亲。”
谢韫辉知他满腹疑窦,对侍女和府医道:“我与世子去外间说几句话,劳诸位仔细看护。若有任何变化,即刻来报。”
“是,夫人。”
吩咐完毕,她才看向萧琮:“琮儿,随我来。”
两人走到廊下,萧琮直接问:“母亲是不是一直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是。”
“他究竟是谁?”
谢韫辉并未回答,反问道:“琮儿可知为娘的名讳?”
萧琮一怔。他自幼只知母亲是父亲远房表亲,因家中遭难、举族覆灭后方才嫁入侯府,至于具体名姓,无人提起,他也从未深究。
谢韫辉看着他沉默的模样,缓缓道:“我姓谢。便是二十年前,那个‘谢家逆党’的谢。”
萧琮愕然。
谢韫辉无视他的震惊,继续说:“而他也姓谢,是我弟弟谢知白的养子与学生。你还想继续听下去么?”
萧琮重重点头,艰涩问:“想。那……母亲为何会……”
“我本是永熙二年新科状元柳喻的发妻,家父谢执中,曾为帝师。”谢韫辉目光投向虚空,似在回望那段尘封岁月,“我夫君柳喻初入朝堂,见吏治腐败、民生多艰,遂作《新治策》欲劝天子革故鼎新。家父亦倾力支持,借其清流声望推行此事,世人称之为新治学派。”
“皇帝初时亦是同意,变革本已如箭在弦。然则……”她语气转冷,含着刻骨的讥诮,“我辈书生,空有赤诚,不谙世途险恶,未料丹心一片,竟招致泼天构陷,忠良之志,终被污为逆臣之言。”
“而后,便是史册所载,谢家满门下狱,柳喻亦在狱中受尽酷刑,《新治策》被斥为祸国妖言。谢家倾尽残力,方将幼弟知白暗中送出京城,余者尽数罹难,连我那年方豆蔻的小妹亦未能幸免。”
“我本应随他们同去。奈何萧翊参与那场清洗,借职权偷天换日,暗中保下了我,改换身份,强令我活至今日。”
萧琮心中巨浪翻涌。他只知父母常年不睦,关系疏离如冰,却从未想过其中竟横亘着如此血海深仇。
那他呢?
他这十八年的存在,又算什么?
谢韫辉似看穿他心中波澜,轻声道:“琮儿,此乃我与他之间孽债,与你无干。”
见萧琮依旧不语,她转回话题:“你不是想知道他是谁么?”
提及谢砚冰,她的声音变得轻缓:“当年知白离京后,蛰伏江南,暗中联络同道,欲复燃寒灰。永熙十三年,江南水患频繁,赋税如虎,民生凋敝,乃至易子而食。他那时险些被亲生父母易换,是知白路过,倾囊买下,收养身侧,为其起名为……谢砚冰。后知白病逝江南,他便接续遗志,孤身入此京城龙潭。”
“说来他也不过比你年长两岁,方将及冠,却已……”
谢韫辉叹了口气,未再说下去。
萧琮在心中反复咀嚼这个此刻才知全貌的名字,惊涛骇浪般的真相冲刷着他固有的认知,一时间心乱如麻,五味杂陈。
谢韫辉见他复杂神色,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心中尚有万般疑问,剩下的答案,不该由我来告诉你。”
她视线转向卧房的方向,“他虽算计于你,却也数次助你,更为帮你清查此案,险些送了性命。好歹看在这一份人情上,此刻莫要丢下他,好么?”
“我当然不会……”萧琮脱口而出,又稳了稳心神,续道,“只是母亲今日所言之事,桩桩件件,太过……我还需些时日细想。”
“不必急于一时。”谢韫辉宽慰道,“你也莫要太过忧心,这孩子心志之坚韧,远超你我想象。他既闯过无数生死关隘来到此地,此番也定能熬过去。”
“你父亲既已插手,后续风波,他自会处置。这段时日,你便安心留在府中,多陪陪他吧。”
“我知道,母亲。”
谢韫辉不再多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便转身离去。
萧琮独自站在廊下,新雪无声飘落,将那片浸染过鲜血的地面重新覆成一片白色。
他盯着那片平整的雪地看了许久,才转身推开身后的房门,浓重的药味混杂着未散尽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府医见他进来,疲惫地摇了摇头:“热势还未退下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萧琮喉结动了动,只说:“多谢大夫,后面我来守着。”
府医又详尽嘱咐了些照料病人的要领,方才提着药箱退下。
屋内安静下来,榻上之人压抑而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萧琮走到榻边坐下,目光落在谢砚冰脸上。他安静地躺在那里,面容苍白得几乎透明,唇上不见半点血色,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脆弱得仿佛一尊轻轻一碰就会碎裂的琉璃盏。
他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他无法想象,这个人究竟是如何拖着中毒的身体,突破东厂的重重围捕,从京郊别院一路支撑到侯府院墙之内?
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值得他如此不管不顾,以命相搏?
他突然有些恨他。
恨他将所有真相层层包裹,恨他独自背负一切,恨他此刻了无生机地躺在这里,只留给他一片无处安放的焦灼。
过了一会,他又想:如果他能好起来,我就不恨他了。
方才从谢砚冰身上解下的长命锁静静躺在枕边,萧琮伸手拿起,借着摇曳的烛光细细端详。
银锁做工算不得精巧,但边角圆润,表面光洁,竟寻不出一丝锈迹或划痕,显然被它的主人极其珍视地贴身佩戴、细心呵护了许多年。
这是那位将他抚养长大的人留给他的念想么?
他小心翼翼地将长命锁放入谢砚冰微凉的掌心,用自己的手掌轻轻包裹住那冰冷的手指,想借此渡去一点温度。
他闭上眼,向着那位素未谋面、却塑造了眼前之人的逝者,无声而虔诚地祈愿:
请保佑他平安无事地苏醒过来吧。
——
谢砚冰又回到了扬州那座小屋。
时光仿佛未曾流逝,谢知白依旧坐在窗边的小案前,披着一身温柔的晨光。
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像小时候那样席地而坐,将头靠在他膝上,仰起脸软软地唤他:“先生……”
谢知白放下书卷,手指轻柔地抚过他的发顶,语气里含着纵容:“这般撒娇,是又想学什么了?”
他摇了摇头,用脸颊蹭着对方的衣袍。
谢知白了然,轻笑出声:“我知道了,定是这屋子闷坏了我们砚冰,想让我陪你出去走一走,对不对?”
见他仍不答话,只定定地望着自己,谢知白便牵起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走吧,我们出去。”
推开木门,江南水墨逶迤展开,青瓦白墙倒映在清澈的河渠里,石板路湿漉漉地反射着天光,几株垂柳将新绿的丝绦探入水中,搅碎一池平静。
谢知白带着他登上一叶扁舟,解了缆绳,小舟悠然顺着水流滑入河道。
舟行缓缓,他看见岸边梨花如雪般覆满枝头,桃花开了又谢;转眼又是夏蝉鸣噪,绿荫浓稠,莲叶田田,接天蔽日;忽而秋风乍起,桂子飘香,稻田金黄,枯叶飘落,随波逐流;待到寒意渐生,细雪落在乌蓬上,四周景物萧索,唯见远处青山戴雪。
小舟仿佛载着他们漂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最终靠在了陌生的岸边。
谢知白微笑着说:“好了,砚冰,该回去啦。”
于是他踏上岸边的青石,再回头望去时,水雾渐浓。
他忽然惊觉自己竟看不清谢知白的容颜,只剩下一个温柔的轮廓立在舟中。
心中莫名一慌。他问:“先生不和我一起走吗?”
谢知白的声音隔着水汽传来,温和而遥远:“不了。岸上已有人在等你,快回去吧。”
话音落下,小舟便载着那道模糊的身影向着水雾深处漂去,越来越远,终至消失不见。
他怔怔地站在岸边,心头像被剜去了一块,随后猛地回过神,不及细想,纵身跳入水中,奋力向着小舟消失的方向游去。
水不再是记忆中江南温润的水,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锥狠狠扎进每一寸肌肤,直入骨髓。他剧烈地颤抖起来,四肢百骸都充斥着被冻结的剧痛,窒息与严寒交织,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沉没于无边寒渊时,一双手臂有力地揽住了他,将他从冰冷的水中托起,紧紧拥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谢砚冰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勉强聚焦,只能辨认出萧琮写满担忧与焦急的眉眼。
他冷得牙齿都在打颤,话语轻得像一缕即将散去的烟:“我好冷啊……”
拥着他的人浑身一僵,竟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脸颊上。
对方一遍遍抚过他的后脑与脖颈,像是喜极而泣:“没事了……没事了,很快就暖和了,很快就好了……”
他的视线愈发模糊,只依稀感觉到四周人影晃动,脚步声、低语声嘈杂起来。
那怀抱太过温暖,稍稍驱散了他骨髓里的寒意,沉重的倦意再度袭来,他抵挡不住,又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萧琮将人将人轻轻放回床榻。
府医上前搭脉,眉头渐舒,转向萧琮道:“世子,情况比预想中好上许多。毒素未侵脑髓,然终究损及心脉,加之元气大亏,这才再度昏睡。眼下最要紧的,便是静心将养,徐徐图之。”
萧琮紧绷的心弦略松,郑重向府医拱手:“这些时日,有劳诸位费心。”
韩凛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静静听完,也松了口气。
府医连忙还礼:“世子言重了,此乃分内之事。”
待府医退下去斟酌新的药方,韩凛才走上前:“世子,兵部贪墨一案,朝廷已有明旨。”
萧琮倏然抬眼:“如何?”
韩凛平板地将那份圣旨复述出来:“陛下有旨,着侯爷督办此案后续,肃清余孽,以正视听。杨秉谦负圣恩、蠹国帑、陷忠良、乱朝纲,罪证确凿,恶贯满盈。虽已畏罪自尽于狱中,然国法森严,难容此獠,故,革除其一切官职勋爵,追夺赐物,杨氏家产尽数抄没充公;其本人……挫骨扬灰,以儆效尤。另,兵部数名官员因附逆、渎职,一并革职查办。”
他微微一顿,声线陡然沉下,“至于秦检……罚俸三年,褫夺‘司礼监掌印太监’职衔,责令其于私宅闭门思过一月。冯云淳,裁定为附逆协从,罚俸一年,仍留原职。”
萧琮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就这些?”
韩凛唇角扯出一抹冷峭的弧度:“秦检在御前痛哭流涕,自言一时糊涂,已‘主动’归还了大笔赃银。陛下‘感念’其多年勤勉侍驾,呵……”
萧琮胸膛起伏,猛地攥紧了拳:“他拼了命取来的铁证,我耗费心血查明的真相……到头来,竟抵不过佞幸几滴眼泪?……原来这世间公理,并不在于证据确凿,只系于天子一念之间么?”
韩凛年长他数岁,对这些早已习惯,惯例劝道:“世子,慎言。”
萧琮没有再接话,伸手轻轻握住谢砚冰蜷起的手指。
若他醒来得知这番结果,该是何等失望?
韩凛在一旁静静看着,忽然问道:“待他醒后,世子有何打算?”
萧琮一时未解其意,下意识反问:“什么打算?”
随即,他明白过来。谢砚冰是新治学派遗孤,所做之事,于朝廷而言便是谋逆;而他是武靖侯的独子,迟早继承侯位,理应忠君卫国。韩凛是在问他如何抉择。
萧琮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韩凛:“肃之,你早就知晓母亲的身世,为何从不告诉我?”
韩凛:……
他也不再追问,重新看向榻上之人,指腹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手背,低声道:“一切……都等他好全了再说吧。”
韩凛心下已然明了,说:“无论世子作何抉择,韩凛必誓死追随。”
萧琮低低应道:“……多谢。”
大萧其实什么都知道,不想挑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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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作者的碎碎念,想到什么说什么: 1、1v1 HE,受前期清冷(装的)后期病弱+钓系,攻正人君子。 2、人多且杂,配角之间没有固定cp,可以随意吃。 3、本文是作者的第一本小说,节奏还在摸索。 4、全篇大约25-30w,目前已经写完了故事的60%,存稿先逐渐丢上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