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0、额外·卜仲  ...
            
                 
                
                    - 
                          我叫卜终。
 在大兖,这个字其实很不好。更多意思是终点和结束。
 我想想我母妃为我找的借口:结束苦难。
 母妃不受宠,但对我极好。
 后来病死了。
 我拖来了御医,但没拖来她的生机。
 没了她,我后面浑浑噩噩。
 大家都欺负我。
 两国当时总是打仗,而兖国战败,大瑄也损了许多兵力。除却割了几块肥地和贸易往来的妥协,大瑄还要求兖国需要出人去当质子。众皇子都有母妃庇护,似乎一切都要被迫降临时,我当时站了出来“儿臣愿去。”
 我看见高座上的人微微一笑,很满意我的做法。
 其实,如果我不主动,大约也会落到我的身上。
 那就去吧。
 会比现在更差吗?
 马车摇摇晃晃,离开了故国。
 终于是到了。
 我住在了一个破旧偏僻的院子。
 院子有一棵硕大无比的枯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树,但只觉得和我的处境好相似。
 树根盘踞在院子,挤占了生存空间。打水进出都很妨碍。
 冬日好冷,大瑄好冷。
 我想母亲了。
 我以为我要冻死在屋子里,独自一人藏身雪日时。
 门外有了喧嚣声。
 “喂,你还在么?”
 是···是那日偶然遇见的小皇子。
 好冷。
 是这边很受宠的孩子了,比我小了很多。
 但或许是怕我谋害他么,他的侍人总是不让他靠近我。
 我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好冷。
 他推开房门,看到了我。
 当时的我应该很狼狈吧?畏缩在一团被子里面,止不住的发抖。
 他连忙跑过来,抱住了我。把外袍脱下包裹住我。
 门外接着也走进来一个女娘。
 据说是李家娘子。
 好冷。
 她蹙眉看向我,而后出去。
 我昏迷过去了。
 醒来时我的屋子焕然一新。
 是梦么?
 显然不是。
 因为那个李女娘在一次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和我身上的小皇子。
 小皇子居然睡着了,眼角带着泪痕。
 屋子暖暖的,有了很多炭火和被褥。原本我打扫不到的灰尘也消失不见。
 多了很多实在的东西。是茶叶,是发冠发簪,是烧饼馒头和种子。
 我和她对视一笑。
 “好好活下去,可别辜负了我们。”她淡淡一笑,捣弄着炭火。
 我点点头。
 原来那棵树不是枯树,只是冬天了没长叶子而已。
 是白玉兰啊。
 等到开花的时候,我已经和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了。
 他们带着我一起去宫中的学堂读书,为我训斥侍人。
 明明我更大些,但似乎我更多被庇佑。
 我学的很好,当然,我也藏拙。
 我来这并没有恶意,我只想着当好我的质子。
 他们俩会教我弹琴,弹这边的曲子。会告诉我大瑄很多的风俗和特色。
 他们把我当挚友,我也很开心。
 尤其是她。
 也许这有点不合适,但我确实很希望她幸福。
 她其实和小皇子一般大,但却能够有长辈的成熟和孩童的天真。总是坐在白玉兰树上吹笛子,然后笑着喊我们上去一起。
 当然,这些都是在侍人被支走的情况下。
 我以为会这样,这样···这样美好的岁月一直一直下去。
 但是,我的父皇啊,他总是贪心。
 似乎人老了就是容易糊涂一些?
 他又要打仗了。
 这是我来大瑄的第三年。
 瑄兖开战。
 我的质子身份很尴尬。
 我算个什么呢?我的存在并没有让我的父皇顾忌半分。
 听说大瑄有人提议杀了我祭军旗,以鼓士气。
 还有的人建议直接把我拉去前线,然后砍头鼓舞战士。
 我默默坐在树上,等着我的一纸命运。
 等到的是:“你可以回家了。”
 小皇子和李娘子去为我求情了。
 得其挚友,云胡不喜。
 听说他们从早跪到晚,一直在不停的说服高座上的人。
 李娘子的目标是太后和皇后,小皇子则是皇上。
 “卜终在大瑄并无错处,若是贸然杀了恐怕只能被胡诌为开战的借口。”
 “卜终本性极善,不如让他回去劝说,或许还能换两国和平。”
 我坐在白玉兰树上,其实当时我已经是换上了我最好的衣衫,戴上了玉冠,腰间佩了玉珏。
 我以为我会死的。
 死也要端正衣冠,我才不要脏兮兮的去见母亲。
 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我好歹都有护我的人。
 我回家了。
 其实怎么能算家呢?
 我一个不受宠的孩子怎么可能说服得了那个君主。
 但我不要辜负他们。
 他们给了我很多东西,有金银珠宝,有古籍字画。
 我拿着我所有的东西,尽可能的接近我的目标。
 先是小宫女,再是嬷嬷,再是内侍。
 先是不受重视的臣子,再是三四品官员的幕僚,再是宰相的侍妾。
 我一步步,一点点筹谋。
 我记得我当时临走前对他们说:“或许会晚一些,但我一定能让大瑄和兖国交好的。”
 她只落泪,摇头:“我们只要你好好的,注意身子。”小皇子站在一旁也红了眼,不语。
 我成功了,我当上太子了。
 我成功代替了父皇,那个已经昏庸的老人。
 我听说,那个小皇子也已经和李女娘成亲了。
 我送了好些东西过去。
 噢,对了。我改了名字。
 我现在叫卜仲了。
 我把大兖治理的很好,而且我不想再出现第二个“我”,于是,我只有两位妻子。
 是的,两位妻子。
 为什么说只有呢?
 一位是我的发妻,一位是我后来不得不娶的妻子王皇后。
 对于王皇后,我总觉得,毕竟是我需要她,何必把人家好端端的女娘娶了结果不好好对人家呢?相敬如宾是最好不过了。
 对于发妻,我觉得,我为了某些需要的利益,不得不委屈她,这里我做的很不对很不合适。但我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听说他们有孩子了。
 是个小公主。
 我好想去看看啊。
 可惜没机会了,我又送了好些东西去。
 听说小公主要及笄了。
 嘿,这不巧了。我有个才找回来的孩子,虽然有些一般,但好歹相貌上乘,性情活泼。
 所以,我把他发配过去了。
 名曰“质子”。
 我还是很希望他们能两情相悦的,可不要像我的长子卜晨,真是婚姻多舛。
 我见到小公主了。
 很像他们的父母。
 其实我也不知道像不像,因为我已经十多二十年没有见过他们了。
 但我看着她,只觉得高兴。
 至少我的儿子如愿了,至少他们是两情相悦。
 我大概没有很多日子了,年少吃过的苦似乎也要来蹉跎已经要老的我。
 我想起来当初那个李娘子其实说过她更想要去看看外面的,更想要看看山川湖海。
 你说你所做的一切,在未来都可以为了你的看看山川湖海而成为铺垫。“你当真如愿了吗?”
 我不知道我的儿媳是怎么想的,但我就擅作主张一次吧。
 “你们自管寻块封地逍遥自在去吧。”
 我叫卜仲。
 其实这个仲也很奇怪,是第二位的意思,谁会用第二来当名字呢?仲永么。
 罢了,就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