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她指凉》茉玄

78、新居晨雾

　　晨光透过公寓的薄纱窗帘，在卧室地板上洒下柔和的光斑。白青泠先醒来，她静静凝视着枕边人熟睡的侧脸。许晚棠的呼吸均匀绵长，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密的阴影，唇角微微上扬，仿佛正做着什么美梦。

　　白青泠小心翼翼地起身，尽量不惊扰还在睡梦中的许晚棠。她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感受着清晨的微凉。公寓很小，但布局合理，最让她满意的是那个朝南的工作区，阳光正好洒在预计要摆放工作台的位置。

　　她轻手轻脚地开始整理昨天还没来得及拆箱的行李。从灵羽带回来的资料和样本都被精心包装，每个箱子上都细心地标注着内容和注意事项。当她打开一个标着“敏感材质”的箱子时，许晚棠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

　　“怎么起这么早？”

　　白青泠回头，看见许晚棠倚在门框上，睡衣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精致的锁骨。

　　“睡不着了。”白青泠微笑着举起手中的样本，“想早点把这些整理出来。”

　　许晚棠走近，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样本箱：“我来帮你。这些是你的宝贝，得小心对待。”

　　两人并肩坐在地板上开始工作。白青泠注意到许晚棠整理样本时偶尔会轻轻吸鼻子，像是被什么气味刺激到。

　　“是不是这些材料的味道太冲了？”白青泠关切地问，“有些灵羽的植物样本气味确实比较特殊。”

　　许晚棠摇摇头，露出宽慰的笑容：“没关系，只是还没适应。植物染工作室待久了，对各种气味都比较敏感。”

　　工作到一半，许晚棠突然想起什么：“啊，差点忘了！今天约了房东来修厨房的水龙头。”

　　她起身时稍微晃了一下，白青泠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腰。“没事吧？”白青泠皱眉，“你脸色有点苍白。”

　　许晚棠摆摆手，语气轻松：“可能是起太猛了。我去洗把脸就好。”

　　看着许晚棠走向浴室的背影，白青泠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她注意到许晚棠的眼眶下有淡淡的阴影，呼吸也比平时稍显急促。但许晚棠表现得如此自然，让她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虑。

　　上午十点，房东准时敲门。是个和蔼的中年女士，看到两人在整理样本，好奇地凑过来看。

　　“这些都是艺术品吗？”房东阿姨拿起一个触觉样本，小心地触摸着表面纹理。

　　“是研究材料。”白青泠解释道，“我们做触觉艺术研究的。”

　　房东阿姨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楼上空出一间更大的工作室，朝南，通风特别好。你们要不要看看？感觉更适合你们搞创作。”

　　两人对视一眼，许晚棠眼中闪着兴奋的光：“现在能看吗？”

　　“当然可以。”房东阿姨爽快地说，“就在楼上，我带你们去。”

　　新工作室比现在的大一倍，宽敞明亮，最重要的是有一个独立的通风区，非常适合进行植物染创作。许晚棠几乎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地方，但在听到租金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们可以合租。”白青泠轻声说，“我在灵羽的项目还有一笔结余经费，正好可以用来租工作室。”

　　许晚棠还想说什么，被白青泠打断：“就当是投资我们的未来项目。”

　　最终她们决定租下这个工作室。签完合同，许晚棠兴奋地开始规划各个区域的功能分布，哪个角落放染缸，哪个区域做样本处理，哪里摆放资料档案。

　　“这里可以做隔离区，”白青泠指着通风最好的角落，“处理那些气味比较刺激的材料。”

　　许晚棠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想得真周到。”

　　白青泠注视着她：“你的呼吸道一直比较敏感，记得大学时每次用新染料都会打喷嚏。”

　　许晚棠似乎没想到白青泠还记得这些细节，耳根微微泛红：“那些都是小问题。”

　　“健康没有小问题。”白青泠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我记得你妈妈……”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提到了一个敏感话题。

　　许晚棠的母亲十年前因肺癌去世，虽然病因从未明确，但长期接触化学物质可能是因素之一。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许晚棠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新工作室的墙壁。白青泠懊悔地抿紧嘴唇，不知该如何挽回。

　　“妈妈最喜欢海棠花。”许晚棠突然轻声说，“所以她给我取这个名字。她说海棠虽然娇嫩，但很有韧性，能在各种环境中生长。”

　　她抬起头，眼中闪着复杂的光：“我做植物染，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延续她的路。但我会更小心，我保证。”

　　白青泠的心被这番话触动，她轻轻握住许晚棠的手：“我们要一起小心。答应我，如果任何材料让你感到不适，立刻停止使用。”

　　许晚棠点头，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好，我答应你。”

　　整理新工作室花了一整天时间。傍晚时分，大部分样本和资料已经摆放整齐。许晚棠坚持要亲自处理最后一批植物染料，那是她从江市郊区新采集的原料。

　　“这批栀子的品质很好，”她小心地打开密封袋，“应该能提取出最纯正的黄色。”

　　白青泠注意到当她靠近袋子时，许晚棠的呼吸似乎变得稍微急促，鼻尖也微微发红。

　　“要不要我来处理？”白青泠提议，“你昨天可能有点累到了。”

　　许晚棠却摇摇头，语气坚定：“这是我的专业领域。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变轻，“我想为你染出最完美的颜色。”

　　这句话让白青泠的心柔软下来，不忍再坚持。她站在一旁，看着许晚棠熟练地处理植物原料，但始终密切关注着她的状态。

　　工作到深夜，终于完成了第一批染料的提取。许晚棠显得异常疲惫，但眼中闪着满足的光。

　　“看这个颜色，”她举起一小瓶金黄色的染料，“像不像灵羽的夕阳？”

　　白青泠接过瓶子，却被许晚棠手指的温度惊到：“你的手好凉。是不是不舒服？”

　　许晚棠确实感觉有些头晕，呼吸道也隐隐作痛，但她归因于一天的劳累：“没事，可能就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白青泠不容分说地把她拉到沙发坐下，为她披上毛毯，然后去厨房煮热茶。当她端着茶杯回来时，发现许晚棠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眉头微微蹙着，似乎连在睡梦中都不太舒服。

　　白青泠轻轻抚平她蹙起的眉头，心中涌起一阵担忧。她想起在灵羽研究时读到的一篇论文，关于植物染料制作过程中可能产生的细微粉尘对呼吸道的长期影响。

　　“我得更好地照顾你。”她轻声自语，为许晚棠掖好毛毯。

　　月光透过新工作室的窗户洒进来，照在那些刚刚整理好的植物染料上。金黄色的栀子染料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美得令人窒息，却也让白青泠无端感到一丝不安。

　　她决定第二天就去订购更好的通风设备和防护用品。无论如何，她不能再让重要的人因为艺术创作而受到伤害。

　　许晚棠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白青泠的方向靠了靠，像是寻求温暖和保护。白青泠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心中许下承诺：这一次，她一定会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