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与舟》我勒个键盘精

16、 破晓时分战声起

　　晨光透过安全屋的窗帘缝隙钻进来时，陈焰正蹲在小院里给绿萝浇水。昨夜的雨彻底停了，空气里飘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叶片上的水珠折射着微光，竟让这简陋的小院有了几分生机。她回头看向客厅，林晚舟正坐在木桌前，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的报道初稿，眉头微蹙，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认真。

　　“早餐好了！”陈焰端着两碗泡面走进来，上面各卧着个溏心蛋，还撒了点从冰箱里翻出的葱花，“昨晚剩的泡面，加了点料，比昨晚的还香。”

　　林晚舟抬起头，眼底的疲惫淡了些，接过面碗时，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谢谢。”她低头看了眼面，葱花撒得均匀，显然陈焰是特意留意过她上次吃泡面时没挑葱花——这个总带着点“混不吝”的姑娘，其实心细得很。

　　“江沥的初稿怎么样？有问题吗？”陈焰在她对面坐下，戳破蛋黄，橙黄色的蛋液流出来，裹着面条。

　　“细节没问题，但有两处法律表述不够严谨。”林晚舟滑动屏幕，指着其中一段，“‘恒通集团未通过环评即开工’，要补充‘未取得环评批复文件’，还有副市长的‘顾问费’，得注明‘无实际服务记录的资金往来’，这样才能避开‘诽谤’的风险。”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已经标出来发给江沥了，她回复说半小时内改好。”

　　陈焰点头，咽下嘴里的面：“还是你想得周全，不然万一被他们抓住把柄，说我们造谣，就麻烦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得给王大爷打个电话，问问恒通那边有没有动静，别他们偷偷把污染废料转移了，我们的证据就弱了。”

　　电话接通得很快，王大爷的声音带着晨雾的湿意：“小陈啊，你们可算打电话了！今早天没亮，恒通的 trucks 就往工厂后面的山沟里运东西，黑黢黢的袋子，看着就像之前排的废料！我让我孙子偷偷拍了视频，这就发给你！”

　　陈焰的心一沉，立刻把手机递给林晚舟：“恒通在转移废料，往山沟里运，王大爷有视频。”

　　林晚舟接过手机，看着王大爷发来的模糊视频——几辆重型卡车停在工厂后门，工人正往车上搬黑色编织袋，袋子缝隙里漏出深褐色的液体，滴在地上，连草都瞬间蔫了。她脸色微变，立刻拨通学长的电话：“学长，恒通在转移污染废料，地点是红泥沟工厂后山，你能不能联系督察组，让他们提前半天出发？要是废料被销毁，我们的证据链就断了！”

　　“我试试！”学长的声音带着紧迫感，“但督察组的行程是定好的，提前出发需要理由，我得找组长亲自说，你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林晚舟刚要说话，江沥的消息弹了出来：“初稿改好了，但平台审核卡住了，编辑说收到‘上面’的通知，涉及恒通和副市长的内容暂时不能发，说是‘避免影响地方形象’。”

　　“又是副市长搞的鬼！”陈焰气得拍了下桌子，面条都晃出了碗，“他们这是想把我们的路全堵死！”

　　林晚舟却没慌，指尖快速敲击屏幕，给江沥回消息：“用备用渠道——你之前说的那个海外小众深度报道平台，先把稿件发上去，再让你的记者朋友转发到社交平台，形成刷屏效应，平台就算想删，也来不及了。”她抬头看向陈焰，眼神坚定，“你联系王大爷，让他把视频发给你，再转发给江沥，加在报道里，实时证据更有冲击力。”

　　陈焰立刻照做，手指飞快地编辑消息，连吃面的心思都没了。林晚舟则继续盯着手机，一边和学长确认督察组的进展，一边给律所的信任的同事发消息：“帮我盯一下恒通集团的账户，看最近有没有大额资金转移，尤其是转到个人账户的，可能是他们在销毁财务证据。”

　　小院里的绿萝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客厅里只有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电话声，却没有一丝慌乱。陈焰看着林晚舟有条不紊地安排，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律所见她时，对方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对十几个记者的追问，也是这样冷静，一句话就稳住了局面。只是那时，她觉得这份冷静带着距离，现在却知道，这份冷静背后，藏着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江沥说备用渠道发出去了！”陈焰突然欢呼一声，把手机屏幕转向林晚舟，“你看，已经有几十条转发了，还有人在评论里说自己是红泥沟的，证实污染是真的！”

　　林晚舟凑过去看，屏幕上的报道标题格外醒目——《红泥沟疑云：未过环评的“生态产业园”与副市长的“顾问费”》，下面附着村民实拍的污染视频和恒通转移废料的画面，评论区的留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这件事。

　　“太好了！”林晚舟的嘴角终于露出一抹明显的笑意，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是学长打来的，“督察组同意提前出发了！现在已经在去红泥沟的路上，让我们把所有证据再整理一份，直接发给他们的联络员！”

　　“马上就发！”林晚舟挂了电话，和陈焰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闪着光——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松动了。

　　就在这时，陈焰的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推送，是本地新闻平台的：“我市开展媒体行业整顿工作，严厉打击不实报道，维护地方形象。”下面还附了一张副市长在会议上讲话的照片，他的表情严肃，眼神里带着警告。

　　“他们开始急了。”陈焰的眼神冷了下来，“想通过整顿媒体来压我们的报道。”

　　林晚舟却不慌，点开自己的朋友圈，看到律所的几个年轻同事已经转发了江沥的报道，配文写着“等待真相”。她拿出手机，也转发了报道，没有配文，只加了一个“蜡烛”的表情——这是她第一次在朋友圈发工作之外的内容，也是第一次，主动站在“规则”的对面，为真相发声。

　　“别担心。”林晚舟把手机放在桌上，看着陈焰，“报道已经传开了，就算他们整顿媒体，也删不完所有转发；督察组已经在去红泥沟的路上，恒通转移的废料还没来得及销毁，我们的证据链很完整。”

　　陈焰点头，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想起自己之前做调查，每次遇到打压，都只能一个人躲在出租屋里，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可现在，她身边有林晚舟，有愿意帮忙的学长和江沥，有敢转发报道的律所同事，还有红泥沟的村民——她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对了，我刚才给王大爷打电话时，他说周明宇的儿子在乡下很安全，还跟村里的孩子一起去摸鱼了。”陈焰忽然想起这件事，笑着说，“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去看看他吧，给他带点文具和玩具。”

　　“好。”林晚舟点头，眼里也带着笑意，“还要去红泥沟，看看那里的河水什么时候能变清，孩子们什么时候能在溪边玩耍。”

　　就在这时，林晚舟的手机响了，是律所主任打来的。她皱了皱眉，接起电话，按下免提：“主任。”

　　“晚舟，你怎么回事？”主任的声音带着怒气，“恒通集团的董事长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外面造谣他们，还转发不实报道！副市长也托人带了话，让我们律所给个说法！你赶紧把朋友圈删了，再发个声明，说报道和你无关！”

　　陈焰的手瞬间攥紧了，生怕林晚舟会妥协——她知道，律所主任的话意味着什么，这是林晚舟奋斗了十几年的事业，是她“完美精英”形象的基石。

　　林晚舟却很平静，语气没有丝毫退让：“主任，报道里的每一个字都有证据支撑，不是造谣。恒通集团的污染问题、副市长的利益输送，都是事实，我不会删朋友圈，也不会发声明。如果因为这件事，律所要处分我，我接受。”

　　“你！”主任气得声音都抖了，“林晚舟，你疯了吗？你是律所的权益合伙人，前途无量，为了一个记者，为了一群村民，值得吗？”

　　“值得。”林晚舟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比我自己的前途更值得。”

　　挂了电话，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陈焰看着林晚舟，心里又疼又敬佩——她知道，林晚舟做出这个决定，意味着要放弃很多东西，放弃合伙人的位置，放弃多年积累的人脉，甚至可能放弃她一直以来追求的“完美”。

　　“你……”陈焰刚想说话，却被林晚舟打断了。

　　“别担心。”林晚舟看着她，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我早就厌倦了那种‘完美’的生活，每天戴着面具，说着违心的话，为了利益权衡来权衡去。现在这样，虽然可能会失去很多，但我觉得很踏实，很开心。”

　　她伸手，轻轻握住陈焰的手。林晚舟的手还是有点凉，却比之前更坚定，陈焰的手很暖，能把这份凉意一点点捂热。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像两股缠绕在一起的力量，再也分不开。

　　“叮——”江沥的消息弹了出来：“督察组已经到红泥沟了！在工厂后山找到了恒通转移的废料，还控制了几个负责人！副市长也被督察组叫去问话了！”

　　陈焰看着消息，激动得跳了起来，一把抱住林晚舟：“我们赢了！清寒，我们赢了！”

　　林晚舟被她抱得有点踉跄，却没有推开，反而抬手，轻轻抱住了她的腰。少女的身体带着阳光的暖意，身上有淡淡的泡面香气，还有一股不屈的生命力，像野火一样，点燃了她心里早已沉寂的角落。

　　“嗯，我们赢了。”林晚舟的声音贴着陈焰的耳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不是胜利的颤抖，而是终于找到自我的释然。

　　小院里的绿萝在晨光里舒展叶片，客厅里的泡面还冒着热气，手机屏幕上的报道还在不断被转发。她们知道，这不是结束，副市长和恒通的后续处理还需要时间，林晚舟在律所的处境也还不确定，但此刻，她们心里只有平静和坚定。

　　陈焰松开林晚舟，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忽然觉得，未来不管有多少风雨，只要她们并肩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能打倒她们。林晚舟也看着陈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明白，自己一直追逐的“救赎”，从来不是完美的事业和婚姻，而是身边这个像野火一样的姑娘，是和她一起为真相战斗的勇气，是这份跨越了阶层和性格的深刻联结。

　　晨光越来越亮，透过窗户，洒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像给这份情谊，镀上了一层永不褪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