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鸷鸟举翮连青云（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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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夜，若鸿都不怎么能够睡得安稳。虽然知道这两个男人都非泛泛之辈，可心里总有一根弦紧绷着，莫名其妙地颤动。直觉告诉她，江萧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以及和她有关的人。早早地起了，又不知该到哪儿去，只好在院子里漫步散心，却也无心中听到不少议论。
“不知你听说没有，那个喜欢咱们公子的小姐，进了王府去呢。”一个婢女说。
“你说的是那个倚翠楼里的花魁小姐？”另一个婢女问。
听到“花魁小姐”四个字，若鸿心下一惊。怪不得，这别院是李十二的，而那喜欢李十二的小姐，不正是香淡染么。
“就是就是。说喜欢咱们公子，还不是贪慕荣华富贵！”婢女一脸鄙夷。
“可是我怎么听说，昨夜本来梳笼的不是她。可是那个花魁不见了，只好拿她来顶。人家也不是自愿的嘛。”另一个婢女辩驳，“那小姐来过咱们别院几次，哪一次不是客客气气，对下人都好得很呢。若正是她做了我们的主子，可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要好多了。”
若鸿顾不得那么许多，径直从一簇竹子背后蹿出来，把那两个正在碎嘴的婢女吓了一大跳： “你家公子和杜公子呢？”
婢女战战兢兢：“在，在书房。”
二话不说，若鸿径直朝书房冲过去，也顾不得及地的长裙沾了污泥。
婢女见她远去，又放松起来，说道：“要我看啊，这小姐也不错，看起来温柔可人，配公子也不差啊。只是不知道家世如何了。”
另一个婢女赶忙拉住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乱说了，这位小姐和那个香小姐可不一样……公子不让咱们乱说呢。”
到了书房，连敲门都顾不上，若鸿径直把门推开。果不其然，杜梓泠与李十二皆面色凝重，皱着眉低声谈论着。见她到来，两人倒也不避讳。
“你知道了？”李十二开口问道。
“是香姐姐？”若鸿颤颤巍巍开口，只盼答案不是，可惜她注定要失望。
李十二叹了口气：“是。”继而，李十二神色一转，“不过你放心，区区一个端王爷，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这事要避免牵连杜老弟，则需要从长计议。”
杜梓泠却摆摆手：“无妨，你们放开手脚就是。仕途功名，我早已看淡，当不当这个将军，对我来说绝不及朋友的安危生死重要。我派人去倚翠楼打探过了，说是今夜戌时梳笼，大张旗鼓送到王府去，我们还有半日的时间好好谋划。”
李十二微微颔首，轻声道：“王府内有重兵守卫，不好动手。倚翠楼怕是也被保护起来了。好动手的地方是从倚翠楼到王府的路上，路不大，巷子又多，守卫必不会面面俱到。此事我会唤上几个朋友同去，不能伸张，杜老弟你更别露面，红袖姑娘也请安坐府中，等我的消息便是。”
若鸿与杜梓泠皆点了头，李十二便换上便装带上剑出门去了。杜梓泠松了口气，若鸿却觉得心内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几乎要把自己吞噬。
或许是不安写在了脸上，杜梓泠见若鸿的这副样子，劝慰道：“请红袖姑娘放心，李兄的剑术绝对是当世无双的，他的朋友又与他同行，定然能够把香姑娘安然无恙的带回。”
点了点头，若鸿看着李十二离开的方向，眼底的忧虑仍未散去。
杜梓泠想了想，道：“或许是姑娘初来不甚习惯，觉得无聊才会如此。不如……在下为姑娘舞剑，让姑娘聊以开怀？”
当初在五白楼，因她年纪尚小，所以颜潇山与梦疏安排她修习的都是心法与书法，剑术什么从未习过。此时被杜梓泠这么一说，心里也隐隐有些好奇。于是若鸿微微勾起嘴角，轻轻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庭院不算太大，可是也够让杜梓泠施展出来的了。
剑光闪烁，让人眼花缭乱。以若鸿的目力，也不能够完完全全拆解每一招每一式。杜梓泠所使的剑法，是自沙场杀敌所悟出，比平常的剑术不知多了多少戾气，更没有丝毫只空有炫目的花架子。这样的剑法，怕是出剑就要见血，此刻只为她一个小姑娘而舞，又平添几分别样的色彩。
一套剑法舞过，杜梓泠额上已有了汗珠，气息却没有不稳，仍旧彬彬有礼对若鸿道：“让姑娘见笑了……这粗人的东西，奈何杜某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这剑法名曰破阵，本是沙场之上杀敌破阵之用，怕是污了姑娘的耳目。”
若鸿轻笑，看得杜梓泠一愣。又轻移莲步，从袖中拿出帕子来，递与杜梓泠：“幸苦将军了，这剑法既快又狠，本是男儿保家卫国之用，此刻却只与小女子观之，不是污了我的耳目，而怕是污了这剑法的威名。”
杜梓泠接过帕子，却一动不动，看着若鸿，眼神中倒有几分痴了。
正当两人都不语的时候，忽得就有下人闯进了院子里来：“不好了，不好了，李公子受伤了，正在前厅，杜将军快过去看看吧。”
啪的一声，若鸿向后一退，袖子把案上的杯子扫到了地上，碎成一片一片。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若是当初，香姐姐也跟我们一起走……”她喃呢。
杜梓泠见了她那分神情，心里不由一紧，把剑弃在了一旁，拉着她的手朝前厅而去。
前厅早已乱成了一团，拿药的，换水的，下人与大夫，以及李十二的朋友都在厅堂里挤来挤去，时不时还伴随着各种声音。李十二就躺在前厅的塌上，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嘴唇也几乎没什么血色。腹部的伤口看来很深，还在不停流血，染红了衣衫以及覆在他伤口的纱布。
那几个朋友都是杜梓泠认识的，倒也不用客气，径直抓过一个，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提了，”楚山断人如其名，武功极好不说，脾气更是极大，“还不都是因为那个臭娘们，提到我就来气！亏了李大哥赶去救她，她一点情不领也就算了，竟然还伤了李大哥！要不是被拦着，我早把那娘们废了。”
这话说得半分不含糊，于是杜梓泠与若鸿皆愣住。
而与李十二同为书生剑客的杨飞说其话来比较不紧不慢，又条理清楚，才让两人把整件事理清楚了。李十二一行顺着倚翠楼至王府的几条路线都勘察了一遍，把动手的地点选好之后便要去倚翠楼告之香淡染，也让她心里有底，好配合行动。楚山断与杨飞都留在了门外，李十二一个人进去，不多时就听到里面有人大喊。待两人闯入，却看见到处是血，李十二已经受伤，而香淡染则不知所踪。楚山断本来要找香淡染算账，却被李十二拦住。
“王爷……就真得比我好么？我，不怪她。”这是李十二倒地前的最后一句话。
若鸿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血肉里：“不可能！香姐姐决不是那样的人！”
杨飞还没开口，楚山断抢先道：“屁！她不是这样的人，她是哪样个人？卖友求荣贪生怕死恩将仇报！说她是人，真是侮辱了人字！”
杜梓泠赶忙拦住脾气上升状态的两人，安抚道：“别再说了，一切等李兄醒来再论吧。”
咬紧了下唇瓣，若鸿的脸色也苍白起来。
不知是伤得太重，还是潜意识抗拒醒来，时至傍晚，李十二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楚山断与杨飞守在李十二床前看着，而杜梓泠则把若鸿拉到了书房。
“难不成你还想着去倚翠楼救香姑娘？”杜梓泠开门见山，“或许她真的不想走。”
若鸿狠狠白了杜梓泠一眼，斩钉截铁道，“这事背后有蹊跷。香姐姐并不会武功，如何能够把李公子伤成这样？若就此不管她，将来即便把真相查出来了，你们可心安？还有半个时辰，完全来得及去倚翠楼。”
杜梓泠苦笑：“可……难不成你打算一个人去？李兄受伤，依杨兄和楚兄的意思，是断然不肯与你走着一趟的，至于我……”
若鸿冷冷一笑：“我知道，家世所累，不能怪你。这件事，不须你来管。”
刚刚推门准备踏出书房，若鸿就被杜梓泠拉住：“你……就这么去？”
头也不回，若鸿甩开杜梓泠的手，冷冷抛下一句：“我去看看李公子。”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有关于若鸿与香淡染的传言，再见一次，楚山断与杨飞对若鸿的态度都开始不冷不热起来。若鸿径直闯到房中，两人也不阻拦，只是在一旁冷冷看着她。
想不到的是，若鸿并不靠近床边，而是看着窗外夕阳轻声道：“就快戌时了。”
房内异常的安静，连呼吸声都极不可闻。
若鸿接着道：“你知不知道，在青楼这种地方，要挑一个有财有势的金主，要比守着完璧之身容易多了？你又知不知道，我能在倚翠楼待到今日，不受欺负，不被打骂，留着这条命到今天，都是因为香姐姐？她这一辈子只喜欢过一个人，她说过，她永远也不会背叛那个人，哪怕地老天荒。”
饶是楚山断这样的粗人，也能听出若鸿话中的意思，却异常愤怒。想要冲上前去，却被一旁的杨飞拦下，示意他听完再说。
轻吸了一口气，若鸿道：“今日你醒也好，不醒也罢，去也好，不去也罢，都与我没有关系。只是端王林柏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该听说过。离戌时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你去不去我不管，但我是不会放弃的。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我，我又怎么能够放弃她？！”
终于，若鸿猛地转过身来，走到李十二床前低声道：“你若还是个男人，你就给我起来。”
话音落地，不过一瞬。床上男子的睫毛轻抬，终于露出了黑色的瞳仁，目光如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010】鸷鸟举翮连青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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