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鸷鸟举翮连青云（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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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那么几个字，把他从黑暗的深渊里拽了出来。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那个一脸毅然决然的女子。狰狞的楚山断，面无表情的杨飞，都自动被屏蔽掉了，包括声音和影像。能听见能看见的，只有这个叫红袖的女子。
她说：“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我，我又怎么能够放弃她？！”
她说：“你若还是个男人，你就给我起来。”
李十二苦笑都笑不出来，涩意在心底蔓延开来，成片成片。她就差没说，如果我不醒过来，如果我今夜不去见她，恐怕是会后悔一辈子。
身上的疼痛也好像一下子消弭不见了，尽管声音嘶哑，却也还有力气。李十二道：“我去，等我。”
若鸿舒了一口气。她并不害怕一个人去，一个人面对；但她害怕凭她一个人救不了香淡染。如果李十二肯去，那楚山断与杨飞势必也会跟去，这样把人救出来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若鸿把脸一转，望着站在一旁的两人，见到两人眼里的无可奈何。很快，四人便一道飞马出门，把一地烟尘留给了目送他们的杜梓泠。
“花轿这个时辰应该就要出发了，先到倚翠楼，再跟着花轿，伺机下手。”若鸿道。
说是这么说，然而若鸿的心中还有一丝莫名的阴霾，挥之不去。
靠近倚翠楼，四人渐渐把速度放慢下来，悄无声息。倚翠楼格外的喧闹，一如既往。看来花轿尚未离开，李十二与若鸿松了一口气，下马而去。为了方便行事，若鸿换了男装，又稍稍改易了一些面貌，确保不会被人认出来。此刻，他们就如四个结伴来喝花酒的朋友，并不惹眼。
刚到门口，若鸿便压低了嗓子道：“小心，里面似乎有人吵起来了。”
楚山断对若鸿没什么好影响，只是拿鼻子哼了一声，然后低声道：“你耳朵比我好！”
也不愿把自己修仙之事道出，若鸿索性闭口不言了，四人一同进去。
整个大厅已乱成一团，与往日的旖旎风光相当不同。几个肥头大耳看起来就财大气粗的大老爷们围着老鸨子刘妈妈，一副要干架的气势，旁边的姑娘们拉也拉不住。刘妈妈只得一个劲儿的赔笑，却也没法让场面缓和下来。
若鸿凝神，静静能听到好几处的议论。有的声音大，李十二等人便也能听见。
“本来说好了今日头牌要梳笼的，你说那个什么红袖姑娘跑了也就算了，现在又说香香姑娘被王爷接走了。合着王爷是人，我们都不是人啊。”一位男客面色难看，不满地嘟囔。
李十二与若鸿如遭雷击，差点站立不稳。还是杨飞抢前一步，问刘妈妈：“你可别糊弄我们，莫不是你想把头牌藏起来，日后再卖贵些？”
刘妈妈赔笑：“哪能哪能啊，香香姑娘确实已经被王爷接走了，昨儿个就接走了。只是说弄个青楼姑娘回王府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所以王爷就没大张旗鼓，只是一大早就派了轿子抬了聘礼来，把人抬走了。”
杨飞心下默然。这刘妈妈是断不可能骗人的，除非她这倚翠楼不想开了。可是如果她没有骗人……那今日上午在香淡染房中所见的人是谁？
楚山断大大咧咧道：“刚好，反正老子要不是为了李大哥，也不会走这一趟。大哥，既然她都已经不在这里了，咱们就回去吧？”
若鸿与李十二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去王府。”
“来了。”正在端王府书房坐镇的国师，微微一笑。
来到端王府门口，李十二也不通报，径直向内冲去。楚山断与杨飞两人都愣住：这哪里是平时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李十二？几乎如疯子一般。剑光扬起，王府的卫队竟然拦她们不住。若鸿仙术虽然被封，却也备下了暗器，站在李十二身后查漏补缺。四人进到王府之内，还算顺畅，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王爷所在的卧室，当下毫不犹豫，一脚把门踹开。
屋内却是一片靡靡之色，红绡暖帐，地下散落着女子和男子的贴身衣物。
床上的端王林柏听到响动，起身下来，看见冲进屋内的二人，也没有惊惧之色。继而床上的女子听到响动，急急宣开帐幔，却看到了那张她最想看到也最不想看到的脸。
李十二见到香淡染，微微愣神：“你……”
“不要看……”香淡染缩回床帐之中，裸着的身躯还在颤抖。
楚山断反倒得意极了：“大哥，我就说嘛，为了这么婊子，不值！”
杨飞想拦住楚山断，已是来不及。话如箭，瞬间脱口，李十二一个转身，就给了楚山断一巴掌，毫不留情。
若鸿要更冷静些，趁乱到了床边，也不敢拉开床帏，只是隔着床帏轻声道：“香姐姐，没事的，我们知道你有苦衷，李大哥不会放弃你，我也不会放弃你。香姐姐，快穿上衣服准备跟我们走，我们一定会把你带出去，放心吧。”
剑花扫来，若鸿不得不跳开，又不放心地瞥了一眼床帏，床帏中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回去？香淡染苦笑，即便是被人下了药，即便是因为药性乱了本性，把端王当成了李十二，她仍旧觉得自己已经身染污秽，不可原谅。
“竟然在本王的眼皮底下要带走本王的爱姬？”林柏下了床，立在房中，“有趣，有趣。本王倒想看看，你们如何能做到？”
“这有何难？”李十二拔剑而起，离端王越来越近。
侍卫一个接一个进来，又一个接一个倒下，林柏脸上却看不见丝毫的慌乱。
若鸿顿时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小心！”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一阵银光闪过，伴着带着笑意的男声而来：“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倒也不笨，就是脑子慢了些。”
若鸿后退一步，定睛一看，仍旧是那一袭白衣。李十二、楚山断与杨飞都已经倒地不起，口吐鲜血。本来就有伤在身，尚未痊愈，此刻几乎已经是支持不住，却仍倔强地撑着坐起，盯着来人，仿佛要将那人的身上烧出洞来才甘心。
事情前后串联，不难相同，若鸿心中疼痛——终究还是因为自己，牵连了他人。
李十二冷冷咬牙，吐出几个字，也不知是对着白衣人还是端王林柏：“衣冠禽兽。”
林柏面色不变，眼神却停留在若鸿身上，继而对白衣人道：“原来这般国色天香的美人，竟是与国师认识的？”
江萧懒得搭理林柏，只是转头看着若鸿，轻声道：“好久不见，过得还好？”
对着江萧，若鸿心知肚明自己没有丝毫胜算，干脆道：“把香姐姐还给我，放他们走。只要你答应我，从此不再伤害他们，你要将我如何都行。”
楚山断不满地哼哼：“谁他妈要你来救。”
江萧闻言，笑了：“我要将你如何，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这可算不了什么很好的筹码呢。你看，你对别人好，别人总是不领情。这位兄台是这样，你师父也是这样。你身边的人早就都弃了你，你早已没了价值。”
结痂的伤口又生生被撕裂，若鸿却隐忍着面色不变：“你不过是想要我做你的徒弟，简单得很。从今往后，我任凭你的吩咐……只要你放过他们。”
江萧眯着眸子，像是在思索什么，半晌才道：“这样也好，你们走吧。”
端王林柏眸中明显有不满，却也不敢有所动作。
“红袖，不可！”李十二虽未与此国师打过交道，看这情形也知道国师并非善类，若红袖跟着他，必然凶多吉少。
若鸿却拉下脸来，面无表情：“你们走吧，我本来就与你们没有干系。我没那么高洁，能为了你们牺牲我自己。一来你们的事因我而起，这是我该还给你们的；二来天下之大我本就无处容身，跟着他或许能有别的际遇……不用担心我，好好照顾香姐姐吧。”
李十二的眼中几度风云变幻，最终却是无奈。以这国师之能，真要为难与他们，那他们就一个也出不去。自己若是让当初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陷入险境，赔上性命，就更加不忠不义了。为今之计，只能先把香淡染救出，再想办法营救红袖。于是李十二便赶紧绕到床边，掀开床帏。
可他看到的，却成为他此生最大的遗恨：
满床的红色，红得人要落下泪来。
一滴又一滴，顺着床边，滴落下来。
去，给我拿碗面来。若鸿仿佛又看了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
我要你们带她走。李十二仿佛看到她的决绝。
拳头攥紧，那漫床的鲜血染红了若鸿全部的世界。再也看不见她的笑意，再也听不到他的呼唤。心脏有麻痹的感觉，仿佛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跳动了。那些带给自己温暖的人，背叛的背叛，离开的离开。原来这个世界，早就不值得自己眷恋。
“香姐姐！！！”动天彻地的喊声爆发出来，庞大的气流从周身涌出，压的连江萧都退了一步。封印已然被冲开，一个龙啸九天之咒施出，“我要你们偿命！！！”
江萧却是嘴角浮上一丝轻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右手轻轻捻了一个定心术，瞬间便是风平浪静。王府卫队却是已经横尸满地，只有以剑气防身的李十二与林柏并未受到太大的冲击。她只不过是从分神之境冲至了元婴之境，便威力至此，若是让她修得仙身……
“红袖！”李十二抱着香淡染，却已追不上瞬间消失的江萧与若鸿。
“反正已是一具尸体了。”林柏看着李十二，浅笑说，“本王便让给你就是。”
李十二抱起香淡染，走出门去，并不看林柏。
“真讨厌，还弄脏了本王的床。”林柏厌恶地看了一眼满是血迹的床。
“啪”，一把剑闪着银光，定在了林柏面前的墙上，还削下了他的几根发丝。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011】鸷鸟举翮连青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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