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柢葵

2、伞骨与转校生的侧脸

　　课堂提问的空气总带着火药味。
　　当姜野薇刚吐出答案的尾音，付沉舟的手就像弹簧般弹起。
　　语气里淬着冰：“老师，思路有误，正确解法应该是……”
　　他条理清晰地复述步骤，眼角余光却瞟着桌下姜野薇磨后槽牙的小动作——那是她生气时的习惯，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放学值日更像场拉锯战，她故意把湿扫帚甩得水花乱溅，看付沉舟洁癖发作时皱眉的样子就觉得解气。
　　他冷着脸递过拖把，声音没什么温度：“能不能干点像样的事？”
　　她梗着脖子回怼：“我乐意，你管得着？我记得你家公司好像刚上市不久吧，能干多久啊?”
　　直到同桌周茧悦偷偷塞来纸条，说付沉舟在传她“派对舌吻”的谣言。
　　她撕纸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嗤笑出声：“他怎么不说我把人扛回家了？”
　　周茧悦疑惑道“你不和他们解释吗?”
　　“不，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做自己就好。”
　　“那你不会焦虑吗?
　　“我焦虑什么我要如光般耀眼。”
　　她想了想道“周茧悦，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一人造谣万人信，万人澄清无人信。”
　　她在那件事发生之后第一次和别人袒露心声。

　　而那天不过是扶醉酒男生去洗手间，却被付沉舟撞见刁钻的角度，谣言便像野草般疯长。
　　她早习惯了“恶女”的标签，解释反而像示弱，索性由它去。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时，姜野薇躲在便利店屋檐下。

　　她一转头，看见付沉舟抱着一摞作业本一头扎进雨里。
　　雨水瞬间浸透他的校服，白纸在怀里被淋得边缘发皱。
　　鬼使神差地，她追进雨幕把伞塞过去：“书湿了老师要骂的。”
　　他愣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在睫毛上，没接伞的手攥了攥衣角：“不用。”
　　“呵爱要不要。”

　　她把伞硬塞进他怀里，自己转身冲进雨帘。
　　身后传来他带着无奈的喊声：“姜野薇！”
　　雨声太大，她没听清那声呼喊里藏着的别扭。

　　新同学被堵在墙角时，姜野薇的鞋尖正踢在领头男生的膝盖上。
　　“欺负新来的算什么本事？
　　她挡在生怯的新同学身前，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眼神却亮得像淬了火。
　　付沉舟恰好路过，没说话，只是转身去找了老师。
　　临走前他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不像往常的厌恶，倒像隔着层雾，看不真切。
　　而姜野薇没注意到，她挡在人前时，校服袖口被雨水浸得发沉，却挺得笔直。

　　巷尾旧书店的聋爷爷总等姜野薇来整理书架。
　　她不直接给钱，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都是有尊严的，而她想去维护他的尊严。
　　她蹲在地上读报纸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发顶，把桀骜的棱角都镀成了温柔的金边。
　　付沉舟来买参考书时撞见这幕。
　　两人对视的瞬间，她像被烫到般跳起来，又变回吊儿郎当的样子：“付大班长也看这种老掉牙的报纸？”
　　他没回答，只是默默记下她藏在刺壳里的柔软——就像她总在人前装狠，却会偷偷帮爷爷把最重的木箱搬到里屋。
　　不知谁把“帮忙整理书店”传成“偷东西”，流言闹到王老师办公室时，姜野薇抬着头听训，指甲掐进掌心。
　　“未了解过事实，你凭什么给我定罪?”她再也忍不了了，她明明是做了好事。
　　“行了，你先回去吧。”因为姜野薇父亲给学校捐了两栋楼，老师也不能一直和他刚。
　　余光里，付沉舟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捏着张纸。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跑去调的监控截图，画面里她正把散落的杂志一本本摞整齐。
　　他没跟她提这事。
　　只是下次在走廊遇见，他故意撞掉她手里的练习册，弯腰捡的时候，低声说了句：“监控我删了，省得你又被说多管闲事。”
　　语气还是那副欠揍的样子，姜野薇却觉得鼻尖有点酸。

　　期中考试成绩单贴出来那天，姜野薇的名字卡在中游。
　　她盯着成绩单发呆时，付沉舟故意大声对同桌说：“有些人啊，心思不用在学习上，成绩自然上不去。”
　　她猛地抬头，眼里没了平时的桀骜，只剩一闪而过的失落。
　　付沉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那些惯常的嘲讽突然梗在喉咙里。
　　他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第一次觉得那些话像扔出去的石头，砸在自己心上。
　　可下一秒，他却跟到她座位旁，用最欠揍的语气开口：“我爸公司上市快两个月了，好像快比姜野薇家有钱了吧？短短一个月，就能赶上她们几辈子的努力，她们家公司可要加油喽。”
　　姜野薇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没抬头，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付沉舟，走着瞧风水轮流转。”
　　可她没看到，他说完那句话后，耳尖悄悄红了，攥在口袋里的手，正捏着一张写满解题步骤的纸——那是她昨天问同桌却没听懂的数学题。
　　图书馆闭馆铃响时，暴雨正砸得玻璃哗啦作响。

　　姜野薇把没看完的《月亮与六便士》塞进书包，刚走到门口就被雨幕拦住——她今早出门时嫌麻烦，把伞扔在了宿舍。
　　“没带伞？”
　　身后传来男生的声音，带着点南方口音的温柔。
　　姜野薇回头，看见个穿浅灰色连帽衫的男生站在身后，手里晃着把黑底橙纹的伞。
　　他眉眼生得干净，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净的雨珠，笑起来时右边脸颊有个浅浅的梨涡。
　　“嗯。”姜野薇挑眉，看着他把伞递过来：“你谁啊？”
　　“陆锐航。”
　　男生把伞塞到她手里，自己却冲进雨幕。
　　“高二转来的，明天见！”
　　他的声音被雨声吞没，姜野薇握着还带体温的伞柄，看着他在雨里跑成模糊的影子，连帽衫帽子都没戴正。
　　姜野薇突然觉得这把伞的图案有点眼熟。像她昨天在画室随手画的草稿。
　　第二天早自习，班主任领着陆锐航走进教室时，姜野薇正用铅笔戳付沉舟的后背。
　　“新同学叫陆锐航，大家欢迎。”
　　老师话音刚落，姜野薇就吹了声口哨，在陆锐航看过来时扬了扬下巴：“昨晚借伞的谢礼，放学请你喝可乐。”
　　全班哄笑起来，付沉舟猛地回头，钢笔在练习册上划出道墨痕。
　　他看着陆锐航走到姜野薇后排空位坐下，看着他从书包里掏出瓶草莓味牛奶放在她桌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演真像。”他低声骂了句，却没注意到自己转回去时，笔尖把纸戳出了洞。
　　午休时姜野薇堵在陆锐航课桌前，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银灰发梢上：“喂，陆锐航。”
　　她弯腰盯着他的眼睛，“你昨天借伞给我，是不是喜欢我？”
　　陆锐航正低头给多肉浇水，闻言手顿了顿，抬眼时梨涡又现：“姜同学这么直接吗？”
　　他没正面回答，反而从抽屉里拿出颗水果糖塞进她手里，“橘子味的，像你。”

　　陆锐航的书包里永远装着姜野薇喜欢的零食，看到她皱眉就知道她又和付沉舟吵架了。

　　霉雨季节的潮气还没散透，教学楼走廊的公告栏就被烫金红帖炸开了锅。
　　就在不久前姜野薇的父亲姜启岳为了公司利益最大化，和刚上市不久却比他家几辈子努力下来的资产总额还要高很多的总裁付洪，也就是付沉舟的父亲。
　　姜启岳和付洪20多岁时就是兄弟，再加上姜野薇付沉舟也是青梅竹马，这场联姻就这么生效了。
　　而姜野薇极力反对这场联姻但反对无效。
　　姜野薇踩着早读铃冲进教室时，正听见后排男生用扫帚柄敲着桌子起哄：“新郎官付沉舟，今天给新娘子带喜糖了没？”
　　她甩在桌上的书包震得粉笔灰簌簌落，银灰发梢扫过付沉舟紧绷的侧脸。
　　他正站在讲台领读《赤壁赋》，声音比往常更冷，念到“大江东去”时，指尖把语文书纸页捏出了白印。
　　姜野薇扯出椅子坐下，故意用膝盖撞了撞他的课桌腿，趁他皱眉时压低声音：“付大班长，你爸给我家的股票期权，够买一卡车阿尔卑斯糖吗？”
　　付沉舟猛地合上书，墨笔从指间滑落，在她练习册上砸出团墨迹。
　　“够。”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耳尖却比校服领带还要红。
　　姜野薇撇了撇嘴“装什么装?过段时间我家股票就肯定比你家高，就不用这所谓的联姻了。”
　　周围的窃笑声像潮水般涌来，有人举着手机晃到姜野薇眼前——论坛热帖里，她三岁揪着付沉舟领口往泥坑按的照片被P上了婚纱，配文“冰山小公子与恶女校花小公主的世纪联姻”。
　　“滚。”
　　姜野薇抄起黑板擦就砸过去，擦子擦着男生耳边飞过，砸在付沉舟的保温杯上，发出“哐当”巨响。
　　他看着她气到发抖的指尖，突然想起今早母亲在电话里说的“世交情谊”，胃里像塞了块冰。
　　可当姜野薇转身冲起哄的人群怒吼“再吵就把你们的舌头腌了下酒”时，他却鬼使神差地把刚买的橘子糖塞进了她桌肚——那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牌子。

　　午休时公告栏被围得水泄不通，姜野薇拨开人群，看见自己和付沉舟的合照被印在红帖角落，下面用荧光笔涂鸦着“天生一对”。
　　她突然笑出声，指尖蹭过“囍”字边缘：“想看我结婚？先众筹给我买套太平洋海景房当嫁妆。”
　　“请传我闲话的小人们，都给我一把瓜子。”
　　起哄声里，付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野薇，别丢人现眼。”
　　他伸手去撕红帖，校服袖口擦过她手腕，姜野薇突然反手攥住他胳膊，在他皱眉的瞬间踮脚凑近：“付大班长这么急着撇清关系，是怕我分你家公司的股份？有时候挺好奇，你家是住八卦阵里吗?这么阴阳怪气。”
　　她故意让呼吸喷在他耳垂上，看见他脖颈瞬间绷紧的青筋。
　　付沉舟猛地甩开她的手，白衬衫袖口被攥出褶皱。
　　他转身走向美术教室，却没注意到姜野薇在他身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刚才被攥过的位置。
　　画室里颜料味混着雨水潮气，他刚关上门，就听见外面传来陆锐航的声音：“薇薇，别生气了，我请你吃巷口的红豆沙麻糍。”
　　付沉舟靠在门板上，听着姜野薇的笑声透过门缝钻进来，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
　　他想起上周在图书馆，她趴在桌上睡觉，陆锐航给她披外套时，她耳尖也红了。
　　指尖突然触到口袋里的创可贴——那是她前天跑八百米摔破膝盖时，他偷偷准备的，却被陆锐航抢先一步贴上。

　　晚自习结束时，307宿舍飘起红烧牛肉味。
　　周茧悦蹲在阳台给陈煜辞发消息，手指抖得像筛糠：“念念，他问我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
　　苏念初抢过手机噼里啪啦打字：“去！顺便带他爱吃的芒果班戟，记得穿鹅黄色连衣裙。”
　　姜野薇正用筷子戳着泡面里的蛋，闻言“嗤”了声：“陈煜辞上周刚说最讨厌女生装模作样。”
　　她把煮好的蛋捞进周茧悦碗里，又往苏念初杯里倒了半罐可乐：“明天早读带份不加香菜的豆腐脑，他胃病犯时总吃那个。”
　　周茧悦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上次他体育课晕倒，是我背去医务室的。”
　　姜野薇轻描淡写地说，没提自己当时把他校服外套扯出了口子。
　　苏念初突然指着手机屏幕起哄：“薇薇你看！付沉舟在班级群里发了‘请停止无关讨论’，还@了你！”
　　群聊界面里，付沉舟的万年深蓝头像下缀着行字，末尾甚至加了个感叹号。
　　姜野薇盯着那行字，突然拨通他的电话。
　　响了五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翻书声和他公式化的“喂”。
　　“付沉舟，”她故意把声音放软，“你是不是怕同学们把你娶我的彩礼钱吵没了？”
　　电话那头沉默三秒，接着是书页被猛地合上的声音：“姜野薇，再胡闹就把你昨天抄我物理作业的事告诉班主任。”
　　“你敢！”她蹭地站起来，差点撞翻泡面桶。
　　周茧悦和苏念初趴在床边偷听，只见她对着电话吼完“我要嫁给你，我就是狗!”就挂了线，却没看见她挂电话前，嘴角偷偷扬了扬。
　　随后她在群里发了“同学们，你们先别着急，我也很急哎，可是我们副大班长好像给不起我那昂贵的彩礼钱呢!!!@付沉舟。”
　　付沉舟发到“同学们我们姜大小姐可是有喜欢的人了@姜野薇@陆锐航。”
　　姜野薇发到“是的呢，等我们结婚就告诉大家请大家吃喜糖@陆锐航。”
　　他们就这样在群里吵了一整晚，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开启了免打扰。

　　深夜熄灯后，周茧悦抱着枕头爬进姜野薇的床铺：“薇薇，你说付沉舟是不是真的讨厌我？他今天看我的眼神像要杀人。”
　　姜野薇望着上铺床板的缝隙，想起付沉舟今早说“别碰我”时，指尖残留的衬衫布料触感。
　　“他讨厌全世界，”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除了他自己那套熨得笔挺的校服。”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姜野薇听见周茧悦均匀的呼吸声，却睁着眼直到凌晨。
　　她想起小时候爬树摔断胳膊，是付沉舟偷偷把家里的紫药水放在她书包里，当时她以为是恶作剧，把药水倒进了花坛。
　　现在想来，那瓶药水的颜色，和他今早耳尖的红、此刻手机屏幕里未删除的聊天框，竟有几分相似。

　　周三下午的体育课，姜野薇跑八百米时被石子绊倒，膝盖擦破好大一块皮。
　　她还没爬起来，陆锐航就蹲在面前，手里拿着碘伏和创可贴：“别动，姜姐姐，有点疼。”
　　他的动作很轻，棉签碰到伤口时，姜野薇还是倒吸口凉气。
　　“娇气。怎么又摔了？不会是故意博同情吧?”付沉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刚跑完一千米，额角挂着汗珠，却在看到她膝盖的血时，脚步顿了顿。
　　姜野薇看了看眼前的陆锐航“付沉舟你是没话说了吗?
　　陆锐航没看他“可是姜姐姐遇到了一个不会嫌他娇气的人而你呢?”。
　　小心翼翼贴上创可贴：“姜姐姐晚上用生理盐水冲冲，别碰水”
　　姜野薇看着陆锐航阳光下的梨涡，突然想起付沉舟口袋里总装着的薄荷糖——那是她戒电子烟时，他“不小心”掉在她桌前的。
　　“知道了，谢谢你。”
　　她推开陆锐航的手，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却没注意到付沉舟在转身时，悄悄把口袋里的创可贴又塞了回去——那是他早上看她穿着破洞牛仔裤时，特意从家里带来的。

　　自由活动时，她躲进美术教室，却看见付沉舟趴在桌上画画。
　　画纸边缘露出她的侧脸，银灰发梢被他用铅笔描了无数遍。
　　“画我？”
　　她故意出声，吓得他把铅笔折断。
　　付沉舟迅速合上画本，耳尖红得滴血：“无聊，姜大小姐不要太自恋了吧。”
　　姜野薇抢过画本，看见里面夹着张旧照片——是小学毕业照，她站在最后一排揪着他的辫子，他皱着眉却没躲开。
　　“付沉舟，”她突然凑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你是不是……”
　　“报告老师！”付沉舟猛地站起来，撞翻了画架。
　　颜料罐摔在地上，蓝色颜料溅在姜野薇的帆布鞋上，像片突然绽放的海。
　　她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笑了，低头看见画本里夹着的半块橘子糖——包装纸已经泛黄，是她三年级时塞给他的，他竟留到现在。
　　傍晚突然下起暴雨，姜野薇没带伞，只好躲在教学楼门口。
　　陆锐航撑着伞跑过来：“薇薇，我送你回宿舍。”
　　她刚想拒绝，就看见付沉舟背着书包走出来，黑伞在雨幕里像片沉默的叶子。
　　“付沉舟！”她突然喊道，吓了陆锐航一跳。付沉舟脚步顿住，却没回头。
　　姜野薇甩开陆锐航的手，冲进雨里，拽住付沉舟的伞柄：“喂，死对头，一起走。”
　　他最近故意冷落陆锐航因为他看到他和一个叫曲云丸走得很近，大家也都在传他们在一起了的八卦。
　　雨声很大，掩盖了陆锐航惊讶的抽气声。
　　付沉舟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发梢，水珠从她下颌滴落，砸在他鞋面上。
　　“神经病。”他低声骂了句，却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了大半。
　　两人在雨中沉默地走了一路，只有伞骨摩擦声和雨水敲打声。
　　快到宿舍时，姜野薇突然停下脚步：“付沉舟，那个娃娃亲……”
　　“我会让我爸妈取消。”他打断她，声音比雨声还冷。
　　姜野薇看着他被雨水模糊的侧脸，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空了一块。
　　她想说“其实也不用”，却听见他补了句：“不过你抄我作业的账，得还回来。”
　　她猛地抬头，看见他嘴角极淡的笑意，像雨夜里转瞬即逝的流星。
　　“那你最好尽快和付伯母付伯父说！”姜野薇突然吼道，抢过他手里的伞就往宿舍跑，“付沉舟你个没小脑的傻子！”
　　付沉舟站在雨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口，手里还攥着她跑前塞过来的半块红豆沙麻糍——已经被雨水浸得发软，却甜得像要化在舌尖。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紫药水空瓶，瓶底的泥土被雨水泡开，露出当年她刻在瓶身上的歪歪扭扭的“姜”字。
　　暴雨还在继续，冲刷着校园里的红帖残迹。但姜野薇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雨夜里悄悄发芽——比如付沉舟伞下倾斜的弧度，比如他画本里未完成的肖像，比如她自己此刻擂鼓般的心跳。
　　而那些关于娃娃亲的起哄声，不知何时已变成了走廊里，两人擦肩而过时，谁也不愿先低头的、带着甜味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