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沉沦》阿羚

4、情敌

　　盛夏张扬日光透过礼堂的玻璃窗洒进来，姜月正踮着脚挂彩带，宽松的衣摆随着动作微微掀起，露出一截纤细的腰线。他专注地调整着装饰，丝毫没注意到周围投来的视线。
　　“学长，这个高度可以吗？”一个染着栗色头发的学妹红着脸凑过来，手里还捧着多余的装饰花。
　　姜月刚要回答，旁边又过来个男生：“姜学长，后勤组那边需要确认流程单......” 还没说完，就被一个高大的Alpha挤开：“月哥，这边横幅需要你帮忙扶一下。”说着就要去揽姜月的肩，姜月不着痕迹地避开，温和地笑笑：“一个个来，别急。”
　　就在这时，“撕拉”一声——姜月转身时衣角被舞台边角的铁片勾住，直接扯开一道口子，右侧腰腹的肌肤顿时暴露在空气中。周围响起几声抽气声，几个Alpha的眼睛都直了。
　　“请让一让。”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体育系的学弟程野快步上前，直接脱下自己的运动外套系在姜月腰间。他像堵墙一样挡在姜月面前，结实的臂膀将那些窥探的视线隔开。
　　“学长，更衣室有备用T恤。”程野微微低头，声音很轻，“我陪你去换。” 他的眼神干净坦荡，和周围那些黏腻的目光截然不同。姜月感激地点点头，跟着他往后台走去。程野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既不会太近让人不适，又能恰到好处地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谢谢。”姜月小声说，“你叫...程野对吧？上次校运会的跳高冠军。” 程野眼睛一亮，没想到姜月记得自己。他耳尖微微发红，摸了摸后脑勺：“学长居然记得我。那个...更衣室在这边。” 他说话时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连信息素都收敛得很好。这样绅士的举动让姜月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腰间的外套传来淡淡的青柠香，是阳光晒过的味道。
　　更衣室的灯光有些昏暗，程野将备用T恤递给姜月后，却没有立即离开。他状似无意地靠近一步，声音放得很轻：“学长，需要帮忙吗？”
　　姜月刚要婉拒，门却突然被猛地推开——
　　“打扰了。”
　　宋明源站在门口，眼神阴鸷地盯着程野。空气瞬间凝固，姜月几乎是本能地作出反应，他快步走向宋明源，一头扎进对方怀里，手指紧紧攥住宋明源的衣襟，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你怎么才来。” 这个动作让宋明源一怔，随即顺势搂住姜月的腰，挑衅地看向程野：“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程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他注意到姜月绷紧的指节，和微微发抖的肩膀——那不是一个依赖恋人的姿态，反而像是……在害怕。再看向宋明源充满占有欲的动作，程野突然明白了什么。
　　“学长，”程野突然开口，目光直视姜月，“需要我留下来吗？”
　　这句话像导火索，宋明源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他冷笑一声，将姜月往怀里带了带：“不劳费心。”
　　姜月埋在宋明源肩头，嘴角却勾起一抹苦笑，他当然知道程野看出来了，但这场戏必须演下去。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宋明源：“我们回家好不好？” 宋明源被这眼神取悦了，手指却警告性地掐了掐他的腰。程野看着这一幕，突然上前一步：“姜学长，毕业典礼的流程单还在我这里。”他故意将文件夹递到两人之间，强迫他们分开，“您刚才说，要亲自过目的。”
　　姜月趁机挣脱宋明源的怀抱，接过文件夹时，指尖在程野手心轻轻点了两下——一个微不可察的感谢。
　　宋明源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一把扣住姜月的手腕：“看来学弟很不懂眼色。”力道大得让姜月皱眉。
　　“先生，”程野突然笑了，眼神却锐利，“您和学长……只是朋友吧？” 空气瞬间凝固。宋明源的手猛地收紧，姜月疼得脸色发白，却还是强撑着对程野笑笑：“谢谢你的衣服，后续工作麻烦你了。” 这句话既是道别，也是求救，程野深深看了姜月一眼，终于转身离开。关门声响起的同时，宋明源立刻将姜月按在墙上：“演得很开心？”
　　姜月垂下眼睛，长睫投下一片阴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明源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却在看清他泛红的眼眶时愣住了——这次不是演技，姜月是真的在害怕。
　　宋明源的手突然松了力道，转而捧住姜月的脸，指腹轻轻擦过他泛红的眼角，那双总是盛满戏谑的眼睛此刻竟透着罕见的认真：“姜月，我们认识九年了。”他的声音有些哑，“从高一开始，我就没把你当朋友看过。” 更衣室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姜月能清晰地看到宋明源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他太熟悉这个表情了——六年前篮球场边，三年前大学报到日，去年生日醉酒后，宋明源每次告白前都是这样的眼神。
　　“明源...”姜月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声音温柔得像在哄闹脾气的孩子，“我们说好的，做一辈子朋友。”
　　“去他妈的朋友！”宋明源突然提高音量，震得储物柜微微发颤。他一把将姜月拉近，两人鼻尖几乎相触，“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这六年，我身边有过别人吗？” 姜月垂下眼睛，长睫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他当然知道，宋明源这些年拒绝了多少追求者，可正是这份偏执让他害怕——就像此刻箍在腰间的手，强势得让人窒息。
　　“你连自己都控制不好，”姜月轻声说，指尖点了点宋明源刚才被玻璃划伤的手掌，“要怎么相信你能好好爱我？” 这句话像盆冷水浇下来，宋明源怔怔地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突然想起今早姜月为他包扎时轻柔的动作。那时他满脑子只有龌龊的占有欲，却忘了这个人给他递过多少次日用创可贴。
　　“我可以改...”宋明源声音发涩。
　　姜月摇摇头，替他整理好弄皱的衣领，像过去九年里无数次那样：“你每次都是这么说。”指尖在碰到锁骨时顿了顿，“然后下次还是会把我按在墙上。”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程野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姜学长，校长在找您确认流程。” 这个恰到好处的解围让姜月松了口气。他最后拍了拍宋明源的肩，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微风：“毕业典礼要开始了。”
　　宋明源站在原地，看着姜月拉开门的背影。门外阳光正好，程野高大的身影挡去了大部分光线，却特意为姜月留出一条通道。两人并肩离开时，姜月微微仰头说了句什么，侧脸是他熟悉的温柔笑意。储物柜的金属边沿被宋明源捏得变形。他突然想起初二那年，姜月转学来的第一天，也是这样对他笑的。那时候的姜月还会躲在他身后，小声叫他“阿源”。
　　而现在，他的月光正走向别人。
　　——
　　毕业典礼的喧嚣早已散去，姜月推开家门时，屋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宋明源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罐啤酒，指节用力到发白。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情绪。
　　“回来了？”他嗓音低哑，目光扫过姜月身后——没有程野的影子，这让他紧绷的肩膀略微放松。 姜月脱下外套，空气中浮动着一丝酒气，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信息素。他走到宋明源面前，伸手抽走那罐啤酒，轻声道：“少喝点。” 宋明源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发疼。他盯着姜月，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和委屈：“你今天又跟他一起走了。” 姜月叹了口气，没有挣脱，只是用另一只手抚上宋明源的脸颊，指尖轻轻蹭过他紧蹙的眉间：“只是和同学聚一聚，你明明知道的。”
　　“我知道？”宋明源冷笑一声，突然站起身，一把将姜月抱起，几步抵到餐桌边，把他放了上去。姜月并未挣扎，只是垂眸看着他，眼底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 宋明源双手撑在姜月身侧，低头逼近，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精气息：“姜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姜月沉默片刻，忽然倾身，在宋明源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像安抚一只躁动的野兽。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明源，你得先学会怎么爱人。” 宋明源呼吸一滞，半晌才哑声道：“我可以学。” “不是占有，不是控制，”姜月注视着他，“是尊重，是信任。” 宋明源闭了闭眼，额头抵上姜月的肩膀，声音闷闷的：“……我今天看着你跟他走，差点疯了。” 姜月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轻轻揉了揉：“我知道。” “你不知道。”宋明源抬起头，眼底泛红，“你明明清楚我喜欢你六年，却还是把我推开。” 姜月苦笑了一下：“我们不适合，明源。你是宋家少爷，而我——”
　　“我不在乎家里怎么想！”宋明源打断他，声音里带着狠意，“那些老东西管不了我。” 姜月摇头，语气平静却笃定：“可我在乎。我不想有一天，你为了我放弃一切，然后后悔。” 宋明源盯着他，眼里透露出一丝桀骜：“你觉得我拿不下家业？”
　　姜月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宋明源捏住他的下巴，一字一顿道：“给我一年。一年之内，我会让宋家彻底听我的。”
　　姜月睫毛轻颤，半晌，终于轻声开口：“……好，如果一年后你做到了，我就答应你。”
　　宋明源眼神一亮，像是终于抓住了什么，低头吻上姜月的唇。这个吻带着酒气和侵略性，姜月没有躲，只是在他太过分时轻轻咬了他一下，换来宋明源一声低笑。
　　“等着我，姜月。”他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沙哑，“别跟别人跑。”
　　窗外月光洒落，宋明源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心想——
　　一年而已，他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