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落沙成歌

7、请求

　　二人到了十三楼。
　　祁掠星松开拉着黎萨的手，推开楼梯间的门后就自顾自往前走，黎萨跟在她身后。
　　过了空中廊道后两人来到了感染科所在楼层的上方。但祁掠星没有带黎萨下去，而是拉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
　　“姐姐，你不是很好奇398期的报纸在哪里吗？进来看看吧。”
　　黎萨抬头看了眼门牌，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是肖芸。
　　那个病毒专家。
　　她抬脚踏进办公室，默不作声地看着祁掠星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折起来的第398期报纸。
　　祁掠星拿出来后顺势坐在了办公椅上，手轻轻一推一转，报纸便在桌面上从她的方向滑向了黎萨。黎萨把报纸展开，先是扫了眼报道记者的名字，不是田中文。
　　之后她再去看正文。大概是说病毒是什么寄生在水生生物身上的微生物，有很多专业名词看的黎萨头痛，跳过看不懂的地方后她看得就顺利多了。文章最后，一个年迈的专家还专门提醒广大市民用水时注意至少要消毒两次。而这张报纸上拍摄的肖芸，相比397期要憔悴得多，一脸严肃地请求市民们近段时间内不要擅自离开都立，以免病毒传播到其他城区。
　　黎萨之前看了399期，大概知道肖芸的请求最后估计也没起到什么效用。
　　“从病毒爆发到我来到这里，你知道多少年了吗？”她问祁掠星。
　　祁掠星沉默一瞬，“爆发到现在的时间我不记得了，但从一切结束，到现在已经有二十五年了。”
　　黎萨看着背对着窗户的祁掠星，她看上去还是十一二岁的小孩样，陷在办公椅里小小一只的。而窗外已经是浓雾弥漫，显然，留给祁掠星诱骗她的时间不多了。
　　“祁掠星。”
　　“嗯？”
　　“你费尽心思引我和你接触，是想要我做什么？”
　　祁掠星有些犹豫，摸不准自己应该说哪个话术。她悄悄抬眼去偷看黎萨的表情，却对上了黎萨沉静的目光。祁掠星怔愣一瞬，那里面没有被利用和被欺瞒的愤怒，有的只是平静，只等她说出一个答案。
　　下意识地，她说出了真话：“……你能使用命符，我们想要你用命符逆转时空，回到一切开始之前。”
　　黎萨还没回话，办公室的门已经被猛然撞开！先是一个体型大的中年大叔像桶一样被扔进来，再是一道黎萨十分熟悉的男声，带着不爽：
　　“你以为命符是随便用的？我看你是乞丐做久了净想着从别人那里讨好处。现在王后手里还有一块命符你想要命符你去求王后谢谢，我们就不蹚这浑水了。”
　　黎萨转头去看门口，林山站在那里满脸怒意。
　　黎萨自己很少有起伏大的情绪，因此面部表情少。此刻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能作出这样生动的表情，说实话，她觉得还蛮有趣的。
　　祁掠星则是冷下脸，从椅子上起来去扶大叔。“我当然知道命符不是随便用的。”
　　她接着再重复林山的最后一句话：“不蹚浑水？……呵，瘟疫没有祸害你们的区域所以你们都事不关己是吗？我要是自己能用命符我还需要这么做？疯子你自己想想，在她之前除了通过王的试炼的人你难道有见过谁被命符承认吗？！”
　　林山已经走到了黎萨身边，他看着祁掠星认真说道：“国王和王后都拥有命符时尚且不会去轻易招惹瘟疫，而且你看哪个能力者答应过你们的杀死瘟疫的请求？你现在要黎萨和你一起去找瘟疫，你想过她落到瘟疫手里会怎样吗？乞丐，与其向我们乞讨，你还不如自己去通关试炼。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
　　然后与现任的王进行决斗，胜者夺取王权并拿到命符。
　　“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祁掠星低着头，她的头发挡住了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场面一时寂静。
　　黎萨视线在林山和祁掠星身上一一划过，又落到之前被扔进来的中年大叔身上。
　　这也是个熟人，蓝眼睛，留着络腮胡。是之前她第一次去都市进酒馆时那个主动向林山和她问好的大叔。
　　从那时就在打探消息，但林山是回到自己的区域后才帮助她和命符融合的。祁掠星和络腮胡大叔为什么会笃定是她而不是林山身上有命符、能使用命符呢？
　　再说回病毒，黎萨的心跟着这个想法停了下，她本以为是新型流行病毒，就算最开始应对会艰难但最后总会胜利的，疫情也多少能够控制住。
　　但他们的对话里提到了瘟疫。
　　能被称为瘟疫的传染病少之又少，带来的影响却可以说是灾难级别的。……这已经不是都立一个城市的事了。想到398和399期的报纸，显然，在这个不知道主人是哪个倒霉蛋能力者的区域里，除了都立外的其他城区也只有凶多吉少一个结局。
　　……这里的人们一定付出了非常惨痛的代价。
　　而给这里带来瘟疫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声名远扬的都市恶魔——瘟疫。
　　……人如其名啊，黎萨感叹。
　　最后是络腮胡大叔打破了这样沉默的氛围。他脸上早已没有当初开朗的笑容，说话语调也很平：“我们没有自大到要求你们和我们一起遏制瘟疫在那里爆发，也不打算改变结局，我们又不是什么有专业知识的专家，不给他们防疫添乱就不错了……事实上，”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只要瘟疫那个人渣不死，就算我们回到136年想要改变什么也无济于事，他勾勾手指就是又一场灾难……我们只是想要向他复仇，向那个戏弄生命的人渣复仇。……他毁了我们的世界。”
　　祁掠星仍然低垂着脑袋，她这时没有刻意装小女孩，一时看上去有些消沉：“……只有我和大叔从那场浩劫里活了下来，而这片区域，即使在一切事情结束后的这么多年后，也没有生命能够在这里生存下去。但这里是我们曾生活过的地方啊，……怎么可能放得下。”
　　“所以，”黎萨轻敲桌面，“你们需要我把时空倒带，然后你们去复仇，杀死都市恶魔之一的瘟疫。”
　　“是我们。”
　　林山的声音很冷：“你想要使用命符帮乞丐的话，在这里的我们四个人，都会一起去到那个时空节点。他们两个是想要拉着我俩一起去找瘟疫的麻烦。”
　　祁掠星听到这话迅速抬起头看黎萨的脸色，因为林山说的是对的，这确实是她和大叔的计划。帮助她和大叔的黎萨和她们一起到了那里，根据大叔之前观察过的情况来看，疯子肯定不会对黎萨放任不管，所以她就凑到了四个人——三个能力者和一个能使用命符的外来客。瘟疫又不是什么好心人，当然不可能放过黎萨和疯子，自然而然四人就会成为杀死瘟疫这条路上的一根绳上的蚂蚱。事实上，她在决定实施计划时就知道她们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也早已下定了决心。……可是此时此刻，她莫名不想看到黎萨因为自己的利用而伤心难过。
　　但她在黎萨脸上没看出来什么情绪，黎萨仍然是平静的，一脸困倦，眼皮耷拉着，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哦，好吧。”黎萨轻轻扯了扯林山的袖子，“其实说真的，我也挺想去见见这个叫瘟疫的人的。”
　　林山：……
　　都怪阴险的大胡子和乞丐！
　　他在心中给络腮胡大叔和乞丐狠狠记了一笔，主动牵起黎萨的手，声音还是闷闷的，“那我们就去见见他。”
　　祁掠星和络腮胡大叔看上去都有些诧异，显然挑明后就没想过黎萨会帮忙。
　　黎萨也懒得解释，直接装看不见两人满脸的问号，右手大拇指轻蹭两下食指，接着心念一动，办公室的空间开始扭曲，一道蓝光凭空而起，在空中不断的扩大再轰然散开！
　　四人眼睛一睁一闭，来到了136年的都立。

　　这里高楼林立，人群的欢笑声和商贩的吆喝声在大街小巷里游荡。四人缩在一条窄道里，一时也不敢贸然出去。
　　祁掠星一边查探外面情况一边谨慎地说：“这个时间段里的我和大叔如果和我们碰见了的话就会出现认知错乱，世界感知到后会选择修正不合理因素，那我们就白来一趟了。”
　　“我这个时候应该是八九岁的样子，”祁掠星算了算年龄，继续道：“大叔这个时候还不是大叔，年龄还没这么大、还是个青年，嗯，就叫小叔吧。”
　　络腮胡大叔站在那乐呵，没有反驳她。
　　“要不我们避着你们之前的行动路线走？”黎萨提出想法。
　　祁掠星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呃，我这会儿应该在都立各个地方乱窜，哪儿有人我就会去哪儿。所以我也不确定什么行动路线……嗯，说不定一会儿我们一回头就撞见了呢。”
　　黎萨：？
　　林山：。
　　这算什么？都立地图随机刷新的固定NPC吗？！
　　大叔给她和林山解释：“她在成为能力者、得到乞丐这个封号前就已经是职业乞丐了。”
　　祁掠星有些不服气：“我们乞丐很赚钱的好吧！我很受欢迎的！那会儿我一天碗里能有几十个硬币呢！”
　　黎萨无语，决定终止这个乞丐一天赚多少的话题，再唠下去等外面人听到了进来看的话那大家就得一起完蛋。“行吧，那你俩随便找几条人走得少的路吧，其他就交给运气了。”
　　她说完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轻轻捏了捏，遂扭头去看身边人，林山一副“我就说这俩人不靠谱吧”的表情，正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黎萨安慰地反捏回去。
　　四人于是一路小心谨慎，专挑边边角角走，碰到人就赶紧躲，最后鬼鬼祟祟地来到了水产养殖基地附近，正躲在几个堆叠在一起的木箱后面。
　　“病原体在这个基地里，我们得找到瘟疫，他现在应该还没动手。”祁掠星边说边从箱子后边伸出个脑袋，目光紧紧盯着养殖基地大门。
　　她们需要想办法混进去，然后找出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