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点》徐徐慕之

19、演唱会

　　“都别出声！现在九点五十九分零三十秒！”
　　朴志妍推门的手僵在半空，练习室里徐司晨正以蛙泳起跳的姿势匍匐在地，眼睛死死盯着架在矿泉水瓶上的手机。李智雅像拆弹专家般蹲在旁边，两根手指悬在徐司晨肩膀上方。
　　“她们在干吗？”朴志妍转头问尹恩雅。
　　“抢EDIB演唱会门票。”尹恩雅指了指自己手机上的EDIB演唱会购票界面，“首尔场今天开售。”
　　李智雅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安静！最后二十秒！”
　　朴志妍这才注意到徐司晨的右手食指正在以打歌舞台ending时的频率颤抖。当倒计时归零的瞬间，那根手指化作残影点击屏幕，指甲上“EDIB 4TH”的字样糊成一片。
　　“啊啊啊页面崩了！”徐司晨的哀嚎吓得走廊上路过的清洁工撞翻了水桶。她疯狂刷新页面的手速堪比电竞选手，突然整个人像弹簧玩偶般弹起来撞进李智雅怀里：“付成功了！看台区第三排！”
　　李智雅立刻冲过去抱起徐司晨，两个人跳起诡异的庆祝舞步，直到徐司晨突然变脸推开对方：“等等，对家粉丝不配分享我的喜悦！”
　　“喂！刚才是谁开四台设备帮你分流的？”李智雅气得去掐她脖子，被徐司晨笑着避开，“开玩笑的。”
　　朴志妍修长的双手捂住了张大的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徐司晨，怀疑她是不是被夺舍了，这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徐司晨吗？不就是抢到一张票，至于高兴成这样吗？一边的尹恩雅显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徐司晨，笑容僵在脸上，一脸的尴尬，两人的惊讶在此刻得到了共鸣。
　　这种心情就跟你得知平时在班上总是认真学习，不苟言笑的学霸实际上是网游大佬的心情一模一样，太奇怪了，简直太奇怪了！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朴志妍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不懂！”徐司晨眼睛亮得惊人，“这可是EDIB四辑回归首演！宋世澈的solo舞台据说有水下拍摄！VIP区还可能被彩带喷到！”虽然徐司晨是没有钱买这种VIP区的票了，但是这不妨她跟着一起激动。
　　朴志妍撇撇嘴：“我爸爸认识主办方，想要票随时可以......”
　　“那不一样！”徐司晨打断她，“自己抢到的票才有灵魂！”
　　舞蹈老师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徐司晨像只兴奋过度的猴子一样在练习室里上蹿下跳的场景。
　　“什么鬼？你吸了？”老师皱眉。
　　“当然不是，我只是因为等会要练习太高兴了！”徐司晨此刻情绪高涨，彩虹屁张口就来，“老师你今天穿得真好看！皮肤状态也超棒！用的什么护肤品啊？”
　　舞蹈老师低头看了看自己三天没洗的头发和皱巴巴的训练服，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脸：“有吗？”
　　整节课徐司晨都像打了鸡血，每个动作都充满力量。舞蹈老师暗自点头——这才是对舞蹈应有的热情。
　　徐司晨的每个关节都精准卡在节拍上。当她完成那段连编舞老师都偶尔失误的连续重心转换时，舞蹈老师也是忍不住惊讶——不过半年时间，徐司晨的舞蹈实力进步速度实在是可拍。
　　然而徐司晨的这份喜悦在三天后的晨会上被击碎。
　　“季度考核定在下月15号。”主管郑彩元话音未落，徐司晨身体一僵——正是EDIB演唱会日期。
　　在练习开始的第一天，郑彩元就跟大家说过季度考核的重要性，直接决定练习生的去留，这跟月末考核不一样，月末考核表现不好只是被谈话，还有挽回的机会，但是季度考核就不一样了，也就是说相较于演唱会，季度考核才是徐司晨绝对不能错过的。
　　考核当天，徐司晨提前两小时到现场热身。她坐在地上拉韧带，后仰时能看见镜子里自己绷紧的腰线。今天必须第一个考完——EDIB安可场最晚九点结束，打车过去还来得及看后半场。
　　“7号，徐司晨。”
　　考核室里，宋恩绰理事坐在评委席正中，铅笔裙包裹的腿交叠成锐角。她左边是公司前辈solo歌手赵妍儿，右边两位分别是声乐老师和舞蹈老师。
　　“开始吧。”宋恩绰的钢笔尖在评分表上悬停。
　　音乐响起瞬间，徐司晨的肌肉记忆先于意识启动。半年来每天超12小时的训练成果在此刻爆发，那段让无数练习生崩溃的变速编舞，她跳得举重若轻。当完成教科书级的折腰倒立旋转时，连赵妍儿都轻轻“哇”了一声。
　　“停。”宋恩绰突然拍桌，“你当这是马戏团选拔？”
　　徐司晨维持着ending pose没动，汗水顺着下颌线滴在地板上。
　　“偶像需要的是star性，不是杂技演员。”宋恩绰在评分表上划拉着，宋理事的故意针对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但是没有人敢说出来，“声乐测试。”
　　灾难来得比预期更快。徐司晨闭上眼睛，努力维持着音准，好在这次终于没有跑调，但是结果依旧是不怎么理想。
　　“这就是我们公司培养的练习生？”宋恩绰对声乐老师冷笑，“舞蹈再好，开麦就是灾难现场。”
　　徐司晨指甲陷进掌心。她知道自己的短板，这三个月加练到失声的次数比吃饭还多，但有些天赋确实需要时间沉淀。
　　面试考核之后的笔试成绩也出来了，最终宣布结果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徐司晨综合分数第一——舞蹈满分，声乐垫底，但熟悉多种语言和摄影加分让她险胜。
　　安宥琳站在原地脊背僵直，在徐司晨之前，她一直都是季度考核第一，之前的月末考核第一是自己，之后变成了徐司晨，现在连季度考核也是这样了吗？那之后的年度考核，出道考核......
　　对于这个结果，本来一直对着徐司晨挑三拣四的宋理事这次竟然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让身边的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徐司晨已经冲出了会议室。她匆匆披上外套，身上的胸牌还没有来得及摘下，跳上出租车就往EDIB开演唱会的体育场赶。
　　演唱会现场，徐司晨挤到看台第三排时，正好赶上宋世澈的solo。他穿着透视水钻上衣，那段让她苦练三周的舞蹈动作此刻在眼前真实绽放。当彩带喷涌而出时，一片金色亮片粘在了她汗湿的额头上。
　　安可曲《starlight》前奏响起那刻，全场大合唱。
　　成员们从中心舞台走向舞台的四面八方，尽可能离场下的观众近一点。
　　宋世澈调整耳麦，一道走调的声音传入耳中，撕心裂肺，他不由得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人很多，看不清是谁，但是那个穿着黑色外套的女生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散场时人群推搡让徐司晨的胸牌掉在了A区通道，不知道被踢了多少脚，最后竟然被踢到了成员们的退场通道上。
　　熟悉的形制吸引了宋世澈的注意，他弯腰捡起那个还带着体温的金属牌，指腹擦过“Zoom 2008级徐司晨“的刻字时突然愣住，好半晌，嘴角缓缓露出一抹微笑。
　　“原来是我们团的粉丝啊.....”他摩挲着胸牌上小小的中国国旗贴纸，站在原地，直到经纪人来催他，才把胸牌放到口袋里，走回后台卸妆。
　　与此同时，Zoom会议室正在爆发争吵。宋恩绰把徐司晨的声乐评分表拍在桌上：“这种水平出道就是灾难！”
　　赵英宰一脸的不在意，“既然是爱豆，对唱功这么苛求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培养歌手，爱豆嘛，多少是有点欠缺的，至少她不是个花瓶，舞蹈这不是满分吗？我记得上一个舞蹈满分的练习生还是EDIB的表宇镇，对了，还有一个回国的陆云归，他们之后，我们好像五六年都没有舞蹈满分的练习生，归根到底，是我们赚了。“
　　宋恩绰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河社长却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来。
　　“现在才只是练习了半年，离以后出道的时间还早着，我们之后再看嘛，不要太着急，你们不要一见面就吵架，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公司的未来发展，只是经营理念不同，这些都是需要磨合的。”
　　宋恩绰和赵英宰分坐在何允秀的两侧，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恩绰啊，这批练习生我已经决定交给英宰去管了，EDIB的事情还要你多费心，他们最近又要开始巡演，公司最近也很忙。”言下之意就是练习生的事情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一山不容二虎，作为一把手的左右手，宋恩绰与赵英宰之间必然要整个高低，只是赵英宰从何允秀创业之初就跟在他身边，两个人配合总是更为默契，再加上宋恩绰这不懂得变通的性子，因此每次对上，总是落了下风，这次也不例外。
　　“好，”宋恩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公司楼顶，徐司晨把考核结果短信发给了妈妈。雨水混着汗水流进领口，她对着汉江夜景练习新学的怒音技巧，嘶哑的嗓音惊飞一群鸽子。
　　“唱功是吧......”她抹了把脸，打开手机预订了凌晨三点的练歌房，“等着瞧。”
　　夜风吹起她贴在颈后的发丝，那枚遗失的胸牌正静静躺在宋世澈的西装口袋里，随着他走向保姆车的脚步，一下一下敲打着大腿外侧。彼时的他们都不知道再过一个月，他们的命运就会像两株藤蔓一样，紧紧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