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出我的名字》桑青杏白

13、神兽

　　第五日夜。

　　按约定，越小迟动身前往第一楼，她要去找储东白。

　　各色的灯笼照亮每一寸黑夜，遥遥天幕下第一楼就像一个巨大宝窟，光鲜璀璨吸引着每一位过客。

　　越小迟一进到第一楼就被扑鼻而来的香味勾住了鼻子，各色美食诱得她垂涎欲滴。

　　“小迟！”

　　一声呼喊把她从迷幻中叫醒，那声音从高处传入耳朵，就像海浪一样席卷全身，她汗毛直立，抬头搜索，目光落在二楼的一个姑娘身上，利落的马尾，带着一只耳饰，是公仪家的小姐公仪无涯。只见她从二楼一跃而下，轻轻落地，长发在脑后高高扬起又落下，像一只蜻蜓带着夏日的爽朗稳稳立在荷叶上。

　　越小迟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世界除了临笙，其余人对她的记忆都会被格式化，就连天天见面的客栈小二每次见到她都要询问一番。

　　“你来了。”公仪无笑着走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她和普通女修士不同，挺背开肩，天然带着一股自信。

　　“你记得我？”越小迟问。

　　“当然记得呀，你今天不是来取储老的法器吗？你该不会不记得我了吧？我是无涯啊。”公仪无涯刚才还笑盈盈的脸垮了下来，一双长眉紧蹙。

　　越小迟还沉浸在震惊中，嘴巴比脑子动得快，“你为什么记得我？”

　　闻言公仪无涯楞住了，她努力收住自己破裂的表情道：“我为什么不能记得的你，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当然会记得你，你不记得我？”

　　“对！我们是朋友，你记得我，我认得你，你是公仪无涯！”

　　越小迟伸手握住公仪无涯的双手，一双眼睛泛着微光，满是欢喜。无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等她了，她太想念这双眼睛，清澈明亮，纯真动人。

　　“你在这里干什么？”越小迟问。

　　“等你呀？”

　　公仪无涯已经在第一楼等了五天，自那天匆匆一别便再没遇见过越小迟，她很想见她，于是抛下所有的事就守在第一楼，等越小迟来拿法器。

　　“等我？”越小迟疑惑了，这个公仪家的小姐不过跟她是一面之缘，等她做什么？

　　“还好你来了，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这里，恐怕就再难见了。”公仪无涯一眨不眨地盯着越小迟。

　　“要去找储前辈吗？”

　　“嗯。”越小迟点头回应。

　　两人一前一后边聊边上台阶，越小迟的红裙子像被风吹起的波浪一般荡漾开，无涯的眼睛落在她的裙摆上。

　　“你的裙子真漂亮。”

　　果然，只有女生才会懂女生。

　　“对吧，你看下面的鱼是不是跟真的一样。”越小迟心花怒放，说着忍不住晃动裙摆好让公仪无涯看得更清楚些。

　　裙摆上金鱼摆尾摇曳着，展开的尾巴就是它们自由的翅膀，随着她的动作在裙摆上游动。

　　“还好你在等我，不然过几天我也要离开，就真的遇不到了。”越小迟语中带着庆幸，她实在太需要朋友了。

　　公仪无涯问道：“你要去哪里？看你不像三宗的人。”

　　“我是上息宗的客居弟子，日前得了一枚圣梧令要去雝嵫宫参加圣梧秘境的试炼。”

　　公仪无涯惊喜地看着她：“你要去雝嵫宫？”

　　越小迟点点头，“我要去参加试炼。”

　　“太好了，我也要去雝嵫宫。”

　　“啊？”越小迟满脸惊喜，“真的吗？”

　　“公仪家收到了圣梧令，也要参见圣梧秘境的试炼，那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了。”

　　“你不跟公仪家的一起去吗？”

　　“公仪家自有我叔父带领，我可以跟你一同去雝嵫宫。”

　　越小迟挽住公仪无涯的手臂道：“那我们就可以组队啦！”

　　“组队？”

　　“对呀，我们可以组成一只历练队伍。”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见”，偏于一隅的小店，门可罗雀，储东白依旧躺在他的旧躺椅上，桌上依旧是凌乱堆积的各种法器。

　　“储前辈。”

　　储东白微微睁开眯着的眼睛，看见来的事公仪无涯，这丫头已经是这几日的常客天天来烦他，倒是她身后的姑娘笑脸盈盈有些陌生。

　　“你是？”

　　果然，储东白忘记了她。

　　“前辈忘了，五日前她来你这里预定了法器，你还送过她一把剑。”

　　储东白骚骚头发从躺椅上爬起来怼回去：“小无涯，你说得什么话，我是老了，但还没老到那份上，我即便是记不住人也会记住法器的，姑娘把剑亮出来老朽瞧上一瞧或许就想起来了。”

　　公仪无涯一挑眉略有些不服气道：“小迟，把你的剑取出来。”

　　越小迟本不想去辩解什么，她知道，储东白的记忆被格式化了。只是此时，听了公仪无涯的话，储东白明显很好奇自己到底送了什么剑给她。

　　越小迟调动灵力，意随心动，有幸被召唤出来。

　　储东白瞪大眼睛，连胡子也惊讶得翘了起来。

　　这把剑，他记得这把剑，形似无阙，却不输与无阙，是把已经生有剑灵的剑。

　　“你……你能拔出此剑？”

　　越小迟尴尬点头。

　　储东白立即从躺椅上爬起来，

　　“你拔出来我看看。”

　　“有幸。”越小迟发令，有幸自动出鞘，银光乍现，犹如泉水倾泻而出。

　　储东白又一次赞叹：“好剑，好剑呀。”

　　公仪无涯有些好笑地问：“储老上次不是亲眼见过，怎么那么快就忘记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无涯，我若是见过姑娘能拔出此剑就绝不可能忘记此事，这把剑跟了我十几年，虽然一直无人拔出，但小老儿的眼睛看过无数法器，一眼便知优劣，这可是不输无阙的好剑呀。”

　　“那你还记得五日前的约定吗？”

　　越小迟拿出信物，储东白一看，是一个锻造契约，一件特殊的护甲。

　　“我知道，是个男子委托的一件护甲，那天你也在？”

　　越小迟点点头。

　　储东白再次打量越小迟，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他接过信物道“我去取东西，你们稍等片刻。”说着转身去了内室，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奇怪了，难道真的老了，才几天就记不住人了。”

　　公仪无涯略带无奈对越小迟叹口气，越小迟咽咽口水尴尬地笑两声。

　　很快储东白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件薄纱似的马甲。

　　越小迟双手接了过来，触手冰凉，不似轻纱柔软也不像金属坚硬，泛着青色的灵光。

　　公仪无涯猜测道：“这是……”

　　“是龙鳞甲。”储东白正色道。

　　越小迟还没反应过来，公仪无涯先开口问道：“是蛟衣？”

　　储东白哈哈大笑：“小无涯，你果然有些眼力，这世间哪里来的真龙？凤凰焚身后，神就再没出现过了。”说到最后，储东白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是青蛟，这是辛殷的蛟鳞制成的，越小迟忽而想起青蛟被封印在影山湖的情形，这些蛟鳞一定是他在剧痛之下脱落下来的，手中轻柔的护甲变得沉重起来。

　　“青蛟虽没成神，却也是半神之身，蛟鳞难得，有这件蛟衣在身寻常法器难伤姑娘分毫，那位客人着实想得周到啊。”

　　越小迟红了眼睛，她又想到临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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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第一楼出来，公仪无涯执送越小迟回仙乐客栈。

　　“圣梧秘境开启在即，你今日回去把东西整理好，我明天再来接你。”

　　越小迟点头，随后道：“我修为低，无法御剑飞行，确实要早些出发。”

　　“不必担忧，有我呢，我们宫……公仪家在此地有不少传送阵，顷刻便能到达。”

　　越小迟双眼冒星星，一脸崇拜地看着她，竟然有传送阵，那她就不用晕船了！

　　“优秀呀小无涯。”越小迟学着储东白的口气道。

　　公仪无涯被逗笑了，“叫一声无涯姐姐，以后我罩着你。”

　　两人嬉笑间遇见了雁星落，那个雝嵫宫少主的未婚妻，她正在一个小摊上挑选一对挂饰，一对白雁瓷器，烧制得有些瑕疵，白雁的线条画得也较为粗糙。

　　雁她抬头便看到了玩笑的两人，“少宫……”

　　“公仪无涯见过雁姑娘。”公仪无涯抢先喊道。

　　越小迟闻声望去，看到了摊子前的雁星落，她有一种春风化雨的美，眉目之间掬着一汪春水，像一枝烟雨江南里的白杏，暗暗幽香。

　　雁星落一顿，疑狐的目光从公仪无涯落到了越小迟身上。

　　“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越小迟。”

　　越小迟弯弯笑眼对她挥挥手。

　　朋友？雁星落嘴角一勾，荡开一池春水，“几日不见无涯姐姐，原来是去找朋友了。”

　　公仪无涯轻咳几声，“我去第一楼找师叔，这才结识了小迟，不知雁姑娘怎么在这里？”

　　“我家的狗儿丢了，宫主甚是心烦，便叫我下山来找。”

　　越小迟问道：“雝嵫宫宫主的狗还能跑到这儿来？”

　　“小迟姑娘不知，那狗儿自小便养在宫主身边，得了些修为，也算是灵宠了。”

　　原来是找灵宠，难怪会来参加迎仙宴，敢情只是顺便。越小迟又问：“不知宫主的狗儿长什么样子，我在红纱城几日也没见过什么神兽。”

　　“算不上什么神兽，就是只金毛犬。”说话间还不忘撇一旁的公仪无涯一眼，公仪无涯赶紧转头装作好奇地看往别处。

　　“金毛犬，这太常见了，我若看到了一定告诉雁姑娘。”

　　雁星落被逗笑了，让人仿佛沐浴在融融春光里。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明日就带回宫去。”

　　“这样呀。”越小迟的话语里带着遗憾，一只会修炼的狗，她还是蛮好奇的。

　　公仪无涯打断她们的交谈：“雁姑娘，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客栈，下回雝嵫宫见。”

　　“那就雝嵫宫见了。”

　　雁星落抬手摸摸越小迟的头，就在她转身离开之际，公仪无涯冲她龇了一下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