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出我的名字》桑青杏白

12、失窃

　　湖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一轮明月停在湖面上，银光铺满水面，茫茫一片，万籁无声，整个影山湖静谧又神秘。

　　临笙带着越小迟悄无声息地潜入影山湖底。

　　湖底，青蛟卧在崖下泛着幽青光，三色锁链紧紧缠缚在它身上，深深嵌入鳞间，蛟身布满新旧伤痕，不少蛟鳞零落，在水流的涌动下，无声地散落在沙石之间。

　　那是辛殷？越小迟心中震颤，她不敢靠得太近，只在临笙身后悄悄打量他。

　　察觉到有人接近，青蛟艰难地试图起身，却因力不从心，重重地摔回原地，湖底的水流瞬间紊乱，震得周围砂砾簌簌滚落。

　　越小迟再水波的冲击下险些摔倒，幸亏临笙眼疾手快，拉住越小迟助她稳住身形，只见他长眉一挑，嘲笑道：“怎么搞成这个鬼样子，连人形都维持不住。”

　　“全拜慕决和舒因所赐。”辛殷恨道。

　　“慕决？”越小迟失声问道。

　　“是他。三天前，那二人想要加固封印，结果不得法反而触发了封印，导致我生生受了三天的刑罚。”说罢，青蛟苦笑一声。

　　见他遍体鳞伤，越小迟心生不忍，“你还好吧？”

　　“这种刑法我已受了六十年，不过如此罢了。倒是你们，深夜前来所为何事？”青蛟看向二人。

　　临笙一直在旁暗自观察着他，见他有所察觉便开口问道：“辛殷，你可知泣血珠？”

　　青蛟微微一怔，随即俯下头去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趴着，“真神凤凰泣血所凝，玄清灵河的镇河之宝，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我打算前往玄清道借用泣血珠。”临笙目光笃定。

　　青蛟轻叹一声，无奈说道：“不必去了。”

　　“玄清道出什么事了？”越小迟皱眉问道。

　　“恐怕你也已经有所耳闻。”青蛟没有回答越小迟，反而紧盯着临笙，金色的巨瞳仿佛看穿了他。

　　临笙眉头紧锁，神色威严，“我要你的确切答案！”

　　“泣血珠，被盗了。”青蛟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

　　越小迟嘴唇轻启，满脸的难以置信，一宗无比珍贵的至宝，竟然如此轻易地被盗走了？

　　“此话当真？”临笙再次追问，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天下水脉，彼此相连，玄清河那边的事，我又怎会一无所知。否则，你也不会专门来找我了。”

　　“那你可知是何时被盗的？”临笙紧接着发问。

　　“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薛象仪离开玄清道后，泣血珠就被封存起来了。只是被盗的消息，今夜才传到我这里。如今玄清灵河的水族已然大乱，没有泣血珠，它们的修炼之路怕是艰难重重。”青蛟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临笙还欲再问，青蛟忽然神色一紧，低声道：“有人来了。”

　　“我们先走，此事我会再去查探。你最好没有诓骗于我。”临笙说完，拉过越小迟的衣袖，在来人赶到之前，迅速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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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临笙沉默不语，越小迟明显感觉到临笙的低沉，她低声问道：“泣血珠真的被盗了？”

　　他停下脚步，“还不确定，但是薛象仪已经连夜御剑回玄清道了，恐怕真的与泣血珠有关。辛殷虽被封印在影山湖，但终究是半神之躯，能知天下水系之事。我们要改道去玄清道了。”

　　“去找泣血珠？”她没想到临笙会对泣血珠有这么深的执念。

　　“是。圣梧秘境惊险重重，多年前的旧事还历历在目，三宗这次为了凤翎而来一定会争得不死不休，我们干脆转向去找泣血珠，泣血珠一定能够解除你的诅咒。”

　　临笙跟她细细解释。月光下他的身影越发飘逸，越小迟想起了那年雪天他出现时的场景，漫天飞雪，青丝白衣，撑着一把竹伞出现在她眼前。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越小迟沉默片刻。艰难开口。“临笙，那不是诅咒，我……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四下静得可怕，连风都停了下来。越小迟不敢抬头去看临笙的表情，鼓起勇气断断续续把话讲完。

　　“我本来在一个没有灵力的世界生活，然后……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可能因为我是异类，所以没法在这个世界存在。但只要接近慕决，就能依靠他来维持的生命。”她努力将自己复杂的设定跟临笙解释清楚，”所以泣血珠对我来说没有用，你别去冒险了。”

　　临笙看着吞吞吐吐的越小迟，想起在上息宗山谷中捡到她时的情景。

　　半年前，他捡到奄奄一息的越小迟，满身血污，好似刚受过雷劫。

　　“所以，那时的雷劫是天道要杀你？”

　　天雷？是了，那天是慕决在杜雷劫。

　　“哦，那个，对。”越小迟擦擦眼泪胡乱应道。

　　“你的意思是，你是从异世界而来的邪祟，需要吸食慕决的灵气存活？”

　　她一时间目呆住，愣愣点头。聪明人的脑子真是好用，这样理解好像也对。

　　临笙轻笑，“你一直不跟我说是怕我会不信你的话？邪祟什么的我见了不少，只是你为何没有入魔的征兆？”

　　入魔？越小迟飞快找话，“额……嗯……可能是我吸得不多，所以还没有达到入魔的标准。”

　　临笙思索片刻，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凭她现在的修为确实可能吸食的不多。

　　“如果，此世寿命耗尽，你会怎么样？”

　　他问到了问题的关键，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因为畏惧死亡所以才一直努力生存。

　　“也许是回到自己的世界，也许是灵魂消失，我也不知道。”

　　这下轮到临笙沉默了。

　　久久，他问道：“只能是慕决的灵力，我的不行？”

　　越小迟看着他认真的眼，眼泪又忍不住涌上来，她赶紧垂下头，“不行。”

　　临笙一笑，拍了拍她的头道：“好吧，看来需要把慕决绑来给你吸个够。”

　　“那慕决会忘记你是怎么回事？”

　　“嗯……这大概是一种后遗症，被我吸食以后就忘记了这件事，我就可以重复去找他。”

　　临笙忍不住叹气，倍感头疼。不吸食灵气，小迟会死，吸食过度可能会入魔，要是其他人还好说，偏偏又是慕决。

　　“小迟，吸食灵力有违天道，而且光靠慕决的灵力你能活到几时？泣血珠毕竟是神器，也许凤凰强大的灵力能够代替慕决。”

　　“你还想去找泣血珠？”越小迟惊道。

　　“泣血珠下落不明，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临笙补充道：“我去找泣血珠，你暂时留在慕决身边找机会吸食他的灵气，等我找到了泣血珠就来找你。”

　　越小迟忍不住担忧，“临笙，你别去，为了泣血珠跟整个玄清道为敌，不值得。而且我们说好了，只要攒够十年寿命，就跑路。”

　　临笙笑了，修仙岁月漫长，十年不过弹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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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暗沉沉的，东边已经泛起了稍许白意，偶有几声犬吠，红沙城渐渐苏醒。

　　越小迟独自一人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哭过的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让她看起来颇为狼狈。

　　她没能拦住临笙。

　　“这是我画的符箓，你虽然能够用符箓，但毕竟修为太低，圣梧秘境凶险，遇到猛兽还是躲远些不要上去硬碰硬。

　　“乾坤回转丹你收好，除了自己谁都不要给，慕决也不行！

　　“攒够十年就停手，不用这样拼命，待在慕决身边能吸食多少算多少，实在不行就逃，不要傻乎乎的跑去救人。

　　“我还有一件东西在储东白前辈处，明日是我跟他约定的时间，你记得去取，那件法器是为你定做的。

　　“小迟，记住，打不过就跑。”

　　街道上渐渐有了行人，天好像是在一刹那间亮了起来。

　　越小迟终于走到仙乐客栈，正好遇见对面准备出门的慕决和舒因。她板着一张脸，努力睁着红肿的眼睛狠狠瞪他，然后冷哼一声扭头回客栈。

　　舒因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奇问：“师弟，你认识？”

　　慕决瞟了越小迟一眼答道：“不认识。”

　　却说昨日三宗答应了文照城主的委托，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决定今日便去加固封印，以免夜长梦多。

　　舒因召出自己的本命剑如一，然后道：“走吧，早点解决早点去崦嵫山。”

　　“等下。”慕决叫住舒因，取出传送符，开启传送阵。

　　“你竟然设了传送阵！”

　　“嗯，上次来过后觉得太麻烦了，随手设置了传送阵。”

　　……

　　两人到时雝嵫宫已经有人来了。

　　“雁姑娘。”

　　慕决和舒因上前打招呼。

　　“两位道友好早。”

　　舒因客气回道：“雁姑娘早。”

　　说话间，便见一只巨大的纸扇从天而降，男子笑眼盈盈，女子仙气出尘，是玄清道的江云行和左雨微，不见薛象仪，江云行收起纸扇跟大家打招呼。

　　“薛象仪呢？”雁星落问道。

　　“此等小事交于我们便可，何劳师兄。雁姑娘，只身一人吗？”

　　雁星落无奈道：“宫主本来命少宫主与我一同前来，只是前日少宫主现先行一步如今不知去向，只能由我独自前来，星落一定不会拖大家后腿。”

　　“这有什么，雁姑娘的修为我们都有是知道的，何况只是拿着法器加固封印。”左雨薇道。

　　舒因点头，“既然人已到齐，那就开始吧。”

　　舒因、雁星落、江云行三人寄出三宗符令，神符并列飞空燃烧起来，火尽之时，山壁消散，影山湖从山后显现。

　　只见江云行和左雨微率先入湖，有水凝珠的庇护，湖水不能浸身，对他们来说水中与陆地无异。

　　舒因一脸羡慕道：“师弟，你说他们那个水凝珠卖不卖呀？这也太方便了吧。”

　　慕决并不答话，对着雁星落点头示意，然后手结避水诀步入湖中，雁星落紧随其后。

　　“诶诶，等等我！”舒因忙跟上脚步。

　　渐入湖底，水中弥漫着丝丝奇香，那是蛟血的味道，慕决皱眉，不过几日，青蛟何故受伤？

　　辛殷蜷在湖底，整个身体盘在一起，像是受尽了折磨般。

　　三宗从三面围住辛殷，可他仿佛没有看见来人，丝毫不理会他们。

　　“辛殷，数月前红沙城震动，是你在湖底作乱！”雁星落厉声问道。

　　辛殷缓缓睁眼，巨大的兽瞳藏着嗜血的光芒，他冷哼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辛殷，因你作乱，红沙城死了近百人，你道如何？”

　　“你伤害众生，我等奉宗门之命，特来约束你。”

　　“少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了，那些不过是你想欺侮我的借口，你们不过是怕我会挣开封印一口将你们吞掉！”

　　左雨微喊道：“辛殷，六十年前你滥杀无辜，宗门将你封印在此是为叫你自省罪过，你还敢作乱残害百姓实在不能饶恕。”

　　“我滥杀无辜？你们回去问问那些道貌岸然的宗主们，是谁滥杀无辜！是谁杀了我妻！”辛殷暴怒，蛟目怒睁布满血丝，昂起的头颅似是要冲破封印将他们一口吞噬。

　　众人不再废话，纷纷祭出封印法器，三盏莲灯同时亮起，迸发出红、黄、蓝三色，三色交缠犹如一张密密编织的巨网笼盖到青蛟巨大的身躯上。

　　烈火焚身、寒霜侵血、金针刺骨，循环往复。辛殷发出痛苦的呻吟，蛟尾不受控制地拼命匝地，此时的辛殷还有什么半神之威，简直就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

　　“囚困之辱，辛殷必报！”

　　一声龙吟响遍三界，人人闻之色变。

　　三色封印快速游走，颜色愈发耀眼，封印加固成功了。

　　封印结束，左雨薇搓搓手上的鸡皮疙瘩，赶紧离开，众人也跟着离开了影山湖。

　　就在慕决打算离开时，他发现脚边有一颗黑色珠子，这颗珠子掉在这昏暗的湖底并不起眼。他捡起来端详片刻，珠子中间钻了孔，看着像是人为的装饰品。

　　“师弟，走了。”一旁的舒因喊道。

　　慕决对着他一点头，快速收好黑珠离开。